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見一面嗎?”
陳言半響沒說話,因為對一個似乎能隨時監視他的人或者什麽存在來說,這個問題未免太過···奇怪。
“···要不要見面,難道還需要我同意嗎?”
“我可以強行拉你過來,但這並沒有意義。”那個聲音回答。“你的身上有我神的印記,受到庇護,但這不意味著我們打算強製你做些什麽。”
“我所處的空間,和你並不完全相同。”
“每一個心靈強大的被庇護者都有一次進入世界夾縫中的機會,聽到些秘密,或者提出些問題,如果願意的話,可以和我們達成合作的關系。”
“古往今來,被庇護者不止你一個,也自然有人不願信任我,直接拒絕與我們溝通。”
“如果你不願意再聽到我的聲音,我也可以就此消失。”
陳言站在原地許久,才抬起手腕拉開袖子,露出那個六瓣花印記。
“你所說的印記,是這個嗎?”
“是。”
這難道不是沙民和灰民衰變而死的原因嗎。
是你們搞的鬼?
陳言深深吸了口氣。
一股隱約的怒氣翻湧起來。
但至少目前為止神秘聲音對他釋放的都是善意,陳言也所知有限,他克制住自己,心想無論如何,至少該聽一聽,那個神秘聲音要說什麽。
這可能是個很重要的線索,而即便最後真的如陳言所想,他至少也該有個辯駁的機會。
“那我該怎麽去你口中的世界夾縫?”
“你離開這個世界不是也有挺多次了嗎。”那個聲音回答:“如出一轍,但需要你稍微控制一下,盡量維持在一個將要離開但還沒有離開的狀態,剩下的,我會告訴你。”
已經開始適應並嘗試控制靈界漫遊這個過程的陳言已經勉強可以做到這一點。
“那就···開始吧。”
既然不需要完全進入靈界,這次陳言沒有用具備【靈】的材料來刺激靈覺,而是直接以自己的意識調動起靈覺,向世界的深度窺視著,嘗試找到那一層蛛絲般的“面”。
奇詭的異象逐漸浮現,雖然以陳言此時的水平,還無法靠自己直接進入靈界夾縫,但他已經開始嘗試與控制這個過程,對如今的他而言,只是向靈界邁出幾步這種程度,完全不是問題。
稍稍等待之後,陳言面前的虛空中綻放出一朵散發柔光的六瓣白花。
“觸碰它即可。”
接觸到那朵白花後,它身上的光芒如同水中的墨一般暈染開來,清澈的白光逐漸遮掩了周圍的世界,空間已然產生了某些變化,而陳言邁步向前,走近那個黑發白袍的背影。
這個身影,他在第一次碰到地下室石板的時候見到過。
原來是你。
原本有些興師問罪意思的陳言火氣稍稍平靜下來。
走到某個距離後,不管怎麽邁步,陳言和她的距離都沒有再縮短,陳言停下腳步,剛想開口。
“你手上的印記,是我神的庇護。”
少女沒有轉過身,只是稍稍仰著頭,不知道在看些什麽,只聽到她清脆的聲音回響在這片空間。
“每一個正在被吞噬的人,身上都會出現這個印記。”
“如果被庇護的人心靈能強大到一定程度,就可以自己選擇,要不要來到這裡。”
“雖然你還有些勉強,但你遇到的危險有些超出預料,現在也沒辦法。
” “那麽,迷途的人啊,你想知道些什麽?還是說,你想由著我來給你些秘密?”
陳言盯著他,哦不,現在應該是她的背影,警惕的問道:“為什麽你會說,我來自域外?”
這個問法是在防止她故意詐他。
“為什麽知道?因為對我們來說,域外對這個世界做出干擾的部分是很顯眼的,就像閃光或者巨響一樣,想不去注意都不行,而在我把目光移向你之後,自然也會看到你到來或者離開。”
這種沒法驗證的回答陳言也只能姑且接受,眼下還有更重要的要問。
“那麽為什麽,帶有這個印記的人,最後全身印記遍布,化塵沙而死?”
“你為什麽會覺得,是帶有這個印記,才導致他們死去呢?”
“難道不···”猛然高揚的聲音說到一半,突然低沉下去。
“···”
“你的意思是···”
猛然頓住的陳言突然想起,沙曾經說過這麽一句話——
——“原本是已經失去了水或者火的人身上會出現它,而現在,似乎不止於此。”
“你似乎,想起了什麽是嗎?以這個時代而言,你大概也是個見識不少的人呢。”
“正在被吞噬的人身上,會出現這個印記。”少女低低的笑了一聲,聲音中卻毫無歡欣,有的滿是悲涼:“只有被吞噬的人,才會需要這種庇護,來延緩死去的時間。”
“在很久以前,追逐妄執的人,才會被吞噬,而現在,它們吞噬的目標,已經遠遠不止於此。”
“被吞噬的人當然會死,被吞噬的人也同樣會得到這個印記,但這個印記並非死因,而是結果。”
這句話聽的陳言毛骨悚然, 某種可怖的氛圍似乎在壓迫著他的眼球,試圖把眼淚和鮮血順著眼眶向外擠出。他已然探知到了某種驚人的秘密,有種迫人的壓力和激動同時擁塞著呼吸。
“那為什麽沒人知道這件事?如果按你所說,那應該不止我一個,其他帶著印記的人應該知道這件事,可為什麽人們的口中卻都如此相傳?”陳言的聲音已經有些失去平靜。
“是啊,為什麽···”她的聲音幽幽響起,問了陳言一個問題:“你知道,上一次有人來到這裡,是什麽時候嗎?”
沒有等陳言回答,她抬起手,向著半空指了指。
陳言順著她的手指看去,那裡的白色霧氣悄悄散開,露出一塊玻璃屏幕般透明的區域,一塊厚重的迷霧籠罩在深黑的海平面上,與迷霧交界的部分隱隱透出一圈沙黃色。
仔細看去,這似乎是一塊籠罩著迷霧的陸地。
“那個時候,這裡的霧氣目可見人,世界上,還是日月輪轉。”
陳言倒吸一口涼氣。
“作為守望者,我的時間和普通人不同,緩慢許多,甚至緩慢太多。”
“而被庇護的人如果不需要來到這裡,我會回到沉眠,時間更是幾乎靜止。”
“究竟過去了多少年,我也不知道。”
“我只能告訴你,那個時候,世界上還是晝夜輪換日月輪轉,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年中的大多數時間,晝不見日,夜不見月。”
“你問我人們口口相傳,我想大概,死的人太多,過去也太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