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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偵探陷入癲狂》第114章 旅館
  奧貝倫城東,“日出之庭”旅館。

  這家汽車旅館外圍環繞著一塊很大的綠化草坪,栽種著火松樹和修剪得十分典雅的黑榆樹,大塊的樹影遮蔽了絕大多數視角,被廣傳為偷情聖地。鍾點房250烈洋一小時,這價格在城東居然就是最便宜的了。這一帶住的都是富豪或成功的中產人士,比日輪街區的居住條件還要好些。

  不像絕大多數汽車旅館,這一家需要提供相當詳細的身份證明文件,甚至還要簽署聲明證明自己並非記者,並未攜帶任何攝影器材。主要是這裡距離野玫瑰莊園很近,不到500米距離,防偷拍防得非常嚴。幸運的是,前台有做記錄,第二次來就能省去繁瑣的登記步驟。

  14號房

  日出之庭的房間采用獨門獨戶設計,一樓停車,二樓住人。絕大多數汽車旅館的收音機都設有桃色頻道,這家也不例外。房間呈正方形,通透明亮,窗簾厚重,給人安靜、細膩的感覺。浴缸很深,搭著兩塊深紅色的長浴巾,一旁設置投幣式小傘套販賣機,彌漫著一股煙熏般的木質香氣。

  瑞文鎖上房門,不知出於什麽心態,先用兩個5烈洋硬幣試了試這家旅館的魔法手指。老實說,他還是不能理解為什麽捷特會對這種震動床墊情有獨鍾。這裡的魔法手指有三個檔位,隨意調節,但最低的一檔都有些過於強烈,毫不誇張地說,能直接把人的內髒震碎!

  床鋪有些硬,不易入睡,或許是考慮到不少人會在這做其他什麽事情的緣故。瑞文把雙手交叉在胸前,以防血跡弄髒床單,造成不必要的誤會,完全放松肌肉,將身體交付給柔軟的床墊,陷入其中。

  腰部突然被什麽東西給隔了一下。

  鼻腔內傳來了一股淡淡的脂粉味,混雜著令人不悅的男性氣息。瑞文咬了咬手指,翻身起來,用一隻手翻起床墊,伸手在下面掏了起來,最後,掏出了一枚小小的銀戒,鑲著小顆碎鑽,雕刻著流線型花紋。

  誰給落在這裡的?

  瑞文對著陽光舉起戒指,發現內側刻著一行小字:

  至無上美麗的——戴麗婭。

  戴麗婭......瑞文在心中反覆品味著這個有些耳熟的名字,然後,想起了4月18號那天晨昏,捷特在前往朗姆酒加工廠路上給自己講的八卦。

  戴麗婭,執政黨議長夫人。

  等等,嘶......

  瑞文突然又想起了夜女士的話,她有兩個女兒,應該分別當上了雙黨議長夫人......

  剛和大巫糾纏不清沒過多久,這會兒又吃上大巫女兒的八卦了?

  瑞文將戒指湊到眼前,快速地估了個價。鑽石身價被瘋狂炒作是從烈日153年迪比爾斯公司的一系列“無上愛情”廣告宣傳開始的,到了現在,一枚碎鑽鑽戒的價格從一萬到四萬烈洋不等,的確符合議長夫人的身分。

  根據捷特的小道八卦,戴麗婭夫人的丈夫和在野黨議員的情婦有染。現在看來,夫人本身也並不清白。這枚戒指只有她的名字,肯定不是婚戒。況且,議長府邸的任何一個房間都比這種地方舒服。

  瑞文在意的是這枚戒指的失蹤時間。如果並不久的話,對方很有可能會在自己入夢的時候來敲門。這種東西關乎聲譽,外流可不是件好事,而對自己來說,被打擾是一回事,還有可能惹上其他麻煩。議員選戰就和商戰一樣,背後是真正的血肉橫飛,就算自己向前台上交這枚戒指,

也未必能避過去。  他更細致地端詳了一遍。戒指外側有少許劃痕,內側光滑,帶著少許乾掉的油性液體,說明經常被取下,且和主人的手指尺碼有少許不合。這樣一來,只需要用“愈合之觸”觸碰戒指,觀察潤滑油消失的時間,就能推測出它最後一次在這裡被取下是在幾小時之前。

  瑞文念動異咒,用手指小心地觸碰戒指內側,數著潤滑油消失的秒數,最後得出,它在這裡呆了大約兩天時間。

  對於一件遺失在旅館的常用物品來說,兩天沒被發現基本上不會再有人找來了。

  瑞文還在腦中做了個有趣的推測——假如這名戴麗婭夫人有三名或以上的情夫,每天輪流佩戴不同的戒指幽會,那兩天沒發現這枚戒指遺失也是有可能的。

  最妥當的方法還是放歸原位,當作什麽都沒發生。他想象女巫的女兒和一個沒有臉的無名氏在這張床上翻滾,面龐是夜女士和某個其他男人的巧妙拚接,撥動心弦的話語貼著被褥平穩隱秘地說出,化作枕面上一點難以發覺的唇印,心裡莫名地不太是味兒。

  他掏出鮮花塞進嘴裡,墜入夢者之屋。

  這次,他落在了一片白皙的樹林中,樹冠的頂部是紅色的,樹乾無比光滑,沒有多余的枝丫。

  一座由無數倒插在地面,穿著紅色高跟鞋的巨型女人腿部組成的樹林。

  更要命的是,這不是什麽汙染,和自己之前喝醉的時候差不多。

  他現在似乎處於一種精神醉酒,甚至是精神磕嗨了的狀態。

  隨著一陣歎息,瑞文劃開手掌,無視那成百上千條美腿,在地面上畫好了符文和標記。他不曉得自己的腦子什麽時候才能完全複歸原樣,也許是戒斷迷幻蘑菇一段時間後,也許是徹底忘掉夜女士的面龐之後。

  這比汙染或詛咒更加讓人無奈。

  ............

  奧貝倫城北,“旅者摩托”旅館。

  這家汽車旅館很新,裝潢洋溢著社交革命後的開放不羈格調,屋簷下排著一整列汽油摩托,大刺刺地張貼著從電影單張、剪報、雜志上剪下的大膽美女照片,有些曝光,遠看卻異常諧和,就像把全城的性感美女全都匯聚到了一個大房間裡,拍成一張特大合照,剝下她們美麗性感的皮囊暴曬在陽光下。

  瑞文在前台辦理簡單手續,拿到了306號的鑰匙。

  這家的鍾點房150烈洋一小時,性價比相對較高,唯一的問題是味道太大,一打開門,那淪浹了無數人氣味的薄被、一排浴巾和沾染無數焦痕的煙灰缸立刻邀他成為了散發異味的其中一員。床單上還殘留著女人的香水味,他一閉上眼睛,房間立刻就被無數名看不見的陌生男女給佔據。

  瑞文煩躁地打開一本大麗花婦女雜志蓋在臉上,往魔法手指的投幣口裡扔進了兩枚5烈洋硬幣。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多人用,這家的按摩墊都快被玩殘了,震動裝置半死不活的,有一下沒一下。

  他的腰忽然又被咯了一下。

  不是吧,這裡也有東西?

  瑞文翻身下床,把手伸進發出垂死悲鳴的按摩墊,又摸出了一枚銀戒指。這回是一枚男戒。

  嘶......這種事情還能成雙成對了?不會剛好是戴麗婭情夫的吧?

  瑞文一邊暗忖,是不是某人又開始暗中操縱自己體內的血流作出誘導,一邊端詳起這第二枚銀戒指。這枚並沒有鑲鑽,也沒有刻字,邊緣略微氧化發黑,顯然和剛才那枚不是一對。

  湊到鼻下一聞,一股濃重的腥味。

  這枚戒指的主人顯然也不是什麽善類,但這玩意都被震到床墊下面去了,估計在這呆了有段時日,也只有自己這種在床上閑著什麽都不乾的“豌豆公主”能感覺到它的存在。

  瑞文把這枚注定無人認領的戒指順手揣進了衣袋,正好下位魔學儀式裡有時會用到銀戒,省得自己再去買。咽下夢者之屋的鮮花後,他慢慢靠在散發濃重女性氣味的枕頭上陷入了夢鄉。

  這回,他來到了一片平靜的湖水邊。這似乎是那條小河的源頭,已經恢復了原樣,玻璃般的湖面泛著清澈的漣漪,圍繞著柔軟的草地。

  他走到湖水前端詳了一下自己的倒影,發現它在波紋中不斷搖晃,連著變幻出了好幾張截然不同的面孔,最後才凝成自己的臉。中途出現的每張面孔都讓人熟悉,不知道是誰,但讓人說不出的厭惡。

  一條小金魚晃悠著尾鰭浮上水面,頂著一張憂鬱的女人面孔,深深看了他一眼,甩尾遊開了。

  總比剛才要好。瑞文嘟囔著,在這處也做好了標記。這片湖水讓人平靜,卻也帶著一絲莫名的惆悵,他並沒有久留的意願。

  ............

  奧貝倫城西,“七色煙”旅館。

  這棟小型旅館坐落在市區開外兩公裡左右的偏僻車路旁,有著雙層假木板外牆,看起來就像一間路邊不起眼的木屋,裝潢整體偏向低調實用,與浮誇的名字毫不相稱。

  但是,在這座旅館的前台,坐著一位有著受傷牝鹿般明亮的眼神,純真無辜,坐姿卻包含著女性化放肆的年輕前台小姐,留著很長的指甲,用小指百無聊賴地翻看著一本《新德市甜點精選食譜》。

  最重要的是她那雙腿。

  “嗨,您好。需要一個鍾點房間嗎?”她的聲音略帶恬靜,仿佛在誠實地暗示著這個地方並不是旅客們歇腳的首選,但卻會盡力為他們提供溫暖和安寧。

  “一間盡量安靜,最近沒人住過的房間。”瑞文特別強調了“沒人住過”。

  那女孩從櫃台底下拿出一個印著繁複廣告圖標的長方形扁盒子打開,揭開上面的薄墊紙,打開封口標簽,裡面排列著二十支有著顏色各異小印戳的卷煙小棍。

  “要來一根嗎?”

  “這是什麽?”瑞文詢問道。

  “這裡的特色,我個人推薦紅色或紫色。”女孩自己拿出一根紅色的叼在了嘴裡。

  “有火嗎?”

  瑞文熟練地掏出打火機,在她湊過臉頰時拉低打著。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氣冒了出來。

  “這是什麽牌子?”他隨意問了一句。

  “新德市新區的一個小牌子,你自己看。”女孩把盒蓋翻過來,上面用燙金圖案印著太陽和河流。

  “我就免了。”瑞文在看到那團血紅色的煙霧後微微皺起了眉頭。他在煙味中嗅到了一點地底罌粟殼的味道。

  229號房。

  瑞文靠在門上,乾咳了幾聲。那種煙霧的味道讓人作嘔。

  據說新德市北部有不少地下工廠,有好幾條完備的禁藥銷售鏈,這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他猶豫著該不該叫導演也來這裡緝個毒。這家鍾點房價格是200烈洋,中規中矩。大大小小的幾張毯子鋪在床上,倒沒有什麽不該有的氣味, 相對整潔。

  奔波好幾個小時,只為了在不同地方睡幾分鍾,這種事情想想就荒唐。

  瑞文邊想邊含住花瓣,眼前逐漸模糊。

  這回,他居然來到了一片“戰場”中央。一大群面目模糊的人在遠處的空地上搏鬥,揚起煙塵。混亂中夾雜著什麽眼熟的事物,定睛一看,是一隻碩大的獅子和一只有著慈悲眼神的獨角獸,之前他在和“火蠊”你追我逃的時候就見過。

  混戰中突然有人大喊起來:“停!休息十五分鍾!吃點東西再繼續。”

  於是,搏鬥停了下來,身穿奇裝異服的人們席地而坐,吃起了之前就看見過的白麵包和黑麵包,沒有一個人理會自己。

  這究竟是個怎樣的夢境?瑞文到現在也沒搞清楚它的完整面貌。

  他對著人群聳了聳肩,割開了自己的手掌,把血擠出來。

  睡了幾覺,他反而更加疲憊。夢中的失血疊加在一起變為倦意投射在了現實中,他睜開眼,發現現實中的雙手早就停止流血,痂皮像一條條可怖的紫黑色小蟲順著主要血管的脈絡蜿蜒而上。

  這段時間,他的兩條胳膊吃足了苦頭。下位魔學儀式雖然沒多少副作用,但相應的犧牲不是人人都能承擔。如果沒有“愈合之觸”,他的雙臂早就在反覆的實驗和放血中徹底廢了。

  晨昏11點,瑞文拖著無比沉重的身體上了火車,回到了溫馨的威奇托101號長屋,多羅莉絲婆婆的麵包碗濃湯香氣害他在把手放上門把時差點腿軟。

  他還有最後一個步驟要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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