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人嗎?”

　　喬文雙用手輕輕戳了戳你的頭。

　　“我不是人。”

　　你眨了眨眼睛並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頭，觸感很真實看來並不是幻覺。

　　“可你的頭卻是人的頭啊。”喬文雙這麽說，但是你又看不到自己的頭長什麽樣子。同時你也十分確定，這顆頭也不是你本來的頭。

　　“這就是人的頭嗎?”你十分的疑惑，畢竟這頭給你的感覺和其他的頭給你的感覺沒啥不一樣的地方。

　　喬文雙拉著你看向黑熊貝尼，“貝尼大叔，你看我們兩個的頭是不是很相似?”

　　“嗯……”黑熊貝尼眯起眼睛仔細觀察了片刻，隨後點了點頭，“是有點相似。”

　　喬文雙拍了拍自己的臉，“什麽叫有點啊，他這明明就是人頭啊，而且我就是個人，你看我們眼睛鼻子的位置！”

　　黑熊只是笑了笑並沒有過多的話語。

　　【咕咕咕～】

　　【咕咕咕咕～】

　　四周那些大小不一的鴿子花們開始躁動起來了，它們眼睛眨地飛快，如果它們擁有翅膀的話或許已經飛走了。

　　周圍的氣氛由安逸平靜一下子就變得怪異緊張起來。

　　“這群鴿子這是怎麽了?怎麽突然叫得這麽大聲?”

　　喬文雙也停止了搖晃你的身體並抬起頭看向那些搖晃不定的鴿子花來。

　　“你們聽到了風聲沒有?”你側起耳朵聽到了一陣嗚嗚的風鳴聲。

　　“好像是有……”黑熊也注意到了你說的聲音，他的耳朵往前往後地動來動去，“而且這風聲越來越近了。”

　　一陣狂風掃過你們的頭頂，一大片黑壓壓的羊頭朝著你們探了下來。由遠往近，那些羊頭依次排開，它們結合在空中用舌頭構建著絢麗的曼陀羅花紋。花紋的中心是一個旋轉緊實的羊角，羊角的外圍是一個個伸著舌頭的羊頭，舌頭同時還舔舐著另外一隻羊的羊角，如此這般不斷往外生長著異樣的羊舌角花紋。

　　舌頭接著羊角，羊角上生出舌頭，不斷地重複不斷地擴張，一切視線都被這空中美麗的圖案所吸引。鴿子花們停止了搖擺，它們挺得筆直，是不敢動?還是不能動?

　　最外圍的羊頭不斷往鴿子花的周圍掃過，隨著鴿子花一抬身子，這邊的羊頭也跟著一張嘴，厚重的舌頭從那嘴裡滾了出來。

　　羊舌頭卷著鴿子花往上輕輕一拽，透明的花汁也便從鴿子花斷裂的地方湧出，羊頭咀嚼了五下隨即咽了下去，而後一朵接著一朵不斷地被羊舌頭卷了上去，鴿子們的咕咕叫聲也變得越來越輕，四周也因為少了這些鴿子的阻擋而變得越發明亮。很快那羊頭的舌頭掃到了喬文雙的腳邊。

　　濡膩的舌頭輕輕舔舐了一下喬文雙的手臂，喬文雙心裡發毛卻完全無法顫抖，她全身上下好似被一股力量給定住了。

　　“動不了了……”

　　“可惡，我也動不了了。”黑熊貝尼這邊也是同樣的情況。

　　“嗯……”你也不例外。

　　【我失去了我的角，我要楊桃還是釘子?】

　　突然你們頭頂的那些羊舌角曼陀羅花紋說話了，可長於它之上的舌頭卻在喬文雙的頭頂盤旋，這就代表這個問題是向她提出來的。

　　“我要回答?”喬文雙抬著頭眼睛死死地盯著那絢爛多彩地曼陀羅花紋中心。

　　【楊桃還是釘子?】那花紋用著一種低沉的聲音再度詢問。

　　“楊……楊桃?”喬文雙也不知道選什麽，她怕她不選她馬上就會被這羊頭啃掉。

　　“答對了！”

　　舌頭立刻轉移了位置停在了黑熊貝尼的上方，喬文雙也便松了一口氣。

　　【我失去了我的眼睛，我要蛋糕還是錘子?】

　　“錘子吧。”黑熊回答的迅速，但他似乎也是蒙的。

　　“答對了！”

　　很幸運他答對了，那舌頭也便盤旋在了你的頭上。

　　“這些問題到底是什麽意思啊?根本不明白！”喬文雙完全搞不明白這問題的邏輯性，或許這些問題根本就沒有邏輯性可言。

　　【我失去了心，我要毒藥還是盒子?】

　　奇怪的問題，你選……

　　“盒子。”

　　哈哈哈哈哈，你選盒子！你竟然選盒子！

　　“錯誤！！！”盤旋在你上方的舌頭猛地往羊頭嘴裡收回，下一秒那羊頭瞬間低了下來並將你整個吞在了嘴裡。

　　【啊唔——】

　　“吞！吞進去了！”

　　你在視線變得黑暗之前聽見了喬文雙的尖叫聲。

　　——

　　“你又來了小子。”

　　不知過了多久，你聽到了一個蒼老的聲音。但是周圍烏漆嘛黑，你什麽也看不見，卻只能摸到溫熱的內髒肉壁。

　　“我是第一次來這裡。”你回應著那蒼老的聲音。

　　“呵，你每一次來都會這麽說。”那蒼老的聲音時而近時而遠，有時候你甚至會感覺就是從你嘴裡發出來的。

　　“你是誰?”你衝著一片漆黑問道。

　　那蒼老的聲音笑了笑，“等一下，我點個蠟燭。”

　　隨著一聲明顯是火柴摩擦的聲響，一道橘紅色的小火光出現在了你的眼前，透過火光你看到了一隻毛發雪白的黑羊。

　　“你的身子好小啊。”你看著黑羊那只有你手臂長度的身軀感歎了一句，隨後你的視線又回到了他這個比他身子還大上兩三倍的羊頭上來，“頭卻很大。”

　　“你每一次的話也都說的一模一樣，這是你的第幾天了?”黑羊並沒有靠近你，又或者他現在根本就動不了。

　　“第幾天?你是指換頭嗎?我剛剛才有的這個頭。”你說。

　　黑羊的豎瞳映著燭火死死地盯著你，“那這個頭有告訴你現在是第幾天了嗎?”

　　“第三天?”你確定又不確定的說。

　　“不，這應該是你的第二天。”黑羊比你要確定。

　　“不對啊，我只有三天的記憶。”

　　“怎麽說?”

　　你解釋著，“我第一天是貓，第二天是老鼠，第三天我是螳螂，然後……”

　　“你的第一天應該是老鼠才對。”黑羊打斷了你，這讓你更加迷惑起來。

　　“大家都是從老鼠開始的。”黑羊緊接著又說。

　　“大家都是?”

　　燭火瞬移來到了你的耳邊，黑羊的豎瞳也跟隨著燭火來到了你的耳邊，但是黑羊卻沒有靠近你，“沒錯，就連割頭人也是一樣。在這個世界待的越久就越容易被這個世界同化。就連我可能都成為了這個世界同化的一部分了。”

　　“你為何知道這麽多?”你轉頭看向燭火，燭火卻熄滅並從另外一處地方燃起。

　　“因為黑羊在這個世界代表的就是一種先知力量。只有在這個頭下面，你才能知曉這個世界的規則，可只要換上這個頭就摘不下來了，你的身子會越來越小，就像我現在這樣。”燭火照在黑羊嬌小的身子上，他的語氣中帶著些許遺憾，“到時候，你根本沒有力氣去破壞你所知曉的那些規則。甚至有些規則我根本就告知不了你們。”

　　“難道就沒有什麽破解的辦法嗎?”你摸著蠕動溫暖的肉壁站了起來。

　　黑羊也歎了口氣，“這話你問過我很多次了。我每次見到你，你都會這麽問我。”

　　“我來過很多次了?”

　　“多的我都數不清了。”

　　“可我是第一次來這裡啊。”

　　你的確是第一次來這裡，請你堅信這一點，或許這隻黑羊就是在騙你，和薩奇一樣呢?

　　“無所謂。”黑羊將蠟燭交到了你的手上，“你先從最簡單的開始吧，就像你前幾次做的那樣。把豬的頭帶到我這邊來，我便會告訴你通往上層的方法。”

　　“我要怎麽找到他?”你看向黑羊那融入黑暗的頭顱。

　　“帶著蠟燭從這裡一直往前走，你會找到那隻豬的。記住了，你一定要把他的頭帶過來。我不要身子不要內髒和器官，只要他的頭。只要你帶豬頭回來，我立刻送還你的朋友……”

　　黑羊說完便用手推了你一把，你並沒有回頭看他反而徑直地往前走去。

　　風從你的前方吹了過來，你覺得有些舒服，順帶著你聞到了一股紙張的清香，接著就閃現了滿眼的蒼白。

　　噪音是一瞬間雜糅在一起的，伴隨著打印機的嗡嗡運作，四周除了電話鈴聲就是鍵盤敲擊的聲響，其中最為重要也最為繁雜地是接連不斷地說話聲。

　　“喂?好！是的，我這就去忙！”

　　“什麽?這個要重新做?不要吧。”

　　“我已經三天沒睡覺了。”

　　“喝杯咖啡續命吧。”

　　“你瞧瞧那邊那個，又被領導批評了。”

　　“哎哎哎，那家夥來了，別嬉皮笑臉的。”

　　“你還愣著做什麽呢?接電話去啊！”

　　“憑什麽辭退我啊！我做錯了什麽了！”

　　“這是公司的規定！你要沒有事！請你離開行不行！”

　　“你最近晚上還做噩夢?”

　　“嗯……接連好幾天了，我根本想不起來我做了什麽，我隻記得是個噩夢。”

　　“那個人好像提著什麽東西進來了！”

　　“啊！那不會是血吧！”

　　你想要忽視掉這些聲音，可你根本不知道該看向什麽地方，你只是盯著碎紙機不斷琢磨著兩個問題。

　　【豬?在哪兒?】

　　【這裡又是什麽地方?】

　　你周圍的嘈雜聲變得更加熱鬧起來了。

　　“叫你們這裡管事的出來！”

　　【嘭！嘭！嘭！】

　　“啊，這是什麽啊?”

　　“尋仇的?”

　　“快離開！啊！”

　　“誰敢跑出去，我就崩了誰！”

　　【嘭！嘭！嘭！】

　　“啊！！！”

　　“安靜！男的女的都給我站兩邊！”

　　“快點給我站過去！打電話給你們老板！不給錢！我三分鍾崩一個！”

　　【這到底是什麽地方?豬在哪裡啊?】

　　你的視線好不容易離開碎紙機，你的頭就被一個黑色的鐵管抵住了眉心。

　　“你還站在這裡做什麽?沒聽到我說的話嗎?給我站過去！”

　　聲音是從你的正前方傳來的，接著你抬起眼睛看到了一顆和喬文雙長相類似的頭。

　　【這就是人的頭嗎?和喬文雙的頭一模一樣。】你說。

　　“想死?”

　　黑色的鐵管戳著你的額頭迫使你往後退。

　　你歪過頭問道，【你是豬嗎?】

　　“什麽！”這個拿著黑色鐵管的人瞪圓了眼，

　　【我要豬頭唔……】

　　你還沒有說完話，那鐵管就抵在了你的咽喉處，你根本沒興趣聽眼前這個人的激動言論，你抬起手來朝著那人的頭摸去。

　　【好像一拔就能下來。】

　　確實。

　　這“波”一下的聲音還挺可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