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點。
咚咚咚,平穩的敲門聲後,凱爾一臉疑惑地將房門打開。
“她們很可能今天就要走,去把房間退了吧,我去牽馬。”
蘭斯簡單明了地陳述著指令,便離開了。
之所以這麽早就要退房間,恐怕是考慮到避免被跟蹤對象發現他們的蹤跡,不過跟蹤的這幾天,他們穿便衣,用假名,除了必需品的購買也與鎮上的人沒有太多交際。
可以說是相當的小心了。
“我們還要跟到什麽時候啊,怎麽感覺沒完沒了了。”
凱爾不滿地嘟囔著,但還是老實照做。
他從315的房間走出,走到旅店的門口,將蘭斯還有自己的鑰匙還給前台的店員。
等到吃午飯的時候,凱爾發現蘭斯正盯著自己看。
這家夥,不會覺醒了什麽奇怪的愛好,開始喜歡男人了吧。
“喂,我說你這家夥到底在看什麽啊?”
凱爾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
“我想問,騎士團給你發的肩章呢?”
蘭斯從懷中掏出一枚圓圓的東西,那是一個銀色的肩章,上面是一個繡著獅子頭的盾牌。
放在衣服內部的口袋,也是擔心暴露自己的身份,但是不帶這個,跟蹤侯爵之女這種事,被發現了又很不好交待。
從旅館出來以後,他就一直很在意,凱爾會不會因為太久沒有佩戴,而遺失了肩章,所以才一直朝他看來看去。
“不會掉在旅館了吧。”
凱爾一愣,旋即起身,往旅館跑去。
蘭斯看了看凱爾離開的背影,雖然早有預感,不過也沒想到這家夥連這麽重要的東西都能忘。
這個冒失的家夥忽然讓他有一種很不安的預感。
......
“315房間,您是早上退房的那位客人嗎?”
前台的小姑娘禮貌性地核實著,其實她對這位在這裡租住了半個月的金發帥哥很有印象。
“是是是,我有東西忘在房間了,能把鑰匙借我用一下嗎?”
凱爾的聲音很焦急,表情上也很容易看出他的著急。
“可是...”
“可是什麽?”
“早上阿姨清理過房間了,可能東西已經不在了。”
姑娘攤了攤手,一般清理過以後貴重的物品會放在前台,以便客人來尋找時歸還,沒有的話...很有可能就是扔了。
“請把鑰匙借給我,我還是想找找看。”
那間客房早上剛退,此時還沒有新的客人住進去,因此前台的姑娘也沒有多說什麽,將房間的鑰匙遞給了他。
凱爾衝上三樓,用鑰匙將房門鎖擰開,步履匆匆地走到床旁邊,手徑直往床頭位置的床單下摸去,摸索了一陣,手摸到一個圓圓的硬物。
他將硬物掏出,看清是肩章後,徹底的舒了口氣。
還好沒丟,沒這個東西回去以後會很難辦,有可能還會被騎士團處分。
他從房間裡走出來,將房門關上,準備去樓下歸還房間的鑰匙,忽然一個纖細的身影從側面迎來,一愣神的功夫,與他撞了個滿懷。
他下意識伸手一攬,溫軟的手感讓他意識到,眼前這位似乎是位女士。
對方比他矮,因此他低下頭去看對方臉上的表情,待看清對方的臉後,他倒吸一口涼氣。
正是他們跟蹤了這麽久的對象,薇薇安。
薇薇安幹練地扎著馬尾,
白色的襯衣與修身褲恰到好處的勾勒出少女的弧線,這個年紀的女孩,只要樸素地將姣好的身姿展現出來,就是最大的美景。 她正要出去買午餐,結果就和凱爾撞在了一起。
此時正值夏日,凱爾一路緊繃著精神跑過來,又上樓找東西,難免額頭滲出些汗珠。
此時氣氛尷尬的靜止下來,汗珠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薇薇安感受到男人那帶著熱氣的體溫和氣息,還有攬住自己腰間那隻手,皺了皺眉頭。
好難受的感覺。
雖然知道對方是怕她摔倒才這樣做的,但還是很難受。
不過她也認出了眼前的人是凱爾,半天還不見對方有反應,薇薇安無奈地開口。
“凱爾先生,可以松開嗎?”
“哦,哦,不好意思。”凱爾趕忙松開手,向後退了一步。
雖然動作很迅速,並且掩飾一般地錯開視線,但薇薇安還是注意到凱爾臉上那羞紅的耳根。
這個家夥明明一副花花公子的樣子,但是卻意外的純情呢。
有趣。
不過這家夥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裡?
薇薇安忽然嘴角微微勾起,向前逼近一步,直勾勾地看著凱爾的眼睛,從口袋裡拿出隨身帶的手帕,輕柔地將凱爾臉上的汗珠擦去。
“凱爾先生,您怎麽留了這麽多汗。”
“啊,還好吧。”
凱爾敷衍的回應,臉上那種絲綢柔軟的質感和少女逼近的精致面孔,已讓他紅暈從脖子升上臉頰。
“凱爾先生,能告訴我你為什麽還在這裡嗎?”
“唔,蘭斯還在等我,我得趕快過去!”
看對方逃也似的離開的背影,作為始作俑者的薇薇安一陣壞笑。
之前洛菲跟自己說好像有人在監視她們的時候,她就想到有可能是這兩個人。
結果在這裡遇到凱爾,而且聽他的意思蘭斯就在附近,到底誰在監視他們已經是不言而喻的答案了。
剛才那個,就當是小小的報復吧。
......
蕾娜爾多坐在教堂前等馬車。
她拖著腮幫子,坐在台階上,後面放著一個不大不小的手提箱,裡面放了一些簡單的生活用品和換洗的衣物。
今天她沒有穿修女服,而是穿著一條淺綠色的及膝裙,和白色的上衣,草黃色的遮陽帽下,是她寫滿鬱悶的俏臉。
明明說中午出發,但現在已經是下午一點了,虧自己還特意提前了用午餐的時間。
很簡單就能想到,自己有可能是被放鴿子了。
她摸了摸脖子上那枚銀色十字架,馬上要啟程去找這杯十字架的主人,她也不知自己是何心情。
希洛婆婆自那天起就開始忙個不停,以前明明沒有這麽多事的,感覺就好像在故意躲著自己。
恐怕婆婆也還沒有想好如何面對知曉真相的她吧。
但她不明白,為什麽早不說,晚不說,偏偏要挑這個時候說呢?
也許只是為了搭個便車?
越思考越感覺迷糊,看來自己真的不適合思考問題啊。
蕾娜爾多沉思著,一輛馬車停在了教會的門前,她心中升起一股怨火來,就是她讓自己傻傻地在台階上坐了一個多小時。
她提著行李,踱步上前,正準備直指薇薇安的鼻子,好好質問她為何晚了這麽久。
薇薇安拽著疆繩,駕馭著剛剛在鎮裡買下的馬車,隻覺得有春風得意馬蹄疾的豪情壯志。
她的心情很好,來到這個世界以來,她第一次感覺命運還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她踩在腳踏板上站起來,戴著流線型的深色帽子,白色的襯衣,深色的修身褲,風很合時宜將她幹練的馬尾揚起。
她朝蕾娜爾多伸出手,精致的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陽光如流水般從她的側臉流瀉到指間。
英姿勃發,仿佛一個凱旋而歸的牛仔。
“上車。”
蕾娜爾多隻覺得世界與此處暫停,怨火戛然而至,自己心臟也漏跳一拍。
她伸出手,搭在薇薇安的手掌上,後者則是緊緊握住,用力將她追上來。
躍上馬車那一刻,她忽然不再想問薇薇安為什麽遲來了這麽久,也不再感到猶豫與迷茫。
也許這會是一次不錯的旅途。
她不由得這樣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