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臉這麽紅的那麽厲害?”
蘭斯看著從旅館回來以後就魂不守舍的凱爾,不由得將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
“你不會喝酒了吧?”
想到此處,蘭斯皺了皺眉,依這家夥的性格,不是沒有可能。
“沒有。”凱爾短促的回答道。
蘭斯聳了聳鼻翼,確實沒有聞到酒味。
凱爾身下的白馬打了個響鼻,似乎在不滿主人的心不在焉。
“跟緊點。”
蘭斯叮囑了一句,騎馬向前面趕去。
馬車的方向是去往王都的,他很好奇,到底是出於什麽目的,讓那個固執的大小姐改變了主意,甚至親自動身前往王都。
而且她似乎很擅長駕馭馬車的樣子。
從生疏到熟練,只花了不到幾個小時,難不成她是馬術天才嗎?
馬車碾過的車轍相當明顯,到目前為止,想要跟緊那位大小姐的行蹤還不是什麽難事。
希望路上不會出現什麽變故吧,從這個角度看,其實他們的監視也可以說是一種變相的保護。
......
“你還會開馬車啊?”
蕾娜爾多從馬車裡探出頭來,看著駕馭著韁繩的薇薇安,好奇地問道。
“姐姐,當然什麽都會。”
洛菲也從馬車裡探出頭來,搶答道,表情相當自豪,就好像會開馬車的人是自己一樣。
“會一點吧。”
薇薇安回答道,循著那些死者的記憶,只要稍加上手就能學會他們生前的技能。
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你之前不是一直穿修女服嗎,這次出來怎麽換了一身行頭?”
薇薇安好奇地問道。
“怎麽,我這身就不好看了嗎?”
聽著她不善的語氣,薇薇安輕咳了兩聲掩飾自己的尷尬。
好麻煩的女人。
“不,我就是隨口問問。”
“開個玩笑啦,我不是那麽麻煩的女人。”蕾娜爾多莞爾一笑。
感覺你的話一點都沒有說服力,薇薇安暗自腹誹。
“其實是因為教會的關系啦,我們神主教是世界上流傳最廣的宗教,在我們的教義裡,上帝是唯一神,這等於徹底否定了別的宗教的信仰。”
“所以別的宗教對神主教的信徒都非常的排斥。穿著修女服如果被某些小肚雞腸的人盯上就不好了。”
薇薇安點了點頭,沒想到蕾娜爾多還考慮了這麽多,看來踏上旅途是她深思熟慮後的選擇。
“我隨便問問,那你們對別的宗教是什麽樣的態度呢。”
“嗯?”蕾娜爾多歪了歪頭,顯得很疑惑。
“我不是說的很清楚了嗎?我們只有一個神,其他的宗教自然都是該死的異端啊。”
“好...吧。”薇薇安有些汗顏,這個世界宗教之間都是互相敵視的嗎?
“隨便一問,那中立的無神論者呢?”
“我就這麽跟你說吧。”蕾娜爾多笑了笑,“不信神的人都是罪人,都是要下地獄的哦。”
可怕的宗教,薇薇安忽然有些後悔在這個宗教的教會裡受洗了。
趕快轉移這個話題吧。
“洛菲,要坐到我旁邊吹吹風嗎?馬車裡會不會太悶了。”
“好~”
......
尤姆坐在自己的寢宮內,審視著手上的文件,桌案上搖曳著燭火,他揉了揉自己的額頭,感覺有些頭大。
“陛下,還是早些休息為好。”
黑影逐漸從影子中站立起來,形成一個佝僂的身影。
“佩羅,你回來啦。”
尤姆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有多少情緒波動,卻帶著一股不容忽視的威嚴。
“有找到人嗎?”
佩羅沉默了一陣,尤姆點了點頭。
“國師不用為難,他畢竟是你最得意的學生之一,我已經知道了。”
“安格斯那邊有什麽動靜。”
“他嚴格遵守著您的命令,只在王都內活動,主要時間在宅子裡搗鼓煉金術。”
尤姆沒有說什麽。
安格斯本身是一個沒有欲求的人,與其他親王不同,他十分樂於接受自己現在的身份,隻對自己進行的研究感興趣。
本身對他的懲罰也只是為了堵住某些人的嘴。
“如果他向王宮申請材料經費,只要國庫裡有,盡量滿足他吧。”
“沒什麽事就退下吧。”
“陛下,老朽尋得一少年,無父無母,心臟與您適配,如果您願意...”
“沒什麽事就退下吧。”
尤姆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既沒有興奮,也沒有憤怒,就好像沒有聽見一般。
“是。”佩羅無奈地搖搖頭,尤姆是他所知道的王中最有才能的一位,如果可以,他希望對方在位的時間盡可能延長。
犧牲一個少年,延長一個賢明的王的生命,在他看來絕對是一筆劃算的交易。
其實他也知道王的秉性,但他仍然打算無休止的嘗試下去。
人到了年紀越大越發現很多事情是沒有辦法左右的,不管你認為那是命運也好,運氣也好,人只能盡可能控制事態的發展,而不能決定事情的結局。
正準備要走,尤姆卻忽然開口道。
“漢尼斯在科爾多山脈的阻擊很成功,有一些慌不擇路的敵人往境內逃串了。”
“讓亨德瑞和希洛去看看吧。”
“前王宮禦醫與前紅衣主教?”
佩羅忽然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覺,真不知道以後自己退休了,也會不會因為被皇帝掛念,被下派命令。
不過這兩位也是夠倒霉的,明明隱居在這麽偏遠的地方,還能遇上這種事。
“我會代為傳達的。”
......
雨淅淅瀝瀝地落下,急促的腳步踩在土地上,濺起層層泥水。
領頭的是一個帶著鼠臉面具的男人,身著突爾丹帝國的輕裝,身上是很精煉的肌肉,看起來相當有爆發力卻並不魁梧。
身後跟著一個帶著羊臉面具的苗條女人,和一個帶著牛臉面具的魁梧漢子。
他們急匆匆地向前面奔去,似乎在躲避什麽可怕的東西。
砰,身後一陣巨響,一根粗壯的樹乾便應聲飛來。
“小心。”
鼠面男人連忙帶著羊面臥倒在泥地上。
被雨打成落湯雞,在泥地裡打滾,被敵人像豬玀般趕殺,這個偵察小隊自成立以來,從來沒有這麽狼狽過。
今天,這把突爾丹帝國的尖刀仿佛扎在了鐵板上。
身後一個身著修女服的老太婆,從身後閑庭信步地走過來,腳步在被雨水打濕的土地上,留下一個個燃燒的火坑。
她的周身,包裹著著扭曲空間的高溫,雨水還沒有落在她身上,就化為一陣陣白霧,看起來就像一個被白霧包裹的惡魔。
“怪物。”羊臉咒罵一句,聲音裡充滿了絕望。
牛面從地上爬起來,身上的肌肉迅速膨脹起來,原先便魁梧的身材,此時更是化為了一座小山,身上的衣物也被繃得裂開,露出衣物下古銅色的肌肉。
“鼠面,羊面,你們先走一步,我之後會跟上來的。”
鼠面,羊面相視一眼,身為多年的戰友,即使隔著面具也能很輕松理解同伴的想法。
但他們終究沒有多說什麽,沒有更多時間供他們猶豫了。
“保...重。”
鼠面留下這一句話, 便拉著羊面急急向遠處遁去。
牛面那小山般的身體微微顫抖著,懸殊的體格沒能帶給他安全感,眼前的修女如同死神一般忽然降臨。
虎面和兔面幾乎是頃刻間全身燃燒起來,他們的哭嚎聲如同地獄的惡鬼,臉上的表情在火焰的勾勒下寫滿了驚懼與惶恐。
七人小隊瞬間便喪命兩人。
完全是出於人求生的本能。
久經沙場的小隊頃刻間像受驚的孩童一般潰敗。
龍面蛇面往跟他們相反的方向跑了,既然這尊殺神朝他們過來了,就代表他們兩個安全了吧。
這樣想著牛面稍微有些感到安慰。
望著眼前的修女,牛面強壓下心中的恐懼,開始思考。
難以靠近的話,至少還可以使用投擲物。
他就樹乾連根拔起,奮力朝老修女丟了過去。
老修女沒有任何躲閃的工作,只是保持著步調,向他走過來,那樹乾帶著破風聲狠狠砸了過去。
卻在接近的刹那間呲的一聲被點燃,中間的部分迅速被高溫消融,從修女的身側穿過。
他投擲出身上的兩顆手雷,滿懷希望的看著爆炸揚起的塵土,又看見修女那黑色的短靴完好無損的從塵土中邁出。
接下來,石頭,身上的手槍,然後是彈夾,匕首。
最後的最後,小山般的漢子咬了咬牙,眼睛裡布滿了血絲,如同一隻發瘋的公牛般向老修女衝去。
好溫暖,就好像自己在擁抱太陽。
在人生的最後一秒,牛面如此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