等待的日子是煎熬的。
當然,這只是對忠勇衛的士卒們來說。
鳳翔府左近集結著數萬大軍,其他營的士卒,一般也就三天操演一次,個別的可能會兩天操演一次,但比劃比劃也就完了。
可忠勇衛這邊,那可是天天操練,一點兒演的成分都不帶,拳拳到肉的練。
自從到了鳳翔府之後,忠勇衛的士卒們每日都被練的筋疲力盡、心無雜念,一點兒其他的念想都沒有,怎一個累字了得。
對此,劉瑧卻有著自己的解釋:“上了戰場,就是敵我雙方比拚武技的時候。武技不過關,最後多半也活不下來。所以身為忠勇衛的士卒,一定要勤練武技。”
“《孫子兵法》有雲,武技乃殺人技,一日不練,己知;兩日不練,師知;三日不練,敵知。故而打磨武技要持之以恆,不可懈怠。”
士卒中也有讀過《孫子兵法》的,但是面對同袍們的詢問,大家都是一臉茫然。
書中有這麽一句話嗎,怎麽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雖然劉瑧的訓練嚴苛,但是忠勇衛的夥食足夠好,所以大家累歸累,倒沒什麽抱怨的。
只是北上之前,劉瑧說是帶大家來討伐黃賊的,結果來到鳳翔都快半個月了,愣是一場仗都沒打。
“將軍,我們來此已有半月了,大家都在問,何時才能去殺黃賊?”
問話的是秦俊威,因為是鄉兵團老人,如今在忠勇衛士卒中也頗有威信,於是被眾人推出來跟劉瑧打聽消息。
“急什麽,鳳翔府這裡也不過數萬人馬而已,長安卻有數十萬賊軍,貿然出擊只會白白丟了性命。你也是老兵了,怎麽連這點兒道理都不懂?”劉瑧不緊不慢地趴在桌案上寫著什麽。
“道理我懂,可是大家都想著能夠早點兒殺賊立功。”秦俊威尷尬一笑。
“不用著急,陸沉那邊已經有消息了,戰機或許就在這幾日之內,回去讓大家做好準備。”打發走了秦俊威,劉瑧又開始趴在桌子上寫寫畫畫了。
其實劉瑧心裡也急,因為他知道黃巢遲早要完蛋的,雖然不記得具體時間,但總歸是會完蛋的。
但也正因為如此,劉瑧才擔心,一旦這場圍剿黃巢的盛宴自己去的晚了,只怕喝湯都趕不上熱乎的。
或許是上次戲弄了一下鄭畋的原因,自從來到鳳翔府之後鄭畋對自己的態度都是不鹹不淡的,讓劉瑧鬱悶不已。
“早知道上次就不戲弄他了,這下可把人得罪死了,以後怎麽辦啊?”
劉瑧很後悔,但是這世界上沒有後悔藥。
後悔藥雖然沒有,不過劉瑧有偵察特戰隊。
抵達鳳翔府當天,劉瑧便讓陸沉把偵察特戰隊的人都撒了出去。
這些天來也陸續傳回了一些消息,劉瑧逐一甄別,終於看到了一條令人振奮的消息:大齊派遣了一位使者來鳳翔了。
“看來討賊首功,多半要落在這人身上了。”劉瑧暗自思索。
與此同時,百余士卒護衛著一人奔出長安城,一路西行而去。
看著懷中的大齊皇帝詔書,王暉的心裡興奮異常。
自己出身草莽,往時過的雖然也算逍遙自在,但畢竟草莽出身總受人詬病,心中總有一些不如意之處。
誰知此一時彼一時,如今自己也搖身一變成了人人羨慕的大齊使臣,可謂是一步登天,烏雞變鳳凰。
再一想到此行的任務,王暉也暗暗下定決定,務必要展示出大齊之威,決不能在那些新近歸附的唐臣面前丟了陛下的臉面。
如此疾行數日後,鳳翔府已遙遙在望,王暉心中也是欣喜連連,不斷吩咐眾人加快速度。
行至距離鳳翔還有二十裡左近,忽見前面一支兵馬徐徐而來。王暉不清楚前方兵馬來意,隨即勒馬止步,讓兩名護衛上前詢問。
不多時,兩名護衛回來,稱前方兵馬乃是鳳翔府得知大齊使者將至,派出迎接使者的隊伍。
得知這些兵馬是來迎接自己的,王暉心中大喜,隨即不再疾馳,而是放馬緩行,盡量讓自己顯得威儀莊重一些。
此時對方將領帶著二百余騎也迎了上來,王暉仔細一瞧,鳳翔府派來的迎接自己的將領竟然頗為年輕,只有十七八歲的模樣。
來將不是別人,正是率領著忠勇衛而來的劉瑧。
自得知黃巢將派使者來鳳翔之後,劉瑧便到鄭畋那裡討了份在鳳翔府四周巡邏警戒的差事。
這差事不僅累人,而且很有可能會遇到黃巢賊兵,之前都是各營兵馬輪流擔任,主動湊上來的卻只有劉瑧一個。
見劉瑧尚有幾分擔當,鄭畋也不再計較前番戲弄自己之事,便將巡視警戒的差事交給了忠勇衛。
這幾日,劉瑧連連派人查探王暉的行蹤,終於探明了對方的行進路線和抵達鳳翔的準確時間,因此帶著騎兵營便早早等候在此。
雙方甫一見面,劉瑧便道:“鄭節帥已率諸將城外相候,請天使隨末將前去。”
根據方才與王暉護衛的一番攀談,劉瑧已能確定黃巢還不知曉鄭畋已重新回歸大唐之事,因此心中也有了計較,放心來見對方。
王暉見鳳翔府來的兵馬只在前面帶路,並無可疑之處,也放心跟隨劉瑧而行。
雙方人馬緩緩而行,走了約四五裡路,行至一片荒草灘處。
王暉出身草莽,早年乾的便是攔路劫掠之事,見此處道路兩旁盡皆荒草,雖是初春時節,卻依舊有一人高的荒草枯枝浮於地面,看不清其中虛實,正是藏人的好去處,心中頓感不安。
就在此時,前面引路的忠勇衛騎兵卻突然加速飛馳而去,王暉見狀忙道:“小將軍慢些,等等本使。”
眼見鳳翔兵馬快速離去, 王暉正要吩咐護衛加速跟上,卻聽得荒草灘中傳來一聲號響,隨即道路兩側的荒草之中飛出密密麻麻的許多弩箭。
王暉見狀慌忙躲避,手臂上卻還是中了一箭,跌下馬來。一旁的百余護衛此時也亂作一團,只顧各自躲避弩箭,唯有兩三人冒著箭雨下馬來救王暉。
一輪箭雨方罷,帶來的護衛十之五六皆已中箭落馬,余者也大多有傷,只有寥寥十余人幸免。
在兩名護衛的攙扶下,王暉方起身爬到一匹馬背上,正要逃時,忽聽見一陣馬蹄轟鳴傳來,卻是方才已跑遠的鳳翔騎兵又掉頭回來了。
“本使在此,快來救我!”王暉朝著劉瑧大喊。
劉瑧見此只在心中暗罵一聲“傻叉!”,隨即手持銀月槍直奔王暉而去。
刹那間,劉瑧已策馬奔至對方面前,王暉見對方速度絲毫未減,方才察覺劉瑧眼中的凌厲殺意,再想逃時,卻已經晚了。
“我乃大齊使者,你不能殺我!”王暉大聲驚呼。
劉瑧大喝一聲:“殺的就是你!”
手中銀月槍只是一挑,王暉便又重新跌落馬下,沒了動靜。
而劉瑧身後的騎兵營,也如洶湧的大海浪濤一樣,瞬間將殘余的數十名王暉護衛吞沒。
片刻之間,王暉及其一百護衛,除了數騎被劉瑧故意放走之外,其余均被忠勇衛斬殺。
少頃,劉瑧策馬來到王暉屍首旁,婁寶早已翻身下馬,去王暉身上摸出一道黃巢的詔書來。
劉瑧拿起詔書掃了一眼內容,隨即下令道:“回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