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亦看著臉色越發蒼白的重明道人,不由得擔心的問道:“道長,你真的沒事嗎?”
只見盧湛元擺了擺手,自嘲一笑道:“無妨,強算天機,遭了些反噬而已......果然,事關國運,非貧道這等修為淺薄之輩所能及也。”
楚亦聽他如此說,也就不再多問,畢竟在這方面還是聽專業人士的意見為好。
經過這幾天的惡補,他也了解了一些佔卜問卦之類的知識,算卦是需要消耗心神之力的,也就是需要消耗靈台中的性光。
而且越是重大的事情,需要消耗的性光就越多,像國運這種關乎億兆蒼生的重事,折壽都還是輕的,一個弄不好,心神之力被耗空,當場就暴斃了,連魂魄都留不下來;這樣死了,也就真的死了,大羅神仙都難救。
隨後,楚亦又問道:“道長,這詛咒有辦法解開嗎?”
“難,難,難!”
只聽重明道連道三個難字後,又長歎一聲,“事關國運,非尋常之力所能及也......如今炎夏國運正隆,有一條中龍脈和兩條水龍脈鎮著,區區詛咒掀不起什麽浪花......只是落在你身上的話,就有些難辦了,不過也不必太過憂心,當今此世,術法衰微,詛咒能起到的作用也是微乎其微,只要自身修為足夠強大,沒什麽詛咒是壓不住的!”
話雖如此,可楚亦的臉色依舊陰鬱難明,他心裡清楚,若非上一輩人的因果糾葛,恐怕楚家早就絕後了,畢竟說到底,他是隨的母姓......
楚亦在心底裡暗暗發誓,既然繼承了楚姓,那就一定要扛起楚家的門楣,陰毒詛咒也好,世仇宿敵也罷,早晚有一條他會親手了結這一切!那些人欠楚家,欠三濟堂的血債,他會一一上門討要!
既得祖宗余蔭,必受因果承負!
......
不止何時起,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又下起了小雪,斷斷續續的下個沒完,惹人心煩。
盧道長在心神受創後,也沒了繼續講經傳道的興致,於是早早的盤坐在臥榻上,默運玄功,漸入空冥,心神入靜,找補性光。
而楚亦則在無所事事之下,從地上撿起了一塊糙石,聚精會神的盯著石頭,想要雕些什麽。
承自師父的獨門絕藝,雕東西從來不用事先畫好圖案,只需要在腦海中觀想好所要雕琢之物後,再下筆刀,如有神助。
於是乎,兩人一個閉目入靜打坐修行,一個睜眼觀石心雕其物,一時間,山洞之內靜寂無聲,恍若無人之境。
而楚亦沒有注意到的是,他在觀想石頭的時候,雙眼之中,正泛著一點靈光。
......
不知過了多久,盧湛元搬運真炁,氣過重關,還精補腦,找補了一下心神之力的損失後,便從入定中回過神來。
望了一眼洞外,卻發現天色早已是夕陽西下,即將入夜,而今夜正是元宵,上元佳節。
“楚亦,今夜元宵,正好下山逛燈會去,順帶采購一些生活必須之物,畢竟米缸又見底了......楚亦?楚亦!”
盧湛元見楚亦沒有半點動靜,於是又喊了一聲,見他依舊不為所動後,心中一緊,趕忙上前拍了拍他的肩頭。
直到此時,楚亦才回過神來,轉頭看向了盧湛元,面帶一絲尷尬的回道:“不好意思啊,我可能是太認真了,沒聽見......”
盧湛元本想說些什麽,可就在這時,忽然注意到了他雙眼的異樣,
一點靈光正聚集在他的雙眸之中,但在眨眼間又消散的無影無蹤,一閃而逝,恍若夢幻空花,明滅泡影。 但他盧湛元是何等人物,這一點變化又怎麽可能瞞得過他。
只見他又拍了拍楚亦的肩膀,語氣中略帶一絲羨慕的說道:“楚兄,說實話,合該你倒霉!你要不倒霉,就沒天理了!”
楚亦聞言,一臉無奈的回道:“重明道長,我知道我倒霉,可你這話又是從何說起?”
盧湛元看他這一臉無辜的樣子,於是輕歎口氣道:“誒,楚兄,你知不知道你還身懷一門‘觀想法’......你祖上傳下了《五形真解》,《青囊想爾注》,還有一個法寶‘三濟鈴’,光是這些就足夠惹人眼紅了,而現在又多了一門‘觀想法’,這麽多東西加起來都足夠開創一條法脈了......天有一予,必有一奪,這麽多機緣都被你一個人給佔了,此中因果承負都需要你來背,你說,你要不倒霉一些,還有天理嗎?”
聽到這番話後,楚亦也不知該是哭還是笑,最後也只能苦笑不得的說道:“你說的對......不過這‘觀想法’又是怎麽回事?”
盧湛元緩緩解釋道:“所謂觀想法,其實是磨練‘性光’的一種法門,也可稱之為靜功,加上‘動功’五形真解,正好勉強湊上了性命雙修之法,具體怎麽回事,只有你自己知道......我只能說,楚亦,你合該入道!”
“觀想法......”
楚亦面無表情的喃喃念叨了一句,但心中卻是震撼無比,未曾想師父傳給自己的雕刻絕藝竟然還暗藏著一個靜功法門,一時間感動的無以複加。
同時,他也知道了當初自己為何會患上‘鬼壓床’的怪症, 原因很簡單,‘修性不修命,修行第一病’,靈台性光是一盞長明燈,但燈是需要燈油的,而燈油,則從身體中來,也就是人之精氣二寶。
所以道家才會有‘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的說法。
當初自己是因為燈火太旺,過於壓榨身體的精氣,所以每天醒來才會有魂不守舍之感,若是長此以往下去,搞不好就會因為身體虧空而大病一場。
後來自己開始修練家傳的《五形真解》後,彌補了命功上的不足,所以離魂之症也就不藥而愈了。
而現在,他也對師父為何嗜酒如命有了些許猜測,師父的觀想法只有‘煉神’,沒有‘安神’,這就像一根緊繃的弓弦,在這樣下去,總有崩斷的一天,所以只能借酒精來麻痹自己,讓自己的心神得以暫歇。
可這種方式,治標不治本啊!除非他放棄雕刻,不然的話,總會有心神崩斷的一天。
楚亦估計,這門功夫應該是師父自己摸索出來的,粗糙潦草不說,還完全不成體系;就連他這個半吊子都能看得出來其中的缺漏和破綻,只是之前一直未曾往這方面想,現在細細思慮之下,這門‘觀想法’的缺點著實不少,所以要練的話,還需補全才行。
......
等楚亦從思慮中回過神來時,盧道長也換好尋常的衣物,並站在了山洞口。
“走吧,再不下山,天就黑了。”盧湛元說完,就自顧自的向前走去。
楚亦點頭應了一聲,快步追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