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易沉默了許久，開口道，

　　“如果戰爭爆發，結果會如何?”

　　老大爺幽幽的開口道，

　　“我們會拚盡一切將敵人攔在避難所之外。”

　　“根據測算，最後我國還能剩下十萬人，並且在五年內跌至萬余人。”

　　“我們，不是有百萬人口嗎?”凌易不敢相信。

　　“是還有百萬人口，但其中百分之九十都超過了七十歲。”

　　“戰爭爆發，勞動力減少，為了保證新生代的存續，七十歲以上、每日有效工作時間少於4小時的老人，會被送往避難所外，讓天災帶走他們。”

　　“怎麽能這樣！這是屠殺！”

　　凌易憤怒了，他無法認同這樣的決定。

　　“屠殺?可以這樣說，但這是一件善事，我們接受。”

　　老大爺倒是一絲憤怒都沒有，他們為人類的存續燃燒了一輩子，早就有了這樣的心理準備，

　　“聽說過性善論和性惡論嗎?”

　　凌易搞不懂這大爺為什麽突然轉移話題，

　　“有聽說過，但了解不多，就只知道個人之初，性本善或者性本惡。”

　　“那你肯定不懂性善論和性惡論最根本的分歧在哪。”

　　老大爺自顧自的說著，

　　“最大的分歧在於‘人’，性善論的人，指的是整體。性惡論的人，指的是個體。”

　　“對於個體而言，從誕生開始便要索取、掠奪外界的資源，以供養自己，這是所有生命誕生時便存在的原罪。”

　　“但對於整體而言，存續就是最大的善。從而人類依照本能為生存繁衍而做出的所有事情，都是善事。”

　　“你之所以憤怒，就是你只看見了犧牲老人這件事，對那些個體的不公正。”

　　“沒有看見犧牲老人對人類存續的合理性、必要性。”

　　凌易聽愣了，他當時就是腦子一熱，完全沒有考慮到他的行為最後甚至會導致這樣的後果，

　　“沒有其他辦法嗎?”

　　“很可惜，沒有，”

　　老大爺說著，

　　“如果我們還有飛機大炮，序列八的獸人也只能在槍炮下飲恨。”

　　“隻恨我們有技術，卻沒有原料。”

　　凌易不解，他的腦海中對所謂的飛機大炮壓根沒有概念。

　　在他的認知中，那就是一種比弓箭射程更遠、殺傷性更強的武器。

　　以他目前的速度，應該能輕易躲開。

　　“歸根結底，還是我們太弱了。”

　　他開口說道，

　　“如果我們能成為序列八，那麽在高端戰力上就不輸於獸人。”

　　“那時，獸人們又如何能欺壓我們?”

　　老大爺眼前一亮，隨即搖頭道，

　　“那很難。”

　　“從皇帝陛下傳下無畏先鋒訓練法到現在，或許有七十年了。”

　　“七十年裡，我們歸納總結了各種方法。”

　　“百分之十的修煉成功概率，被我們提升到了百分之五十。”

　　“即便如此，也沒有人突破到序列八。”

　　“我會做到的。”

　　凌易不再對老人的安排懷有異議，但這份憤怒，他會一直保留，

　　“等我們有了大量序列八的戰士，就能夠讓那些獸人付出代價了吧。”

　　“此恨，必以血償。”

　　老大爺不是第一次聽見這樣的豪言壯語，這在他們生活的時代只能說是稀疏平常。

　　什麽我命由我不由天、什麽讓這天再也遮不了我的眼，

可比凌易的發言讓人震撼。　　但他的臉上浮現了欣慰的笑容，

　　“這條路很難，我們耗費了七十年，仍然沒能找到晉升序列的方法。”

　　“你一旦選擇了這條路，將耗費畢生精力，最後也未必有所得。”

　　凌易又說，

　　“那又如何?有困難就要放棄嗎?”

　　“那我們何必在地下艱難求生，直接面對天災求死不就得了?”

　　不知為何，老大爺在凌易身上看見了希望。

　　誠然，頻繁的天災讓人類曾經的文明難以在短期內再現。

　　但在這等環境下長大的新生代，有著他們這些和平時代之人難以擁有的魄力。

　　在他們眼中，凌易這一代只是稚嫩的孩子。

　　但在凌易他們的後代眼中，他們這一代是披荊斬棘、櫛風沐雨的人類文明開拓者。

　　“明日一早，你便離開吧，去學都，未來的道路交給你們了。”

　　老大爺說著，便離開了監獄，在他走後，其他方位的老人也陸陸續續離開了。

　　他們已沒有再監禁凌易的必要，這個年輕人已經找到了方向。

　　夜裡的避難所，光亮並不明顯。

　　為了節約電源，許多過道和走廊都處於關閉狀態。

　　凌易摸黑走回了宿舍，推開了莫聞的房門，

　　“喲，好久不見。”

　　“易——”

　　荀莉撲上來給了凌易一個熊抱，臉上還有著沒擦乾的擔憂，

　　“你怎麽現在才回來。”

　　“發生了一些事，爺爺們讓我冷靜了一下。”

　　凌易笑了笑，

　　“都這麽晚了，你是不是應該回寢室睡覺了?”

　　荀莉臉上掛著不樂意，

　　“那你明天可得好好交代你去做什麽了。”

　　“沒問題。”

　　凌易當即推著荀莉離開莫聞的宿舍。

　　這時， 莫聞才開口道，

　　“刻意支開莉莉，肯定不是小事，對嗎?”

　　他素來是三人中最成熟穩重的那一個，多年相處，他把荀莉、凌易的脾性拿捏得穩穩的。

　　“嗯，明天我就死了。”

　　凌易開口道。

　　正在喝水的莫聞一口噴了出來，隨即抓住了凌易的肩膀，

　　“你說啥?你沒給我開玩笑?爺爺奶奶們居然要處死你?”

　　“半真半假啦，我還以為你不會激動呢，”

　　凌易奸計得逞，壞笑著開口，

　　“他們擔心我被序列八的獸人暗算，就讓我假死脫身。”

　　“明天，我就前往學都了，之後要是傳出我死了的消息，可得盯著莉莉啊。”

　　“你這混蛋！”

　　莫聞氣得一拳捶在凌易的胸口上，

　　“不告訴莉莉，是擔心她演技不好，告訴我，是因為我們倆必須有人知曉真相。”

　　“你可真看得起我。”

　　凌易拍了拍莫聞的肩膀，

　　“還不是因為你太清法修煉有成，就算演技不好，也可以說是受功法影響。”

　　莫聞自嘲道，

　　“喲，這倒是我的不是了?”

　　“等我太清法也達到序列九的時候，看我怎麽揍你就完事。”

　　凌易自然不甘示弱，

　　“哼，到時候，我都開辟出成為序列八的方法了，你還是只能被我揍！”

　　“那我就把太清法推演到序列八！”

　　莫聞臉上的笑意更濃，

　　“再學了你的序列八無畏先鋒，依然能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