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的玉階之上，豔霞萬丈。

絕美的黎衣身披紅色婚服，如瓊枝一樹，散發著淡淡華彩。

她秀眉微蹙，冷淡的問道:“什麽機會?”

長生喉嚨滾動了一下，說出的語聲已帶有一絲沙啞。

“你到底瞞了我什麽事?為什麽要這樣做?為什麽……”

黎衣仰起頭，抿了抿殷紅色的唇，檀口微張。

在停頓良久以後，她忽然說道:“我沒什麽事情瞞著你，就算是有，你也沒有資格知道。世人皆是我黎衣的墊腳石，你與他們也都一樣，沒什麽不同。”

黎衣伸出凝脂如玉的纖纖素手，長生手裡的劍發出激烈的顫鳴。

不等長生握緊它，這把靛藍色紅穗的寶劍直接掙脫了少年的手心，落在了黎衣白膩光滑的手掌中。

黎衣的另一隻手從半空中劃過，破碎的天空中出現一道細微的漣漪，被她抓出了另一柄鮮紅耀眼的劍。

兩把劍一藍一紅，交相呼應，把她紅色的裙身襯的瑩瑩發光。

“你的存在並不是不可或缺，我可以在這世上找到千千萬萬個替代品……你若是不相信的話，就由我來把你斬下。”

黎衣手握兩把青鋒長劍，抬出玉足，登上了一層玉階。

天空照下的光芒越發絢爛，幾乎快要把她的身形映的輝煌刺眼。

“放心，不會痛的。”

澎湃的殺意四散而出，洶湧而出的氣勢直接將天階附近的雲層吹散，徒留下她手上閃光的劍影。

一聲龍吟聲從天階下方傳來。

五爪金龍抓著那縷落下的黑發，扶搖直上萬裡高空。

它怒目圓瞪，裹挾著雷霆萬鈞之勢，直奔黎衣而來。

“聒噪！”

黎衣反手一道劍勢揮出，劍勢拖著銀白色的劍光軌跡，直接劃穿了金龍的腹部。

頃刻間，金龍因為劍勢失去了平衡穩定，一頭栽進了天門之內，被天門吞噬掉了身影。

長生瞅準時機，斜手將身後聚集處的螺旋劍氣排運出來。

黎衣分神處理金龍的瞬間，是他唯一的機會。

“長生。”

長生正準備再斬劍勢，卻忽然發現黎衣絕美的面容竟然已經近在咫尺。

一切都來不及反應，劍刃已經刺穿他的身體，穿透了他的心臟。

長生瞪大了瞳目。

她不是要殺掉成魔的我，謀求天道嗎?

為什麽……她會出手殺掉自己。

黎衣拔出了劍刃，看著血流直湧的傷口，冰冷的眼眸中不帶有一點溫度。

接著，她把另一把劍也捅入了長生的腹部。

那是修道之人的氣海穴，是聚集真氣的關鍵。

“不要覺得你對我來說有多重要，我黎衣永遠不會到非誰不可的地步。”

當這把劍拔出的時候，長生已經控制不住自己身體的平衡，在天階上搖搖欲墜。

他看著黎衣，身體在逐漸失去溫度。

最終，長生再次從萬丈高空跌落，跌落雲間。

那抹耀眼的紅色，成了他腦海中最後的光景。

……

黎衣跪坐在透明如玉的天階之上，浩如星海的眼眸上浮現出點點晶瑩剔透的淚光。

此刻的她，感到心臟幾乎要停止跳動，雙手在止不住的顫抖。

“長生，你不該猜到的……不該猜到的……”

女子的聲音如喃喃細語，細若蚊吟。

“神女黎衣。”

天階下方，一道滄桑年邁的聲音響起。

黎衣還是只看著心上人墜落的方向，沒有任何挪動身姿的意思。

那道健碩強壯的人影出現在天階下方的盡頭，他結實如塊狀的肌肉上沾滿鮮血，似是經歷過一場生死大戰。

“在下雲麓書院，孔丘。”

孔聖人擺動著健壯的四肢，一步一步的登上天階。

他看著這名煢煢孑立的神女，淡聲道:“特來赴神女之約。”

“約定……”

“神女曾與通天宗的數位長老言明，說經歷過此次大劫的人可登上天階，與你一道守護蒼生……不知老叟的話可否算數?”

黎衣晶燦的瞳目中恢復了往昔的神采。

她徐徐起身，眼中的淚光蒸發。

待到她回頭望向孔聖人的時候，眼眸清澈，翩然如仙。

“自然算數，他們都死了嗎?”

孔聖人提高音量，大聲道:“通天宗除了守護在皇城外的百寶道人，剩下的七位長老，一位掌門……皆已死絕。”

黎衣的眉目間沒有絲毫的意外，只是簡單的應了一聲。

“嗯。”

“神女，老叟想問你一個問題。”

孔聖人盯著這位高高在上的神女，態度極為認真的詢問道:“剛剛我們對敵的東西，到底是什麽?”

黎衣冷淡的說道:“是無妄之氣， 你可以把它理解為……他們身上的一隻跳蚤。”

“跳蚤?”

孔聖人布滿皺紋的面孔上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他還是無法理解黎衣所說的東西。

若只是一隻跳蚤就如此恐怖，那他們的真身究竟到了何種地步?

天下，蒼生，豈不是都成了他們掌心間的玩物?

“他們是誰?”

黎衣的眼神平靜冷淡，神色微微有了一絲變化。

“他們的存在不可視，不可說……在這片天地裡，連想都會引起他們的反應。”

孔聖人恍然醒悟，對著神女行了一記儒生大禮。

“是老叟眼拙了，原來神女一直在和這等存在抗爭，守護拯救著天下大義，世間蒼生。這份赤誠之心，真是世間僅有。”

孔聖人現在有些理解了，為何通天宗眾長老會對面前的這位神女言聽計從，五體投地。

在親眼見證了那種存在之後，孔聖人也不得不承認，神女的種種舉動都是高瞻遠矚，富有深意。

“天下大義，世間蒼生……這些與我何乾?”

孔聖人微微一愣，看著面色從容，隱隱帶有一絲悲戚的神女。

“我想要救得的人，從頭到尾都只有一個。”

黎衣眼底裡充斥著濃濃的自嘲，她並沒有對自己的話語有過多的解釋。

“孔丘，你既然來到此處，就說明你與我是一路人。”

紅色婚服的女子居高臨下的看向這位老人，聲音平淡的說道:“為了你想要守護的東西，臣服於我。”

孔丘閉目思考了良久，在天階上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