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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人格》第16章 秋0
  隨著第三局比賽以2:1的比分落幕,這場賽事的前半部分的結果似乎已經明了了。而最後應當作為“大軸”的死神這一局,卻顯得有些無關緊要——贏了,也超不過第一;輸了,也落不到第三。有一些人甚至已經——有些不禮貌地——起身打算回去了。這不僅僅是因為排名已定,更是因為,這局比賽雙方實力差距實在太大。死神一路過來成績相當不錯;而艾麗西亞身為牧師,打對局本來就是勉強為之。公正地說,這場比賽可看性確實不大。

  但說歸說,無論如何,每一局比賽都是值得尊重的。死神和艾麗西亞還是鄭重地站到了雙方的平台上。雙方鞠躬,裁判宣布比賽開始。

  死神不急不慢地向前飄行——事實上,這倒並非是自信的閑庭信步;他只是有些迷惘。對方,艾麗西亞腳下漾起紫色的法陣,也是向前飄行,手中緊緊攥著那本Bible。雙方相隔十余米,艾麗西亞左手一撐,書本攤開,右手輕拂,聖光乍現,死神上空,幾道金黃色的光芒向下砸落,死神略略左右飄行,看似遲緩,但每次都能躲開艾麗西亞的“神罰”。最險的一次,神罰的一角照到了死神武器後端拖行的一段鎖鏈上,半秒過後,轟的一聲響,鎖鏈上發生爆炸,但死神仍是毫發無傷。

  不過,這看上去像是炫技的躲閃,反倒是死神的無心之舉——因為他心中正想著事呢。

  艾麗西亞見這幾招毫無用處,顯然是有些慌亂了。方才那幾招,看似中規中矩、平平無奇,但是對於牧師來說,也已經算是勉強為之了。但這幾招都被輕描淡寫地躲過,甚至絲毫沒有影響到對方的閑庭信步,面對這樣的對手,艾麗西亞也確實有些束手無策了。但是,死神卻始終沒有出招。艾麗西亞心下也是疑惑,但疑惑歸疑惑,她也只能不斷攻擊,同時面對死神的步步緊逼,節節後退。於是,死神且避且進,艾麗西亞且戰且退,在這雙方戰力極端差距的賽場上,卻又出現了莫名和諧的一幕。

  那麽,死神在想些什麽呢?其實他想的也就是這場比賽該怎麽打——但這其中,卻又包含了些更複雜的東西。

  死神的性格,與其說是高冷,倒不如說是孤僻。這種性格的成因也非常簡單,孤兒的出身,卻還有這樣一個與世俗格格不入的名字,你實在不能期盼他能夠有多麽開朗的性格,但他的內心世界其實並不複雜,或者說,所謂“思無邪”。但現在,他似乎也有了,與少年維特相同的煩惱。直接出手嗎?可他未必下得了手。但若是放水,卻又是對對方不尊重的表現。他陷入這種思考之中,便一直向前飄行。

  他進,她便退;她退,他便進。兩人逐漸退到場地的一側,都站到了平台上。平台之上,自然是可以不用飄行了。艾麗西亞打算最後一搏,在地上結起數個法陣,隨後,法陣閃亮,數個銀白色的十字架砸向地面。這招若是對付體型巨大、腦袋不太靈光的的怪物或許還有些用處;對付死神卻自然是毫無意義了。一招未著,艾麗西亞正要繼續後撤,卻不想已經是到了平台的邊緣了,雖然蓋尼米得重力不大,但一腳踩空,也是一個趔趄。死神不假思索,一抬手,三條鎖鏈從後方攔住艾麗西亞的腰,艾麗西亞便借力站穩了。

  艾麗西亞也是一怔,頓時竟不知道該不該道一聲謝謝。雙方就這樣僵持了一小會。

  但這一下,突然之間,死神卻是想通了。既然這場比賽無關緊要,那又為何要當成一場比賽去對待呢?想到此,

他輕輕摘下兜帽。  不看好這場比賽?那好。他非但不會去證明他們是錯的;正相反,他要十分得意地大聲地告訴他們:他們是對的——因為,這根本就不是一場比賽,而是他與艾麗西亞獨處的十分鍾。想到此,他甚至忍不住笑了起來。

  只見得平台上,鎖鏈拔地而起,相互糾結纏繞,形成一個複雜的結構。台上,耀晴看愣了,她從未見過如此複雜的法陣。一旁的昭則是,先愣了一下,隨後忍不住大笑了起來。耀晴有些不解地問道:“你認識這個法陣?”

  “當然認識。”昭努力憋住笑,故作正經地回答道,“這法陣可厲害了,人一旦被困於其上,就難以脫身,甚至鬥志全無,有時甚至會被困一整天才得以脫身……”

  “這麽厲害的法陣,我怎麽從未聽說過?這法陣叫什麽?”

  可昭已經笑得前仰後合了。一旁的明華說道:“快別開玩笑了。這不是什麽法陣——這是一架秋千。”

  “秋千?那是什麽?”

  可明華也忍不住笑起來,隻好由祐德接口說道:“那是……怎麽解釋呢?就是蕩著玩的一種玩物吧。”

  場中的死神卻不管那麽多。他略微一端詳自己的作品,幾道鎖鏈盤繞加粗,形成支架;一張鎖鏈編織成的吊椅從橫梁上懸吊下來。不說美感,至少是堅固牢靠的。

  死神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艾麗西亞雖然也是有些茫然,但此時,再打下去似乎也無甚意義,於是,她索性便坐到吊椅的一邊;死神也坐到吊椅上。

  死神調出輔助作戰系統的模式,設定成局域連接。這個模式本來是用作在敵人的信號屏蔽之下,使用輔助作戰裝置相互收發信號、並借助內置數據庫進行工作;但此時,死神只是希望獲得一個隔絕外界的環境而已。死神向艾麗西亞發出局域連接申請。這主要是為了利用輔助作戰裝置的翻譯功能。死神雖然英語並不算差,但以高中二年級的水平,交流總是會有些不通暢。艾麗西亞會意,也調整了模式。

  死神於是自顧自地說起來。

  你小時候蕩過秋千嗎?

  我記得最深的一件事便是小時候的秋千了。我小的時候——在我容身的那家孤兒院的天井裡,有零散的一些娛樂設施,其中就包括幾架秋千,不是什麽很精致的東西。畢竟那是十多年前的、小城鎮裡的孤兒院。中肯地說,院長對我們很好,是那種發自內心地把我們當成家人的那種好。現在看來,反倒是那時的我有些不近人情了。

  但是,現在的我已然不想去懺悔些什麽。當然不應該是我懺悔——一個頂著怪異名字的孤兒,他有什麽過錯呢?

  我們院長有個絕招——或者說,是他自認為的絕招吧。每當有孩子傷心了,生氣了,或者等等怎樣,他就會帶著那孩子到天井,一起蕩秋千。那秋千就是兩根粗麻繩吊著的一塊木板,一根橫梁上並排地吊著兩個秋千。其他孩子可以在二樓的窗戶邊悄悄地看著——事實上他們很願意這麽做,但就是不許跟來。然後院長就跟那孩子背對著其他人,說悄悄話,說心事。我是那群孩子中最孤僻的一個,自然也就常常被他叫著去蕩秋千。

  只能說他的好意我能理解,也能感受到;但這個方法挺蠢的——至少對我來說是這樣。對我來說,我不太能想象出,小孩子的我,把自己的心裡話向一個大人傾訴的場景。不過也有好處。雖然我不喜歡向大人傾訴,但蕩秋千我並不反感。有時,我會蕩著秋千自言自語;不過更多時候是靜靜思考。因為我喜歡獨自一人,所以總是挑沒人的時候蕩秋千——往往是在深夜。小縣城的夜空還算澄澈,抬頭便是繁星。我特別喜歡等所有人都睡了之後偷偷跑到院子裡蕩秋千。那往往是十點之後了——對於小孩子的我們,已經算是很晚的深夜了。但我喜歡那種被黑暗吞沒的環境。也是奇怪,我從小便不怕黑。等到周圍的一切隱去,天上的繁星就仿佛觸手可及、歷歷可數……

  死神說完,靜靜看著遠方。艾麗西亞於是接著說。

  我小時候,一直很向往秋千,但卻一直沒有機會。

  我的身世也算不上傳統意義上的平凡。奧爾芬家族是一個歷史悠久的家族,雖然在近代有些衰落,但我們這一支,連同奧爾芬家族的侯爵爵位的榮耀和財富,都幾乎完整地保存下來了——至少我父親是一直這樣強調的。

  我有三個哥哥。我的出生算是了卻了父親“想要一個女兒”的心願。所以你可以想到,家中所有人都想要把我寵成寶貝。有一個童話故事,叫《天鵝王子》,不知道你是否聽說過。說的誇張一些,我小時候的生活有點像其中的公主,“用鑽石做成的筆,在黃金的畫冊上繪畫……”

  奧爾芬莊園很大。草地上,有一片區域是供傭人們娛樂的。最惹眼的便是那一架秋千了。下午三四點鍾的光景,是傭人們的閑時,他們歡樂的笑聲便能時時傳到我的房間中來。我的房間在城堡的三層,那架秋千在落地窗的西側——下午三四點時分的太陽也總是在那個方位上空。然後,我便能遠遠地看著他們玩耍。陽光曳著秋千長長的影子,那吊椅也仿佛要飛向太陽一般……

  父親說,他並不討厭那歡樂的場景和陣陣笑聲。他說,這給古老的奧爾芬莊園增添了些生機與活力。但當我表達出也想去蕩秋千時,卻被嚴辭拒絕了。他說,那是下人們娛樂的地方。你不應該處在其中。

  當時的我並不能理解何謂“下人”。但我的心確實隨著那架秋千搖蕩……當然,我就沒有你那麽好的運氣啦,晚上溜出去是不可能的。總之,算是一種執念吧。

  說起來,你是叫……死神吧?雖然說與你的能力倒是匹配,但我實在不能理解為什麽會取這樣一個名字……莫非是你獲得能力之後改名了?還是說,是一種宗教信仰?

  死神笑了。這個問題他被問過無數次了。大部分時候,他都只是沉默不作答。但現在,聊聊這事,倒也挺有意思的。他接過話來,說道。

  說起這個問題,就要牽扯到一個人。話說回十多年前的一天,有一位女士,戴著墨鏡,披著風衣,來到孤兒院,將一個孤兒托付給院長,同時遞上一大筆錢,請求院長收養這個孤兒。她只有一個要求:這個孩子的名字叫死神。

  這個孩子就是我,這些都是院長告訴我的。至於說那位女士,我後來也與她一直有聯系。她自稱是我的姐姐,因為一些工作上的特殊原因,不能撫養我,所以隻好將我托付給孤兒院。但是我從未見過她,甚至於連她是否真正存在都難以確定——畢竟只要露一面這種事,隨便找個替身都是很簡單的事情。每次我給她發信息,她也總是數個小時之後才回復。她的解釋是:她從事著特殊的工作,而且常常會有時差。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她口中的“工作”,也能猜的八九不離十了。

  小時候的我,坐在秋千上的時候,時常便想這件事,畢竟這是有關自己身世的大事……不過,僅憑小時候的我,孤身一人,也就只能想想了,也並不能有什麽實際的行動;而長大之後,卻又來到了神族這裡……

  這麽說來,你的身世,似乎比我的有趣得多了。艾麗西亞說道。

  有趣……不過,如果真的處在這樣的情境下,便不那麽有趣了。小時候的我,整日地把自己埋在孤獨之中,去思考,去想……我不知道我現在的性格算不算有些病態,但這樣的童年絕對不算是好的。死神如是說。

  但,不論如何,你學會了去思考,學會了如何思考,並很好地掌握了這門技術。人會思考是很重要的事——我的意思是,我的小時候,就幾乎沒有什麽去思考的機會。我只需要乖乖地遵守貴族的那些禮儀,學習一些被認為是“高雅”的技藝,就這樣慢慢地長大。若是問,我的生活是幸福的嗎?從物質上來看,奧爾芬家族佔據著大量的財富,如果我願意,我可以隨意享用任何高端的美食,我可以隨意接觸到任何高端的品牌。從這個角度上看來,我的生活無疑是極端幸福的——而且現在的我回過頭去看,看自己的生活,也會認為是無比幸福的。可問題就在於:小時候的我,完全沒有思考過幸福與否的問題。現在看來,小時候的我的思維,簡單得像一部機器。我真正意識到這些,是在十三歲的時候,那時,父親也開始覺得我有些“遊手好閑”了,於是便責備我,說應當開始規劃自己的前程了。

  我當時笑了。或許父親會以為那時帶著歉意的笑;但不是。我笑他沒有邏輯。從小到大,沒有任何人告訴我,你長大應當去做什麽,你長大要去做什麽;再加上這種根本不用考慮經濟來源的家庭,我便不可能去想這些。小時候喜歡童話中公主的天真單純,但長大後卻愈發意識到她們人格的單薄。她們從不為自己的未來而思考,所以她們隻活在童話中。

  但實話說,我的思考沒有得到很好的結果。我並不能想象出,未來的自己應當去做什麽。我一直在追尋,但還未找到結果。我嘗試去學習一些神學的東西——也正因如此,我才會拿著這本《聖經》,戰鬥。我希望神學能給我一些啟示——但沒有。我本來便不很相信上帝;看到這神族的世界之後,我便愈發不寄希望於神學上了。所以我還是在追尋。

  聽完,死神說道。

  追尋……我也一直在追尋。不過,原因與你正好相反:你因為“不知道”而追尋;而我因為“知道”而追尋。

  我常常會有一些,該怎麽說呢,或許可以稱之為是直覺的東西。它們有時便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我的潛意識中,使我不知不覺地便堅信一些事情。比如,我小時候便堅信自己是不凡的,堅信自己身上必然會有一些特殊的事情發生。以前的我,依靠理性,將這些東西歸因於自我意識過剩,認為這些只不過是一些自命不凡的、可笑的執念罷了——直到一年多以前,我第一次接觸到這些所謂的“能力”。

  我不知道你當時是怎樣。我隻記得,我在出租房裡,一覺醒來,發現床頭多了一把明晃晃的鐮刀。但我卻沒有一點驚訝和害怕,甚至有些熟悉的感覺……這不是錯覺,因為隨後,我的右手輕輕一握,那鐮刀便幻形到我的手裡了。一切就是這麽順利,仿佛理應如此。隨後,震驚和害怕才開始湧入腦海。但也就是此時,我才真正認為,自己也許真的有什麽非凡之處。

  艾麗西亞接著說道。

  看來,我們都是在追尋之路上的人呢。

  不過,說起追尋,我以為你會首先提到你的姐姐。

  啊……那件事,我也一直在留意。不過,現在身處神族,我在地球又沒有多少熟絡的人,自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死神說完,艾麗西亞一歪頭,說道:

  不過,如果你願意的話……奧爾芬家族也算是有些勢力的。或許,我可以幫助你尋找這位姐姐。

  但……

  放心,如果真的是一些特殊的工作的話,我們會很謹慎,確保不干涉到她的。

  那,這件事就拜托你了,十分感謝。話說回來——比賽應當結束了吧。

  事實上,比賽早就結束了,只不過,因為是最後一場,裁判不忍心打斷這和諧的場面,於是沒有宣布結束。工作人員和能力者們大都已經離場了。

  那,我們也走吧。

  嗯。

  死神收回鎖鏈。兩人向兩個方向飄行離去。

  死神回到隊伍。耀晴有些無語地看著他。她想說什麽,一張口,轉念一想,死神性格孤僻,能主動開口聊這麽長時間,也不失為一件好事;而且,這場比賽輸與贏確實也沒什麽影響,於是也就作罷了。

  死神說道:“走吧?”

  於是一行人起身,準備返回公寓。

  哈莫斯臂膊搭上死神的肩,調侃道:“你這家夥,可以啊,利用比賽搭訕。老實交代,都聊了些什麽?”

  死神笑了,說:“秋千上說的話,都是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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