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長空悠哉的端起茶盞,悠然的抿了一口茶,悠閑的翹起來二郎腿。
氣定。
神閑。
狀態十分鎮靜,完全沒有被對方的話所驚動。
他悠揚的目光投向了鐵手,用一種略帶輕蔑的語氣道:證據呢?鐵捕頭口口聲聲說凡事要講證據,不會只是一句空話吧?
曹志雄也一臉茫然,不可置信的望著鐵手。
鐵手濃眉一軒,淡定的說:那我們就開始講一講證據!
宇文長空從容不迫的說:在下洗耳恭聽。
他雖鎮定,眉宇間卻隱隱聚起一絲戾氣。
鐵手道:喬太公因年事已高,獨子又在太原州府任職,這幾年喬家大小事務皆由你來做主對不對?
宇文長空冷笑道:太公年紀大了,身體欠佳,我作為總管當然應該幫其打理喬家事務。
鐵手道:所以你這幾年,開始在喬家私下收買人心,暗中培植自己的實力,意圖徹底掌控喬家,並伺機取而代之。
宇文長空眼睛眯成一條縫,奸笑道:故事編的不錯,請繼續!
鐵手接著說:可喬家根基深厚,仍有不少對喬太公忠心不二的人,又有風雲鏢局做為外援,你要如願難如登天。所以你對內開始清除異己,最近一年你以各種借口,趕走了九十多人,這些人都侍奉,跟隨喬太公多年。其中有太公的侄子喬冒清,他是副總管一向負責喬太公的飲食起居,家書,機要的傳遞。還有帳房管事喬有本,喬家各地商號的生意帳目都由他經手。這二人不約而同的被你趕走了,可有此事?
宇文長空冷笑一聲:看來鐵捕頭四處轉悠,到處打聽,是別有用心啊!
“鐵某若是有心,宇文總管是否多心呢?”
“哼!那二人是我趕出喬家的,不過都是犯了過失才遭貶出。喬冒清屢次調戲丫鬟,品行不端。喬有本偽造帳本,私自侵吞大量錢財。這事我可是和太公稟報過,他也首肯的。”
鐵手淡淡笑道:就如你所說,二人都有過錯。那你把喬太公處所的護院也更換了,這又是何意?
“喬家人員調動,有什麽奇怪的!喬太公的安全我自會負責,何勞鐵捕頭操心!”
鐵手道:那你勾結外賊,也不會是為了喬家著想吧?
“呵呵呵……四大名捕說戲文的本事也不小啊!越說越離譜了。”
鐵手不以為然的說:你要坐穩喬家之位,勢必要對付風雲鏢局。我想昨天莊外針對龍逸凡的暗殺絕非偶然吧?晉中鏢局的線人把消息提前傳遞到喬家莊,那誰是接頭人?“滿天星,亮晶晶”,“殺手樓”,“無頭軍”的刺客布置在那裡,沒有內應安排很容易暴露。那內應又是誰?在喬家誰又有這能力可以掩人耳目?
宇文長空沉思片刻道:說的頭頭是道,可惜完全站不住腳。就算喬家真有內奸,可有權力的人也不止我一個!
鐵手緩緩道:你是想說孫總教頭嗎?
宇文長空反問:他才是負責喬家莊防務,治安的人,難道不比我更方便?
鐵手道:我懷疑過他!特別是發覺孫教頭是左撇子時,還一度認為他殺害了喬小姐,可後來我排除其嫌疑。
“鐵捕頭,凶手可是左手行凶的,這個你和仵作都認定的事實。為何他沒有嫌疑,我卻成了你口中的內奸?”
“脾氣!”
“脾氣?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鐵手解釋道:孫教頭比你要先入喬家,
資歷老。可他脾氣暴躁,對下面人時常動怒,輕則辱罵,重則動手。所以他的人緣極差,大家都怕他,躲著他。說難聽點,也就是喬太公對其信任,不然早就呆不下去了。孫教頭這性格,別說掌控喬家,有個風吹草動都被人告發了,怎麽做成大事? 宇文長空嘴角不禁一揪,面色有點扭捏。
鐵手又道:另外,我從很多人口裡得知,喬家除了老太公之外,就屬喬小姐最善待他了,二人還成了好朋友。孫教頭本是心高氣傲的人物,可甘心留在這做個教頭,有喬太公的知遇之恩,也有喬小姐的緣故。
宇文長空靜若寒蟬,面色愈發的難看。
鐵手見對方有些心虛,接著說:“無頭軍”與風雲鏢局,喬家素來結怨。上個月喬小姐去金印寺布施,路遇“無頭軍”的埋伏。幸虧孫教頭舍身護住喬小姐,還鬥殺了“混天豹”,“求雨鬼”兩個頭領。難不成他和無頭軍那麽快就放下怨恨,一笑泯恩仇了?還安排“多面怪”來狙殺龍逸凡?
宇文長空沉聲道:你講了那麽多,又與我何乾?
曹志雄也說:可孫教頭依然有嫌疑,喬小姐是嬌麗貌美的少女,他色膽包天,獸性大發,奸殺了她也是有可能的?
鐵手揚聲道:喬小姐,不是他殺的!
曹志雄問:二爺,你怎麽知道的?
“他自己說的!”
宇文長空,曹志雄,穩婆震愕不已,還有點疑惑。
“我們第二次進天香樓時,他對喬小姐的死極為悲痛,眼眶都微紅含淚。一個脾氣如此凶惡的人,竟然有如此反應,確實讓我有點意外!所以我直截了當的問了他是不是凶手,他回答我不是!並且要我找出真凶!”
曹志雄問:二爺,你這太過武斷了吧?
鐵手轉首看著他,目光如炬。
曹志雄讓鐵手的眼神一盯,身軀也下意識的顫抖了一下。
雖然那個動作很細微。
極隱蔽。
但沒能逃過鐵手的眼睛。
“我當然不會相信孫教頭的一面之詞,所以今天查問了不少人,來證實自己的判斷。另外還有一個疑點,我覺得這裡有人是心知肚明的。”
宇文長空目光與鐵手一交。
也是一激。
更是一鬥。
激鬥。
交鋒。
鬥得是心態。
比的是心理。
未有勝負。
宇文長空陰陽怪氣的問:還有什麽疑點,這裡會有人知曉?
鐵手響亮的回答:殺害喬小姐的凶手,不是左撇子!
“荒謬!我看鐵捕頭,你是病得不輕,自己說過的話都忘了?”
鐵手笑道:這個假陳媽一定是知道的,她再次進去為喬小姐更衣時,動了手腳。腹部那一處傷,是她後來用左手補的。
宇文長空問:你又不在現場,如何得知?
“昨晚,你和龍逸凡是一同進的天香樓,可你迅速的把他拉了出來。你的說辭無可厚非,為了喬小姐的名節。所以龍逸凡作為長輩,會回避喬小姐的身體,也不會注意傷口。這出於禮貌,也是對死者的尊重。”
宇文長空笑道:這又算什麽疑點?龍公子可以證明凶手不是左撇子嗎?
鐵手坦然道:不能!可假陳媽犯了一個錯誤。她為了製造左手的假象,從左側下手,在喬小姐腹部留下的傷口,竟然是穿著衣服時乾的,這不是很可笑嗎?
宇文長空的眼尾陰冷的掃了一下穩婆。
穩婆顯然被鐵手一說,雙手不自覺的伸張,表情也有點尷尬。
鐵手又說:胸口,腹部的傷口一前一後,從鮮血染紅衣服的血印就可以看得出。胸口的血印小而少,腹部由於是新傷,血滲透的很明顯。這個細節你驗屍沒有發現嗎?
穩婆愣了一下,支支吾吾的回答:我疏忽了,鐵捕頭恕罪!
鐵手又看向宇文長空道:血字留名是嫁禍沈虎禪,偽造傷口又是指向孫教頭。看似撲朔迷離, 其實是自作聰明。我辦了那麽多年的案子,聰明的罪犯留下的凶案現場是極為簡單的。越簡單,你越沒有突破口,有時假線索比真線索還要有用!
曹志雄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那麽看來凶手故意為之,就是為了把自己的嫌疑洗脫乾淨。
鐵手溫和的點頭道:不錯,可往往聰明反被聰明誤,自己越乾淨,反而越顯眼。
宇文長空冷冷道:證據呢?我要你拿出令我信服的證據,不然說什麽都是空談,沒有任何意義!
“那假如,喬太公也認為你是內奸呢?你還有什麽可以爭辯的?”
“呵呵呵……”
宇文長空兀然起身,嗤嗤陰笑道:不要用喬太公來嚇我,我要你拿出證據,不然別怪我翻臉無情。
“好,我給你證據。”
說完,鐵手從懷裡掏出一封信函,對著宇文長空道:這封信是喬太公昨晚給龍局主的,他想告訴龍逸凡,喬家有難,你就是內奸。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信上沒有寫我是內奸?”
鐵手用眼睛瞪了下宇文長空,反問:你沒看過信,怎麽知道沒有寫你。
“你別用話來套我,把信的內容說出來,證據拿出了!”
曹志雄也道:二爺,不如把信的內容說出來,免得有什麽誤會,我看宇文總管不是那種人!
鐵手截聲道:好,宇文總管你親自來讀吧!
話音未落,鐵手右腕一抖,信封像塊鐵片一樣飛轉,旋向對方。
宇文長空一探手,雙指一剪,夾住了那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