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中並無漢軍,所有人停手回帳!”
“所有人停手回帳!”
唐正高舉大刀一聲大喝,與徐榮各率五十余人往回殺去,現在才是今夜劫營最危險的時刻,若被人發現他們是漢卒,葬身治水就是今夜的結局!
“果然如此,你二人還真是膽大。”
就在檀石槐處理營嘯之時,治水北岸的盧植背風而立,他依稀聽到從南岸傳來的喧鬧之聲,輕笑一聲,對一旁的管戰道:“傳我令,進攻治水!”
“是!”
“嗚——”
漢軍的那象征著進攻的號角聲又在治水北岸響起,一名名漢卒組成的陣列自營地而出,衝向南岸逼去。
“漢軍攻寨——”
老營中尚未被新營營嘯波及的鮮卑聽得此消息,紛紛起身提刀挎弓而去。
但鮮卑此時被後方營嘯鬧得人心惶惶,老營雖未被波及,但卻有相當一部分兵力被投入到後方鎮壓營嘯當中去,能動之兵相當有限。加之鮮卑本擅長野戰,哪裡曾守過幾次城?失守,是遲早之事。
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
一名令兵闖進檀石槐帳中,忙道:“可汗,漢軍已趁此破寨!”
“什麽?”
檀石槐一急,他這些時日心力交瘁,現在更是乍聞才佔據一天的南岸已被攻破,急火攻心之下,一口鮮血噴出!
他拭去嘴角鮮血的同時看了一眼此令兵,眼中寒芒閃過。
令兵似乎察覺到了什麽,低著頭緊張道:“可汗……”
但他隻覺胸前一痛,一柄帶血長劍自其後背穿出!
“來人!傳我令……”檀石槐擦了擦佩劍血跡,神情落寞,“通知達奚石率一千兵斷後,其余諸部撤往……”
檀石槐腦中浮現出幽州地圖,若往南撤去冀州則成甕中之鱉;往東至上谷路上有密林攔路;往東南至涿郡也不行,其必有防;往西則原先城門緊閉的代郡諸縣必然攔截,但卻比其他方向要好許多。
“其余諸部往西撤,由並州回彈汗山!”
“是!”
治水寨破,檀石槐兵敗如山倒。他不得已率三千余殘兵自雁門出境,繞道返回鮮卑王庭。
在之前鮮卑王庭之會中,他將雁門郡分給了西部鮮卑之一的宴荔遊。
宴荔遊見檀石槐萬五輕騎居然一無所獲,甚至只有三千余人了逃出代郡,他大驚失色,問道:“可汗,以往南下一向無往而不利,今年怎麽……”
“南下事泄,漢朝早有防范。”
“早有防范?”宴荔遊心生疑惑。
檀石槐見其面容有異,眼中閃過幾分驚疑之色:“怎麽?雁門郡無人防范?”
“自然是有的!但已被我擊潰”
雁門?雁門就馬邑有百余縣卒防守,被我一擊即潰,縣尉身死,可你……
宴荔遊神色有異,小心道,“若可汗未曾入涿郡可掠雁門……”
檀石槐見其神色異常,心中有了些猜測:怎麽會?據拓拔羽所說,他於十月末出事,消息自此而泄,其余諸郡也當有防范,怎麽只有代郡有人防守?
只打我是為了損我威信削我力量,讓我族十二部力量重新保持平衡,讓他們生有異心?之後再挑撥離間致使我族再度分裂?
好狠的盧植,好狠的漢帝!連自己人都可以放棄!
檀石槐想到這裡隻覺得遍體生寒,他以為自己已經夠狠了,但沒想到他還是太嫩了……
“昔日王庭之議,
我將雁門分與你,今年便由你掠之。我自不會插手。更何況區區小敗,明年再南下便是。”檀石槐聞言看向他輕笑道,只是這笑容感覺總有些危險之意味:宴荔遊,你是在試探我麽? 他身為鮮卑的可汗,是整個鮮卑的王!維護公平、法令是他的職責。他將雁門分與宴荔遊之後,自然不會從其口中奪食。
更何況雁門郡人口雖然有四十萬余。但經宴荔遊一掠之後,所剩物資本就不足,若他敗後連這些東西都要再清一遍,豈不是向鮮卑十二部宣告他檀石槐不僅戰敗,而且傷及根本,已經空虛到了連這種地步?
若此消息傳出去,人心必然浮動!
這絕不是檀石槐希望看到的。
而且以彈汗山之根基及多年攢下來的物資再撐數年也沒什麽問題。所以此戰雖慘敗,卻沒有達到傷及其根本之地步,更沒有到達可以令檀石槐舍棄其數十年建立的威望以撿食甚至搶食以填補空缺的地步!
但於檀石槐而言,而宴荔遊提出此議,其心不可不防!
“好了,我回彈汗山了。”
漢營
盧植坐於帳中,對著立於堂前的唐正徐榮二人輕聲說道:“唐正、徐榮,你二人可知罪?”
唐正徐榮二人見此帳中就盧植與他們於此,甚至帳門都已關閉,心中頓時有數,道:“知罪。”
“徐榮也知罪。”
“我令伱二人何事?”
“領漁陽營入代郡,密取長城關隘。之後再領漁陽騎兵南下助將軍。”
“記得還算清楚。”盧植輕笑一聲,但第二句話語氣卻陡然冷了下來,“那你二人為何不遵令行事?”
唐正冷靜回道:“局勢所致。 ”
“局勢?”盧植似乎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說道,“你年不過十六,又未經戰事更不知敵我,知道何為局勢?”
“略知一二。”
“講。”
“三郡大雪,涿郡之糧失期,南岸之軍無糧。鮮卑為劫掠而來,攜帶之糧不多,糧亦盡矣!雙方糧盡唯有一戰,而此戰,我軍難勝。
“那時鮮卑入南岸,將軍趕來北岸,又在治水形成對立之勢。且糧隊不知此勢,那時他趕至南岸,其糧必為鮮卑所奪。屆時此消彼長,我軍難勝。故而率兵入南岸護糧草。
“而且,這些時日我一直在想將軍為何派漁陽營取長城而不是攔治水。若將軍直接分兵千余要比漁陽營取長城要近且快許多。”
盧植微不可察地笑了一聲,道:“可有答案?”
“有!”
“繼續。”
“將軍之策與徐榮之策頗為相似。將軍不管馬城鮮卑是為了引檀石槐先鋒入營並殺之。此戰就告訴了檀石槐,南下之策已泄。其人必然驚疑,必然多留兵高柳以衛後路,不然他入得了涿郡,出不了幽州。
“其主力將繼續南下入涿郡,這時將軍預先所置治水南岸之兩千兵馬將攔住檀石槐。而同時,將軍在高柳的主力趁機擊潰檀石槐之分兵,之後再南下治水與南岸之兵形成合圍之勢!”
盧植笑容更盛,問道:“你還未說漁陽營之用。”
唐正目光一亮:“將軍是想畢功於一役,抓住檀石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