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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始初》48、白笑紅
  眼前的徐泓生滿臉笑意地盯著季長命,他的氣場與先前略有不同,先前他身上的殺氣僅是一眼就能叫人看一眼便不寒而栗,而現在看去卻幾無敵意。

  徐泓生看著對方沒有任何反應,兩眼一閉說出了一段令季長命匪夷所思的話。

  “先前是我有錯在先,不該至你於死地的,但是你既然還活著就意味著你我之間尚有因果未斷,今日救你便不欠你了。”

  至他與死地?未斷的因果?季長命並不記得此人,也識不得這個名字,他剛下山才多長時間,若是與他有關的人也就是這一路上所遇到的,那到底是誰呢?

  “你那是先前那女鬼?!”

  “瞧你叫的,多難聽,我也不是沒有名字。”

  徐泓生輕笑著,但是眼下卻也不是閑談之時,未入棺的徐泓生和奄奄一息的玄寅才是目前的兩大問題。

  “你不是要送這家夥入棺嗎?快點去開棺。”

  季長命在徐泓生的提醒下點了點頭連忙跑到棺材處並叫了叫負責抬棺的那四個壯漢,可他們看了看徐泓生那樣子,全都蜷縮起來紛紛搖頭,就算是季長命解釋他現在沒威脅也不願前往。他無奈隻好跑去從他們那裡拿走五乾符,示意了一下徐泓生便開始準備讓他入棺。

  “碰!”

  徐泓生龐大的身體猛地一炸,瞬間從那個高如小山的黑毛怪物變成了他白面書生的最初模樣,隨著他這一邊,原本萎縮在一旁的眾人全都瞪大了眼睛,這大概是他們這輩子經歷過最難忘的一晚了。隨著徐泓生雙腳踏入墓穴,一股白氣衝入了他的身體當中,而從他的身體又有一股黑氣反之衝出,季長命見此連忙用五乾符封住棺槨,四方的土壤快速向著墓穴中心遊去,以極快的速度形成了一個小土包。

  而那飛出的黑氣似活物,他以極快的速度來回在空中擺動衝擊,最後向著玄寅傷殘的身體衝了去。隨著那黑氣與玄寅接觸,氣體消失反而玄寅緩緩起身,此時的他渾身是血,腹部被貫穿了一個大洞,但是還是若無其事的站了起來。

  季長命看見對方這般模樣趕忙迎了上去,一旁的眾人也隨之前去。

  “師兄!師兄!你還能不能撐住!快去!快搭把手把他抬回去!”

  季長命伸手招呼著徐大福一眾人,但是被玄寅一把按了下來,說道:

  “不用了,別弄這麽多人,我喘不過氣,我想跟你,說句話……”

  “你說……”

  季長命此時雙眼含淚,聲音也有了些哽咽,但是他還是彎腰把耳朵貼在了玄寅耳邊聆聽著。

  “其實還是我,蠢材。”

  季長命一聽這語氣便感覺不對,他快速抬起腦袋警覺地退到了一邊去,此時玄寅的臉上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痛苦,倒是滿是漫不經心,他緩緩地站起身來便說道:

  “不逗你了,快些走吧,我可不確定你師兄這副朽木之身能挺到什麽時候,快點去醫館啦。”

  “白笑紅!!”

  此時的季長命面臉通紅,怒目圓瞪卻又無可奈何,是對方從死亡中將他們這一眾人拉了回來,對這位“救命恩人”他也只能受著。

  “哼哼哼哼哼……”

  玄寅走在最前面向著出口走去,季長命緊隨其後,剩下的徐大福一眾人又是跟在季長命之後。

  “城主,這道長怎麽回事啊?都,都這樣了還活著呢?”

  “道長嘛!這種都是小傷,人家躺會兒就好了,都不當回事,要不我為啥找他們呢?”

  “肚子穿了洞都是小傷啊?道長可真厲害!”

  徐大福與一個提籃男子談著玄寅剛才讓人難以置信的行為,徐大福自然也不懂為什麽他這樣了還能站起身來,但是他還是誇誇其談著,還不忘捧自己一嘴。

  一行人沒過多久便出了山谷,回到了停放馬車的位置,此時徐大福帶來的一眾官兵和馬夫在就等候多時,但是他們看到腹部大穿,甚至都能看到內髒的玄寅全都嚇得不由得向後退去。

  “這……這……”

  所有人眼光全部投向了兩個道士後方的徐大福,似乎都想著向他需求一點解釋。

  “都看著幹嘛?馬夫把馬凳拿下來了啊!就讓玄寅大師在這等著嗎?!”

  那馬夫渾身一怔,一邊點頭回應著徐大福的話一邊拿出馬凳擺在了地上,玄寅,季長命,徐大福三人因此順著馬凳上車,隨後浩浩蕩蕩的喪隊開始班師回京。

  “那個,玄寅道長……你的腸子淌到我腳邊了。”

  “啊?哦哦哦哦,不好意思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此時馬車車廂內被玄寅弄得滿是血腥味,直到他的腸子隨著馬車的晃動不停地掠過徐大福的鞋面,玄寅聽到徐大福的話連忙把伸出去老長的腸子重新拖進了空蕩蕩的肚子。

  “玄亟道長啊,玄寅道長這是怎了,我看著不太對勁呢?”

  徐大福看著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不太正常的樣子,連忙向著一旁的季長命小聲問道。

  “閑話少說,先去醫館。”

  徐大福被季長命一句話將所有的不解全部塞進了胃裡之後便命令馬夫快馬加鞭向著醫館趕去,可是這一幕那醫館大夫哪裡見過,哪有人肚子被豁開了一個大洞還能活著的道理,於是趕忙把三人請出了醫館便禁閉大門了。

  “嘿!我告訴你我可是城主!你敢攆我出來!你完了你!”

  徐大福用他那油的發光的臉衝著醫館大門破口大罵,但是換來的還是夜裡無聲的寂靜。

  “好了,別罵了,快想想辦法,這邊有沒有什麽能人巧匠,能處理這種問題的。”

  聽到了季長命的話,徐大福一陣頭腦風暴還真被他想起來了。

  “城東頭有一個楊老頭,雖然這種傷不知道他治不治的得,但是他有斷肢複原,移花接木之法,我覺得可以一試。”

  “斷肢還原?移花接木?好,帶路!”

  於是三人再次踏上馬車,趁著夜色向著城東奔去,此時玄寅臉色慘白,看不出半點紅潤之色,但是白笑紅又感覺不出玄寅身體的狀況,但是季長命單是這麽一看,就知道玄寅的身體撐不了多久了。

  “再快點!”

  “你急什麽,再顛下去我這腸子都保不住了。”

  “……”

  “籲!”

  隨著馬夫一拉韁繩,這輛看著非富即貴的馬車就這樣停在了一個破茅草屋前,季長命一下車便覺得不對勁,一個有斷肢複原之術的人,怎麽會窩在這種地方,他有些猶豫了。

  “你確定是這?”

  “就是這,楊老頭是之前皇宮裡下來的禦醫,可神著呢,基本上得什麽怪病的人都來找他。”

  徐大福回了季長命一句後便向著草屋門口走去,他敲了敲那屋門,每敲一下那門都晃動一下,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

  “楊叔啊,楊叔在家嗎?”

  “誰啊?”

  屋內傳出一陣蒼老的聲音,雖然如此,但是仍然字字清晰,蒼勁有力。伴隨著那話音屋內的燭光也亮了起來, 一個瘦弱的老頭緩緩推開了門來。

  “哦,大福啊,這麽晚怎麽了,看你挺精神的啊。”

  “不是楊叔,是我一個朋友想找你看看病,你看……”

  徐大福側身向著身後看去,楊老頭的視野也自然順著看來,當他看到玄寅的樣子之後臉瞬間就嚴肅了起來。

  “快進來。”

  楊老頭把房門大開叫三人進來,可是這屋子小的可憐,除了一張床一副桌椅什麽都沒有,三人擠在這裡都有些放不開手腳。

  “那個小子,上床上躺著去,我看看怎麽回事。”

  “好。”

  玄寅應了一聲楊老頭便躺到了那隻鋪著稻草的床上,楊老頭左看看右看看玄寅的傷口,還時不時發出像是認可的聲音。

  “嗯,哦,嗯,好,這是木杆子戳的吧。”

  玄寅有些驚訝,沒想到他沒有說這傷如何如何,先是把什麽東西弄的說了出來,這倒是叫他感覺很新奇。

  “沒錯,您是怎麽知道的?”

  “怎麽知道的,你看這肉邊還掛著木茬子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樣嗎?”

  玄寅還以為這個老大夫有什麽神通之法能看出來,但是沒想到是自己和自己搞了一出烏龍。

  楊老頭緩緩起身佝僂著腰從一旁的頂梁柱上掛著的小布兜裡翻出來了一個針線布袋,隨後又在燭台上烤了烤其中的大大小小的針然後回來說道。

  “我不知道你們怎麽搞的這事,但是一個大男人身體裡住一個小姑娘可不太好,陰陽會相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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