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之後,暮色紅染,晚霞在西邊的天空絢麗的蔓延,秀色如錦。
孤山島上林木繁茂,在四周霞光繁映的湖波中像一座翠鬱的古塔,藥王廟隱身在山頂的枝葉間,只有紅色的屋頂和飛簷依稀可辨,遙相呼應的九曲涉水橋黛柱褐欄,在粼爍的湖水中仿佛熠熠生輝,遠遠望去,神秘異常,似乎可以通幽達屆。
夏時在晚餐之後在湖邊流連散步,漸漸沉浸於黃昏時分校園北隅的湖光山色之中,雖然一直在迫切的期待劉警官來揭開黃皮子作祟之謎,多年來平靜的生活讓他養成的坦然自若的處事習慣,使他看起來一如旁觀者樣的輕松悠閑。
這讓回到研究生寢室樓收拾好東西出來遠遠看著的劉警官很是欽佩,他悄悄的跟了過去,在走到夏時身後時,故意平淡的說,看來你很能沉得住氣啊,竟然一個電話也沒打來催我。
夏時聽出了劉警官的聲音,轉回身,笑著說道,
你回來的挺快啊,還以為你會更晚點。
劉警官撇著嘴說道,
就是怕你會著急啊,吃點東西就跑過來了,早知道你這樣,我就多吃點了,我們食堂晚餐做的可是紅燒排骨!
夏時走近,摟著劉警官的肩膀,笑著說道,
看來是要我謝謝你啊,小劉同學,走,先去我寢室吧,請你喝些清前的古法炒茶,等晚些了一起去校外擼點串,這樣總可以了吧。
哈哈,這還行!
劉警官笑起來的時候,像個處事不深的大男孩,洋溢著陽光的味道。
也許是兩個人經過幾天的聯合探案,又年歲差距不是很大,品性相投,相處起來漸如兄弟。
夏時的清前炒茶是在大學正門前的商業街區買的,明顯是被忽悠了,雖然聞起來有明顯的碳香,但喝起來卻是枯草葉子的苦澀味道,加了砂糖才勉強可以喝下去。
兩個人的心思都在黃皮子作祟的真正原因上,原本就食甘無味,劉警官在在嗞嘍、嗞嘍下意識的“品茶”過程中講起了事情的原委:
夏時,我先給你講下嚴老師說起的那個和黃皮子有關的個案啊,聽了之後你就會明白校園怪事中黃皮子的行為了。
那是八十年代初期的一個秋天,嚴老師帶著八男一女九個學生去燕山的林場體驗生活,住在林場加工車間二樓的會議室裡,那個女學生獨自住在會議室裡間的設備存放室。
開始的幾天都挺正常的,嚴老師帶著學生們進山學習通過觀察樹乾表面的粗糙差異、灌木的種類及茂密程度來辨別方向,在樹叢、濕地、乾土、水邊找尋動物的足跡來判斷動物的品種、體型大小及生活習慣,以此來鍛煉學生們的觀察和分析能力。
這些學生畢竟都習慣了城市生活,整日的在山裡轉悠,且飲食清淡,幾天下來都有些疲倦不堪,又趕上林場的職工都進山育林,嚴老師就給學生們放了天半的假,讓他們把林場領導送來的野兔子和小笨雞收拾了,燉些蘑菇改善夥食。
大家忙活到傍晚,才圍在車間旁的簡陋食堂裡吃上了可口的大鍋肉燉蘑菇,一番大快朵頤、狼吞虎咽之後,簡單洗漱了,回到會議室聽嚴老師總結幾天來的學習成果,大概晚上九點以後,便就寢休息了。
臨近午夜時,大家在睡夢中猛的聽到睡在裡間設備室的女學生大聲喊叫起來,便匆忙穿了外衣跑了過去,到了門前時,裡面卻安靜了,貼在門上隱約可以聽到女學生逐漸平緩的呼吸聲,
應該是夢裡受到了驚嚇的喊叫,便又回到會議室臨時搭的通鋪準備繼續睡覺,可剛躺好,又聽到那女學生喊叫的聲音,這次幾乎是連續不斷的嘶喊,聽起來感覺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大家也顧不得穿外衣了,都衝了過去,房間裡傳來女學生嘶啞著呼喊的哭泣聲,嚴老師讓男學生們撞開了門,打開白熾燈後,看到女學生裹著行軍毯萎縮在床角,一邊哭泣著,一邊驚恐的望著西面牆上半開的木玻璃窗。
嚴老師率先衝到窗邊,窗口下面是靠牆堆積的原木,離窗戶只有不到一米的距離,可清亮的月光下,不見一個人影。
嚴老師讓兩個男生看護好女同學,自己帶著另六個男生拿了手電筒衝下樓去查看,那堆原木的四周是剝下的樹皮,再向外就是雜草坪了,因為平時林場職工經常在此走動,很難發現明顯的線索,把車間和車間四周也都搜查了一遍,還是毫無結果。
回到二樓會議室後,女學生緩解了一些,穿了外衣裹著行軍毯坐在嚴老師床鋪的邊上,邊抹著眼淚,邊向嚴老師講起了剛剛發生的事情。
大概過程是這樣的,女學生晚上十一點左右的時候醒了一次,喝了些水,便又睡了,後來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在親她,嚇得她大聲喊叫,卻聽不到自己的聲音,想要掙扎,卻感覺像是被捆綁住了,幾乎累得精疲力竭了也動彈不得。那個親她的人也許是怕驚動了會議室裡的人,停止了猥褻,可沒過多久,又來親她,她實在是太絕望了,幾乎就要崩潰了,也就是那一瞬間,在掙扎中她醒了過來,睜開眼睛,看到近在眼前的一張緊貼著自己的模糊的臉,只有一雙圓圓的黑亮黑亮的眼睛在窗口投射進來的月光中清晰可辨,她被嚇得不停的尖叫並哭泣起來,感覺窗戶開合了一下,那張模糊的臉就不見,之後,嚴老師就帶著同學們闖了進來。
嚴老師聽了之後,沉思了一陣子,然後問那個女同學說道,“你試試感覺下口腔裡有什麽味道沒有?”
女學生伸出手捂著嘴呼出口氣聞了聞,疑惑的搖了搖頭,下意識的舔了下嘴唇,忽然說道,“嘴唇怎麽有腥腥的味道?”
這時嚴老師笑了,和顏悅色的安慰女學生說道,“放心吧,不是有壞人在欺負你,是一種叫黃皮子的小動物在舔舐你的口水。”
然後,嚴老師回頭問那些男學生,“你們是不是沒有把小雞、兔子的內髒和皮毛掩埋好?”
其中一個男生回答說,“是啊,嚴老師,我們只是把那些不要的東西丟進了後院的樹林裡了啊。”
“這就更加不會錯了,”嚴老師和藹的看向女同學,繼續解釋道,“是那些內髒把附近的一隻黃皮子吸引了過來,這種動物吃了很多肉和皮毛後,因為不好消化,就會去舔舐大動物的口水來促進自己腸胃的消化能力,在鄉下一般會去找牛和羊的,咱們這裡是山區,這隻黃皮子竟跑去舔你的口水了,所以你不要有什麽思想負擔,只是一隻小動物而已。”
女學生聽了嚴老師的解釋,釋懷了很多,也安心了很多,想了想又提出了一個問題,“嚴老師,那為什麽當時我像被夢魘住了一樣啊?一點也動彈不得?”
“那是因為黃皮子有臭腺,發出的氣味能夠麻痹其它動物的神經,每次它舔舐口水的時候為了不驚動對方,就會發出這種氣味的,使對方能繼續夠沉睡。”
解釋了這些後,嚴老師又說道,“這也是為什麽我國民間傳說中會有黃皮子會變作美女誘惑年輕人的故事了。”
嚴老師見大家都睡意全無,想了想,說道,“說到這裡,我再給大家簡單講一下關於睡眠的事情吧,我們在睡著的時候,是分淺度睡眠和深度睡眠的,在淺度睡眠的時候,我們的身體、大腦,對外界還保持有一定的應激性,這個時候如果聽到什麽聲音或者被觸碰了身體,就會有一定的感知,如果不是很劇烈,一般不會打擾到睡眠,但是很可能會影響到我們的夢境;在深度睡眠的時候呢,我們的身體對外界的應激性就很弱了,如果不是特別大的刺激,一般不會醒來,這也是我們人類遺傳下來的為了更好的休息的習性,但在深度睡眠階段,我們有的人大腦皮層中的部分神經還處於活躍狀態,就會出現說夢話、或者夢遊的狀況。”
劉警官講到這裡,停了下來,見夏時正有所感悟,便問道,
怎樣?夏哥,你應該明白了大概吧!
夏時還在沉思,凝神看了看劉警官,才說道,
大體是明白了,但是其中有個問題還是解釋不通啊?
劉警官眼神一亮,笑著讚許道,
好樣的,夏哥,你居然想到這裡了。嚴老師給了我一個建議。。。
說到這,劉警官故意停下,頗有些挑釁的看著夏時。
夏時明白了劉警官的意思,笑了笑,說道,
嚴老師讓你去調查古墓的勘察情況吧,他一定也認為黃皮子發出的類似艾蒿的味道是來自古墓,對吧?
可以啊,夏哥,
劉警官拍了下手掌,繼續說道,嚴老師認為那些發生怪事的學生一定是在被黃皮子舔舐口水的時候受到了那種氣味的影響,大腦皮層運動神經的活躍度被刺激起來了,在深度睡眠階段出現了夢遊的症狀,才會在睡夢中離開寢室,等到那種氣味的影響減弱了,就會隨處繼續睡去。
恩,看來這次校園怪事的案件就要被你偵破了,提前恭喜你啊!
夏時舉起茶碗,與劉警官象征性的碰了下,想起在屋脊間自己的記憶曾經被那種氣味短暫的刺激下出現了那個女孩子的片段,只是還不能更加仔細的去回憶細節,難免喜憂參半,對劉警官說道,
小劉,明天我還是要去一趟上海,你這裡的調查有結果了,就打電話告訴我,尤其是如果能夠找到那種氣味來源的話,對我恢復記憶一定會有幫助的。
嗯,放心吧,夏哥,我一定會第一時間告訴你的,我也想你早點恢復記憶,能夠早日找到嫂子,我還想看看她到底能優秀到什麽程度?能讓你這麽魂牽夢系的。。。哦,對了,夏哥,你去上海做什麽啊?
去找一個研究心理學的專家,也許,她真的能幫助我找到之前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