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教室竟然是個熟識的老地方，而此時的沉凜也知道了，為什麽之前見到的學生只有三三兩兩。

　　天門正殿之中，十數人正盤膝坐在蒲團之上，而素問掌著一根藤條穿梭其中。

　　“抱一守心，存思絕粒。”

　　口中是難懂的話語，而藤條也時不時點在學生身上。

　　不過那並不是懲罰，被素問點過的學生，並沒有面露苦楚，他們反而陷入了更深的冥思之中。

　　“師兄。”

　　離卦輕喚。

　　“嗯。”

　　素問輕聲走到兩人面前。

　　“莫沉凜。”

　　素問念著沉凜的名字，臉上嚴肅的表情似乎有些松動。

　　“師兄心情不錯啊。”

　　離卦輕笑，而素問則繃緊了臉皮。

　　“我就說他跟道門有緣吧。”

　　“名字，再加氣源體，確實與正一有緣。”

　　名字?

　　“許久之前，正一雙壁之一，與你同名。”

　　“原來如此。”

　　沉凜並沒有太多表現。

　　“你就不想知道他的事?”

　　“我看就是你想說吧?”

　　素問的眼神有些嗔怪。

　　“要不師兄你來說?”

　　“許久之前，正一有著兩位道法高深的弟子，師兄沉穩名為莫沉凜，師弟驚才名叫罔花飛。”

　　素問竟直接開了口，而離卦的表情就有些有趣了。

　　“那時節，有一魔教為禍天下，名斷天。因其組織盤根錯節，且教主實力強橫，所以道門圍剿數年，卻依然存在。正一雙壁偶然發現教主所在，兩人直搗黃龍，雖斬殺教主，但罔花飛卻因此隕落。沒能救下師弟成了莫沉凜的心病，修道之心斷了，那人也就離開正一雲遊天下，從此沒了蹤跡。”

　　“明明很精彩的故事，讓師兄說得如此無趣。”

　　離卦小聲抱怨。

　　“你說的精彩都是後人臆想，當年莫沉凜回到師門，一言不發而後出走，誰又知斬殺魔頭的驚險。”

　　“話雖如此，只是經你一說，前輩的經天緯地都變的平庸了。”

　　“不知就是不知，豈可妄言?”

　　素問的眉毛逐漸立了起來，而離卦則趕忙認錯。

　　“師兄說的是。”

　　“是師兄修為不足，遷怒師弟了。”

　　離卦一認錯，素問也就軟了下來，而後更是輕歎一聲，直接轉身離開。

　　“素問師兄哪裡都好，就是過於認真了。”

　　這話顯然是對沉凜說了，但他卻難以回應。

　　“不說這些，我來教你入門的吐納之法。”

　　在遠離眾人的地方，離卦放下兩個蒲團。

　　大概端正了下沉凜的姿勢，離卦直接開口。

　　“乾坤一氣，育我者七，丹元寂養，妙在勤息，善觀太和……”

　　“等等等等。”

　　沉凜慌忙打斷。

　　“這些是什麽意思?”

　　“你不必著急理解，修道要先培養氣感。”

　　“氣感又是什麽?”

　　“不急，閉目靜心，慢慢找尋身體中的不同。”

　　既然如此，沉凜也就閉上了雙眼。

　　伴隨著道藏的韻律，本就擅長打坐的沉凜，直接陷入了空靈，自己的身體似乎慢慢變得透明，只是審視著自己的沉凜，卻沒有發現離卦口中的不同。

　　“多久了?”

　　“快兩個時辰了。”

　　“確實是有天賦。”

　　為了找尋那所謂的氣感，

沉凜早已沒有了時間觀念，大概也是因為閉目太久，耳朵似乎都變得靈敏了。　　“他已經學會練氣了?”

　　“沒有，我讓他找氣感。”

　　“教過了?”

　　“還沒有。”

　　“又胡鬧。”

　　素問這句的聲音有些大，沉凜也睜開了眼睛。

　　“找到了?”

　　也不管身邊的師兄，看到睜眼的沉凜，離卦湊了過來，但回答他的只有搖頭。

　　“看來書中記載果然是真的。”

　　“啊?”

　　“就是你的氣源體，你的身體本就與氣同源，所以就像在水裡找水一樣，怎麽可能好找。”

　　水裡找水?那還找個屁啊?

　　“所以你說的難以精進，是連入門都難?”

　　“不錯，孺子可教。”

　　沉凜忍不住有些傻眼，自己最後的路竟連獨木橋都不是，而是徹徹底底的死路。

　　“師弟，證實下書中的內容無可非議，誤導弟子可是大忌。”

　　“師兄，正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如果自己能悟到什麽，遠比從書中看到要好些。”

　　“似乎有理。”

　　素問皺眉思索。

　　“那就依著你的意思，但不可過分。”

　　沉凜有些莫名其妙，但又仿佛聽懂了什麽。

　　“老師，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沒有啊。”

　　離卦裝傻。

　　“如果入門都這麽難，那你之前還說，氣源體不修道，誰修道?”

　　“這不是入門難，之後就好了。”

　　“之後不是最難精進?”

　　“你這聰明也沒用對地方。”

　　離卦終於不裝了。

　　“什麽意思?”

　　“好好想想我剛才說的話。”

　　“哪一句?”

　　“自己想。”

　　不可能是剛才的拌嘴，那就是再之前?

　　沉凜不停的翻找著自己的回憶。

　　“沒有那麽靠前了。”

　　離卦忍不住提醒。

　　那應該就是那句最奇怪的水裡找水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沉凜突然愣住，但那感覺又有些飄忽，想去抓又抓不實。

　　水裡找水?似乎有些像電影中的海上求生，但是氣也分海氣和淡氣麽?

　　“你是說根本沒必要在水裡找水?”

　　沉凜試探的問著。

　　“還不算太笨。”

　　離卦笑道。

　　“這算我自己悟出來的?”

　　“十分勉強。”

　　“這有什麽好處?”

　　“成就感吧。”

　　離卦的話讓沉凜直翻白眼。

　　“難道你覺得，找到這種程度的答案就算得道?”

　　離卦的表情變得肅穆。

　　“不是，我……”

　　“這段時間，你有沒有因為特殊待遇而有些飄?”

　　飄?沉凜確實是有些飄，但是跟離卦口中的飄有些不同，沉凜的飄是那種沒有根基的飄，即使如此，此時的他還是選擇了默認。

　　“你心性本不差，這些事情我也不太擔心，但更多的，還是要對這條路有些敬畏之心。就像是你們認為的退路，高考一般，此時此刻也許就是你們人生中最大的轉折。”

　　從選擇上山，再到山上的經歷，沉凜確實做出過不少選擇，只是他真的想清楚了麽?這個問題他只能捫心自問，只是不管答案如何，成長也許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