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模樣的人在地下撿起一張紙,玉兒見狀,忙摸自己身上,卻發現爹爹給自己的那封信不見了,不用說,管家手上的就是。像做錯了事情一樣,小聲說:“那是我爹的信,請你還給我。”
管家拿起信來,仔細看了幾下,說了一句:“哦,原來你就是玉兒啊,你爹盼著你來,都盼了好久了。他不識字,這封信就是他托我給寫的。”
“真的嗎?”玉兒特別高興,一把抓住管家的衣服,說:“您能帶我去見見他嗎?謝謝您。“說完突然又感覺到自己好像有些失態,又把手縮了回來,用手抓著衣角,說:“對不起,我太高興了。”
看到玉兒那窘迫的樣子,管家哈哈大笑,剛要說話,那個年輕男子接過話來:“原來是玉兒妹妹呀,我早就聽王伯說過了。”然後做了個優雅地“請”的動作,“我帶你去。”玉兒不敢抬頭,說:“不敢勞您大駕,還是我自己進去找吧。”
年輕男子笑笑說:“不用客氣,玉兒妹妹,王伯在這裡已經很多年了,就是我的長輩,教會了我很多。你就是我的妹妹,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玉兒聽了,也不再推辭,跟著年輕男子進了門。
管家本來是要帶玉兒去的,聽少爺這麽說也不好說什麽,就跟著一起,回過頭又進了屋子。
誰跟你是一家人?少爺有什麽了不起?天知道心裡打什麽壞主意呢。我有些後悔讓玉兒來這裡了。可是後悔也沒有用,心裡恨恨的,我抬眼看到門上寫著張宅,看來屋主姓張,還是寬子輕輕碰了我一下,我才回過神來,趕緊跟著他們走進去。
房子很大,玉兒著急見到她爹,和年輕男子走得很快。我們在後面跟著。通過了長長的走廊,還沒等進到屋子裡,就聽到那個年輕男子的聲音:“王伯,你總念叨玉兒,現在你看看誰來了?”
“是嗎?是我的玉兒來了嗎?快讓我看看,爹的好孩子,都長這麽大了。我的玉兒啊,想死爹了。”
我們趕緊進走進屋裡,看見一個中年的男子抱著玉兒在哭。他黝黑的皮膚,臉上有著這個年齡不該有的那麽多的皺紋。這個就應該是年輕男子口中的王伯了吧?也就是玉兒的爹。
“讓爹好好看看你,我的乖閨女。”王伯嘴裡不停叨咕著,撫摸著玉兒的臉,老淚縱橫。突然他想到了什麽,問:“玉兒,你娘呢?”
說到這兒,玉兒的眼睛就暗淡下來了,眼淚也奪眶而出:“我娘……我娘被日本人打死了。”
“什麽?這是怎麽回事兒?”仿佛一個晴天霹靂,王伯震驚的踉蹌了一下,險些沒有摔倒。
我剛要伸手去扶他,年輕男子卻快我一步,扶住他說:“王伯,你要你要挺住啊,先坐下來,慢慢說。”
我伸出的手在空中放下也不是,伸過去幫忙也不是。這家夥,沒事獻什麽殷勤?我看他那樣子很不爽。
王伯回過神來,轉頭一看,扶他的人是年輕男子,忙說:“這可使不得,少爺,你這千金之軀,可別為我們這些下人操心了,您快忙去吧。”
“王伯,您這是怎麽盡說些見外的話,咱們像一家人一樣。你放心啊,玉兒妹妹就在這兒住下吧。我去安排一下。
什麽一家人,你怕不是看上我們玉兒了吧?誰說玉兒一定在這住了?沒準和他爹一起和我們走了呢,沒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我呸,有我在,你休想得逞。
我忙過去,故意站在他倆中間,
擋住年輕男子,拉住玉兒的胳膊,故作親密的樣子,說:“玉兒,這都半天了,還沒給我們介紹一下呢。” 王伯這才想起旁邊還站著幾個人,他疑惑的看了看我們,然後問:“這幾位是?”
我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但這時想去阻止玉兒已經來不及了。玉兒心機不深,脫口而出:“這是我在沈陽認識的朋友,他們是沈陽的警察。我和娘在沈陽的時候,娘被日本人的亂槍打死了。然後我被日本人抓去,是這位周大哥救了我。”然後給屋子中的人介紹了我們。“爹,這是周大哥,這位小兄弟叫六子,這是李大哥,這是寬子哥。”
王伯聽完之後,急著要給我們跪下,被我一把給扶住,看樣子王伯也是一個實實在在的老實人。不知道怎麽表達自己的情感。“謝謝你們,我老王給你們磕頭了,謝謝你們救了我家玉兒。謝謝你們。下輩子我做牛做馬……”我趕緊製止了他的話,他見狀,不停地說著感謝的話,又挨個的跟我們行大禮。
“哦,你們是警察呀,我們這裡也聽說了,軍隊都走了,就你們這些個警察……”年輕男子。皺著眉頭打量著我們。
“是啊。”我不甘示弱,“我們跟日本人打了三天三夜,好多兄弟都犧牲了。不像一些西服革履的人,就會動嘴。”
他聽後也不生氣,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謝謝你啊,周大哥。感謝你們救了玉兒,又把玉兒安全的送過來。現在育兒送到了,你們就能放心了。”然後對著管家說:“管家,給他們安排一下房間,弄點好酒好菜,明早再多給拿點盤纏。”
什麽意思?謝謝?我們用著你謝嗎?我們這是為了玉兒,又不是為了你。這是要幹什麽?是變相的逐客令嗎?
我正要辯解,門外又傳來了聲音。一個緩慢而有威嚴的聲音:“這麽吵,你們都不用乾活嗎?”
話音剛落。說話的人已經進了門,是一位老者,60歲左右。挺著大肚子,頭髮不多,還有點腫眼泡。
王伯急忙抓住玉兒的手要行大禮:“快,玉兒。這是老爺,趕緊給老爺請安。”
原來這就是家主。年輕男子趕忙過去。拉住老者的的胳膊說:“爹,這是王伯的女兒玉兒, 她從河北過來找王伯。王大娘被日本人打死了,現在玉兒無家可歸,咱們可以收留他們的。
老者頭都沒有抬,從牙縫兒裡哼了一聲。然後說:“咱們這可不是接濟所,誰現在這世道不景氣,日本人也快打過來了。凡事都要講成本不是,多一張嘴不知要多浪費多少升小米。咱們能養閑人嗎?然後睜開了眼睛,環顧了一下四周,當他看到了玉兒的時候,眼睛一亮,話音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不過畢竟老張在我這兒已經幹了這麽多年了,兢兢業業,做活也還算利落,手腳也算乾淨。就讓他在這住下吧。”說這些話時,這個家主的眼睛裡透出了貪婪的光。就好像草原上的狼看到了獵物一樣,我心中一驚。
“謝謝老爺,謝謝老爺。快,玉兒,還不跟我一起謝謝老爺。”王伯真是老實巴交,沒什麽心機,我心裡跟著著急。
玉兒也急忙跟著行禮說:“謝謝老爺,謝謝老爺。”
然後他又轉身吩咐管家去給玉兒,準備一間房間。收拾的乾淨點。再買一些女兒家用的東西給備著。還特意囑咐了,要上品。
王伯受寵若驚,急忙說:“不用了,不用了,這個太麻煩東家了。我們自己想辦法就可以了。”
老者緩慢地把臉湊到王伯面前:“沒關系,老王啊,你都在這幹了這麽多年了,咱們早晚都是一家人嘛。”這個老者。最後這句話讓我感覺意味深長。今天這是第二次聽到一家人這句話,不知為什麽,總覺著有些刺耳。
王伯不敢抬頭,說:“是,是,全聽老爺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