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啦。”
宗校確實在這裡等候凌易。
“宗爺爺你怎麽知道我要來?”
凌易本還在糾結宗校若是睡了,是否要吵醒對方,
“我可沒有說過要來。”
宗校臉上掛著淺笑,一副世外高人做派,
“你那好奇的性子,一眼就看得出來。”
“西寧避難所的那些老頑固,一定沒有跟你講過真正的神話傳說吧。”
凌易眉頭一皺,
“爺爺奶奶們跟我們講過皇帝的故事,這不算嗎?”
宗校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他是見過皇帝的人。
他屬實沒有想到,那居然會成為傳說,這才幾代人!
他苦笑著開口,
“不算,那怎麽能算,陛下可是真實存在的活生生的人啊,哪是什麽神話傳說。”
他不是不相信神話,他只是不希望遺忘。
“那宗爺爺你想給我講什麽故事啊。”
宗校撫著胡子,眯眼思索,
“你想聽什麽故事?”
“天界,我想知道天界是什麽,陛下又是不是去了天界。”
凌易將心中的疑問道來。
“天界,是神靈的居所,陛下一定是去了天界。”
宗校以毋庸置疑的口吻說道,
“我父親曾是陛下的親信,他一手策劃了讓陛下登臨天界的計劃。”
“縱使陛下對我們的信仰沒有任何回應,父親也確信陛下已經成為了一位神靈。”
凌易開口道,
“神靈,是指獸人們供奉的那種存在嗎?”
“那種神靈有何能耐與陛下相提並論?”
宗校見過獸人的神,那是一條巨蛇,曾妄想將人類趕盡殺絕,卻在天災下遭受重創。
神靈應當是天地,天地又怎會為天威所傷?
“他們不過是偽神罷了。”
“仗著些許力量,便妄自稱尊,殊不知德不配位必有災殃。”
凌易不知道宗校貶低獸人神靈的依據,但這不妨礙他好奇皇帝陛下所具備的偉力,
“那我們的陛下,他有多強?”
“強大豈能用來衡量神靈?你小子還是年輕啊,”
宗校訕笑著,
“神靈超出我們的想象,用我們所能想到的任何詞匯去形容神靈,都是愚昧的行徑。”
“那陛下為什麽不讓人類回到地面呢?”
凌易發問,皇帝成神了,皇帝的能力超出想象,那這位帝國皇帝為何不護佑他的子民?
“以陛下的能力,若想改變人類的困境,輕而易舉吧。”
宗校搖著頭,看著凌易的眼睛,
“我曾問過我父親,為什麽要送陛下回到天界。”
“我父親說,陛下不是現代人類,甚至也不是過去的人類,他不會對人類有特別的偏愛。”
“他說陛下的眼界太高,目光太遠,看不見當下的困苦,鄙夷著我們艱難的求生舉措。”
“他說陛下要打破各時代各民族之間的隔閡,統一幾經變遷的文化。”
宗校說話時心中沒有任何波瀾,
“他說,陛下強行整合各時代之人,將引發更大的衝突。”
“最後他說,陛下不是人,是神,應該在天界享受人的敬仰,應該賦予人自由。”
凌易心中的疑問加深,
“為什麽會引發更大的衝突?即使時代不同,也是同根同源的文化,彼此接納很難嗎?”
宗校嗤笑著,
“有轅門射戟之主簿的漢人,能認可手無縛雞之力的宋儒?”
“十世之仇猶可報的夫子看得慣對異族稱臣納貢的大送?”
“馬上得天下的諸多王朝,瞧得上欺負孤兒寡母的宋朝?”
凌易越聽越糊塗,他明明從宗校的話裡聽出了一個相當有效的主意,
“這不都和宋人有關麽?不要他們不就得了?”
“咳咳——”
正在指點江山的宗校一下子就遭遇了人生的滑鐵盧,
“我只是用大送舉個例子,沒有任何私人情緒在裡面,各朝代之間的文化、理念差別,也不是只有這些。”
“就好比儒生,宋前儒生之文弱,是表現得很弱,文者,修飾也。”
“自宋開始儒生之文弱,是真的很弱,文者,柔和也。”
“夫子穿寬大的儒袍,是子不以力聞,要遮掩身上的肌肉。”
“宋儒穿寬大的儒袍,是民脂民膏吃得不少。”
凌易越發肯定自己方法的有效性了,
“宗爺爺,您還是在說宋人的不是。”
“咳咳——”
宗校突然不想說話了,他真不是故意這麽說的,只是宋朝與其他王朝相比,送得太厲害了,慫得太明顯了,
“差不多是那麽個意思,你心裡明白就好。”
凌易點頭,他知道以後若是需要團結全人類的力量,需要先做什麽事情了。
次日,凌易在前往學都的路上,還稍稍有些疲倦。
畢竟整晚都在聽宗校講故事,還費了不少腦子思索以後的道路。
文策這一路上臉都是黑的,他已經看出來凌易受到了那個蠢貨的蠱惑。
多好的孩子啊,以後要是瘋了可怎整!
“文爺爺, 天界在哪呀?”
凌易仿佛察覺到了文策心中的不悅,便主動上來搭話。
“哪有什麽天界!”
文策擺著手,帶著一絲不愉,
“銀河系都被人類逛遍了,其他的智慧生物都沒有發現,更別說天界了。”
“所謂的天,只不過是大氣層罷了。”
“哦。”
凌易知道,文策又要開始講述人類文明的輝煌歷程。
果不其然,文策完全沒有就此停歇的意思,
“想當年,我爺爺是一名宇航員,還給我從火星上郵寄了一些泥土回來。”
“當時還覺得稀奇,後來嘛,人類在火星上殖民,也不差那點土了。”
“也不知道我們的宇宙空間站這麽多年過去了,還在不在。”
“就算上面的人都死光了,人工智能也會自動選取安全地點降落休眠。”
“若是能把那空間站融了,什麽重武器造不出來?”
文策也知道他這種想法是白日做夢。
地球上都進化出新的智慧物種了,這至少得過去數百萬年吧。
什麽機器能熬得住數百萬年的時光?
除非那玩意兒和避難所一樣,被神秘的物質凍結住,跨越了時光。
凌易聽著文策吹噓著他從未見過的事物,將之放在心底。
文策和宗校,簡直是兩個極端。
一個說著天上金碧輝煌,一個說著天上只有寂靜虛空。
遲早有一天,他會自己上去看一看,誰說的話是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