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長空幾次翻轉信封,仔細的端詳了片刻,確定無誤後,小心翼翼的打開。
他用指尖的指甲,輕柔的抽出信紙,仿佛信紙邊躺著無數條冬眠的毒蛇,生怕驚醒它們。
信紙很長,折疊。
像書帖。
他慢慢的展開信紙,手指關節的動作很緩。
“呵呵呵……”一陣譏笑聲響起,宇文長空面部每一塊肌肉都在笑。
嘲諷的笑。
宇文長空將信紙展示給鐵手,曹志雄看。
“這就是你所說的證據?”
信很長,可一眼就看完了,就如昨晚鐵手看時一樣,根本不需要細閱。
因為信上什麽都沒寫,空白一片。
鐵手微笑道:不錯,這就是證據。
曹志雄好奇的起身,過去接過信紙,反覆看了看,也瞧不出什麽端倪。
“二爺,這信上沒寫誰是內奸啊?你是不是弄錯了?”
鐵手道:沒有!這信就是喬太公寫給龍逸凡的,沒寫是因為他不能寫,寫了也沒用!
宇文長空坐了下來,又翹起了二郎腿,一副胸有成竹的狀態。
他內心波瀾不驚。
神色卻洋洋得意。
鐵手也看在眼裡,緩聲道:看來宇文總管一點都不意外。這個我也猜到了,畢竟你早就看過了信的內容。
曹志雄左顧右盼,一頭霧水。
宇文長空冷哼道:鐵捕頭,我們就不要玩這種貓捉耗子的把戲了。喬太公的信明明就是一張白紙,憑這能認定我是內奸?
鐵手道:喬太公多年經商,見過諸多風浪,才智可謂一流。他讓你送信給龍逸凡,偏偏又什麽也不寫,就是一種暗示!
宇文長空問:暗示什麽?
鐵手道:這幾年你在喬家排除異己,安插親信的舉動,喬太公已有察覺。可他不動聲色,為的是等待時機,以求外力相助!
曹志雄道:外力!難道是指風雲鏢局?
“不錯。所以龍逸凡的到來,給了喬太公一個機會,他寫了這封信用來預警,讓龍逸凡有所防備。”
宇文長空問:用一封空白的信?
“喬太公為何隻字不寫,因為原先的心腹喬冒清已被你趕走,這封信一定會落在你手裡,也必然會看。故而喬太公就索性用暗示的方式來告訴龍逸凡。”
曹志雄急問:如何暗示?
鐵手笑道:送信的人是誰?誰又可以在看過信後,重新封臘敲上印章?為何喬太公交給傳遞信的人,又不敢書寫內容?他這種不符合常理的舉動又是為什麽?
宇文長空把翹起的二郎腿放平,洋溢的笑容在收斂。
曹志雄轉念一想道:二爺的意思是,喬太公故意為之,讓龍局主生疑,也不會打草驚蛇?
鐵手回答:正是。宇文總管看了信後,並未起疑。或者說當時倉促間也來不及細想,就把信放了回去,交給了龍逸凡。
宇文長空的表情凝重,冷聲道:這都是你的妄斷猜測,並不能證明喬太公認為我是內奸!
鐵手會心一笑道:喬太公信裡其實寫了你的名字!
宇文長空一驚,馬上又平靜下來說:哪裡寫了在下的名字?
“是啊!二爺,這上面空空如也,一無所有啊?”
鐵手道:喬太公為何要用一張長信紙,卻留下空白一片,不寫一字,這不就是暗喻“長空”二字。還有明明可以說的話,偏要寫信告知,為何要“不能語,
只能文”,鐵某仔細想了下認為喬太公是寓意“宇文”二字。 “你……”
宇文長空雙眉飛揚,目光寒厲。
鐵手又道:宇文總管,你可以否認。但我想讓喬太公親自出來,大家印證一下,就不會有什麽爭議了。鐵某猜測錯了,願意賠禮受罰,如果真如我所說,那就請你和我去衙門走一趟了。
“哼哼哼,去衙門!那你也先能走出喬家莊再說。”
宇文長空手裡的茶盞“砰”的一聲,摔在地上,“志公堂”外的院子裡瞬間現身幾十人。
這些人暗伏已久,手持兵器。
他們都是護院,宇文長空安排在“志公堂”周圍的。
這些人不聽命於喬家,只服從於宇文長空。
“摔杯”是行動暗號。
目標是鐵手。
曹志雄驚聲道:宇文總管,你這是何意?
鐵手霍然起身,喝道: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曹捕頭,擒賊先擒王!
“好!”
“錚”的一響,曹志雄的劍已出鞘,寒光一閃,接著又一閃。
一聲雙劍。
一劍飛刺鐵手咽喉,一劍直捅他的心窩。
曹志雄一出手,就對鐵手下了殺手。
可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一旁的穩婆也出手了。
她雙袖一甩,十幾點寒芒疾射鐵手。
穩婆出手極為詭秘。
手法也很隱蔽。
這是“東瀛忍術”。
鐵手突遭暗算,動手的還是縣衙裡的曹捕頭和穩婆。
他的身邊都是敵人。
四面楚歌。
他是孤軍。
可鐵手選擇應戰。
還是奮戰。
他同時做了兩件事,右臂一遞,右掌迅速左右一拍。
“乒,乓”兩下,鐵手的手掌擋開了一劍,又拍掉了另一劍。
他的左手也沒閑著,手臂一抄,拿起自己坐的那張椅子,揮舞起來。
“叮叮叮,咚咚咚”急促激烈的清響後,穩婆的十幾枚暗器要麽被擊落,要麽釘入木板裡。
都是“東瀛忍術”的獨門暗器:手裡劍。
而曹志雄,穩婆人影一分,已退到宇文長空左右。
鐵手兀自說道:“分手劍”韓雙傑,還有殺手“鬼月”。我就知道你們不會輕易離開喬家莊,沒想到在這碰上了。
韓雙傑冷笑道:卑職讓二爺受驚了,可惜你此刻知道也來不及了,你活不出喬家大院。
鬼月也撕掉人皮面具,易容術也是忍術的基本技能。
“鐵手啊鐵手,昨天不是你在酒店裡幫忙,龍逸凡早就束手待斃了。你那麽愛管閑事,今天就讓你管個夠!”
鐵手揚聲道:我不愛管閑事,可不公平的事非管不可。你應該就是假扮陳媽的人吧?
鬼月莞爾一笑道:不錯!我殺了她,再假扮她的模樣,混入天香樓製住了喬小姐。不過我也大意了,偽造傷口反而露了馬腳。
鐵手瞄了一眼韓雙傑,問道:你也有份參與命案吧?
韓雙傑不屑道:是又怎麽樣?反正你也要死了,告訴你也無妨,有個丫鬟是我殺的,就在脖子那裡!
說完,韓雙傑還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一臉的囂張。
“喬小姐是誰下得毒手?”
韓雙傑瞅了一眼宇文長空,邪笑道:喬小姐自然是總管先享用,再輪到我。那滋味此刻想起來都覺得銷魂,可惜她死了,沒有機會再嘗嘗那快活的味道。
宇文長空露出陰鷙的眼神,猥瑣的笑道:我本不想殺她,畢竟留她活口,可以要挾喬太公。誰知這小妮子性子剛烈的要命,活該找死。
鬼月冷哼道:你們褲子一提,拍拍屁股走了,髒活累活都還要我去收拾。
“是嗎?”
韓雙傑大笑起來,像一頭剛叼了隻雞的豺狼,興奮激動。
“你們這群畜生!”
鐵手怒斥一聲,目光裡透出了怒意。
四大名捕當中他最具親和力, 嫉惡如仇,俠肝義膽。
他沒有冷血的狠勁,沒有無情的決絕,更沒有追命的果敢。
他一向出手留情,性格溫厚善良,哪怕是對敵人也盡可能留其性命。
可是這幾條青春,鮮活的生命讓眼前的這幾個惡棍無端侮辱,殘忍殺害,簡直天理難容,人神共憤。
鐵手忍不了。
不能忍。
再忍還算什麽俠義之道,匡扶什麽正義。
四大名捕都不能為民討回公道,那不是愧對蒼生,還要這虛名何用?
“我會廢掉你們的武功,打殘你們的身體,然後送你們去衙門。我會讓牢頭對你們用刑,可以用的,不可以用的全部會用。你們不會死,也別想自盡,依然會接受審判,當堂認罪。然後在人們的唾罵,鄙視中伏誅,不會有人替你們收屍。假如有我也不會允許,你們會慢慢的腐爛,被野狗分搶吞食,最後變為一堆發臭的枯骨!”
韓雙傑笑容逐漸消失,鬼月眼神裡有點怯懦。
他們都不由的肝膽一寒。
眼前的鐵手猶如一頭憤怒的獅子,目光中閃爍著復仇的火焰。
唯有宇文長空仍舊淡定。
“鐵捕頭,你覺得喝了“三不沾”後,你還有能力對付我們嗎?”
“三不沾”是什麽?
——是一種毒!
不能吃。
不能碰。
不能聞。
溫家“死字號”的毒藥,誰敢去沾?
而這種毒在茶裡。
鐵手喝的那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