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我們的房間距離地面不算高,而且窗外是一片沙地。我們依次從窗戶往外跳。別人還好說,只有玉兒費了點勁,她不敢跳。不過還好,在我們的幫助下,玉兒也順利到達了地面。
我看了看四周,沒有看到可疑的人。不,準確的說,應該是沒有看到人。我望了望身後的客棧,在心中暗暗說了一句:對不起了徐副官。希望我們是錯的。算我對不住你了。我希望咱們下次再見面的時候能夠把酒言歡,今天兄弟我先走一步。
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借著黑暗的掩護,我們消失在夜色中。
跑了一會,我們發現沒人追上來。所以我們找了一個廢舊的橋洞在那裡將就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我們在河邊洗了把臉,簡單收拾了一下,然後繼續向哈爾濱進發。
走了沒多久,前面是一個小村子,村口兒圍了一些人,出於好奇,我們也過去看看。結果發現那裡貼的是通告,通告上是我們的畫像,我們被通緝了。我們互相望了一眼,都比較緊張,趕快低著頭匆匆過去了。
走到了沒有人的地方,我們才敢說話。寬子氣的破口大罵:“這個張海鵬真混蛋,不是個東西。通緝我們也就算了,通告上居然說我們是土匪!土匪!天理何在?說我們燒殺擄掠,無惡不作,已經有好幾條人命在身,這都他娘是什麽玩意?”
我也很氣憤,老百姓在那個年月最怕的就是軍閥打打殺殺,其次就是怕土匪。有的人電視劇看多了,認為土匪也有好人。只是被這世道逼上梁山的,當土匪不是他們本意。我來告訴你什麽是真正的土匪,土匪不管你家有沒有病人,孩子有沒有飯吃,搶了就走。要是碰見誰家的閨女長得俊俏,直接抓到山上當了壓寨夫人。碰上這種情況,這閨女就完了。要是沒錢贖身肯定就在那安家了,土匪不可能放了你。就算有錢贖身,出來後也沒臉見人了,也不敢有婆家敢要。為啥?大姑娘進了土匪窩,能清白得了嗎?定了親沒幾個月肚子大起來,到底是誰的?婆家的臉往哪擱?大姑娘家還哪有臉見人?就算土匪守規矩,沒有下手,可一旦進了土匪窩,一傳十十傳百,你怎麽解釋也是沒人信的。最後只能遠嫁外地,有的彩禮也不敢要,接親的時候都得偷偷摸摸的見不得人,好像做了什麽虧心事似的。這不是毀了人家一輩子嗎?有的被贖身了又自己回土匪窩去了,倒不是她留戀這種生活,是因為他受不了世俗的眼光,別人的指指點點,又沒別的路可走。電視劇裡講述的什麽俠盜劫富濟貧,盜亦有道。那都是電視劇的藝術加工!恰恰相反,土匪專門劫咱們這樣的窮人。你可能會想,劫一次富人不就夠一年吃喝了嗎?想得容易,富人都是有家丁看家護院的,家丁都是有槍的。而且一個村的富人之間經常是同氣連枝的,一家有難,互相幫忙。劫富人的性價比太低,還容易把命送了。而且人家有錢,他們報官的話,官府不會坐視不管的。打劫普通老百姓回報最大,老百姓手無寸鐵,把槍往腦袋上一嚇唬,再勇敢的也乖乖的把值錢東西交出來了。再不濟,拿兩個不聽話的開開刀,一槍給他腦袋開花,你看還有人敢不敢不聽話?老百姓沒錢沒勢,報了官也沒人重視。所以張海鵬把我們描述成土匪,我們還怎麽尋求別人的幫助?別人見著我們不報官就不錯了,大部分人都會退避三舍。
但肚子還是得想辦法填飽的,我們讓玉兒喬裝打扮了一番,去買了好多吃的,
因為路上我們要盡量少與人接觸。我們簡單吃過之後,繼續向哈爾濱進發。 經過一番跋山涉水。到達哈爾濱的時候,我感覺我們都沒有人樣了,就像從山裡邊出來的野人一樣。這也難怪,這半個來月,日夜兼程,還要躲著人,大路不敢走。弄得我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不過還好,由於跨省,通告沒有傳到這邊,我們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大路了。我們走在哈爾濱的大街上。路上的行人紛紛避讓我們,看我們就像看怪物一樣。哈爾濱一片祥和,絲毫看不見大戰將至的緊張,路邊的報童在大聲吆喝著今天的頭版新聞。商鋪裡的商家賣力的宣傳著自家的商品,行人臉上帶著滿足的微笑,教堂的鍾聲在耳畔回蕩,遠處傳來孩子們銀鈴般的笑聲。真是個世外桃源啊。我在心裡感慨著,只是不知這樣的日子還能持續多久。
根據信裡留的地址,加上我們幾張嘴四處的打聽,終於知道玉兒的爹應該在秦家崗公署街附近。
由於有了她爹爹的消息。玉兒像隻快樂的小鳥, 忘卻了多日來的疲倦,在前面歡快的走著,我們拖著沉重的腳步在後面兒跟著。其實這次來哈爾濱。我們也不知道是福是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吧。
到了公署街,在路邊看到了一個很雄偉的房子,上面掛著牌子——東省特別區行政長官公署。我突然有個想法:我們是不是應該去把沈陽的情況跟特別區行政長官通報一下?鬼子應該很快就會到這裡。讓他們的政府官員和軍隊早做準備。可是轉念又一想,消息應該早就傳過來了,萬一這當政者又是像張海鵬一樣的大漢奸怎麽辦?為了我們的安全,想了又想,我還是加快了腳步,繼續朝前面走去。
到了地方,是一棟大房子,開著門,玉兒歡快地跑進去,一不留神撞在了正匆匆忙忙往外走的兩個人身上。玉兒見闖了禍,一聲也不敢吭,就這麽坐在地上。我趕緊跑過去,定睛一看,被撞的是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子,另一個是個老者,管家的樣子。男子製止了護主心切的老者,癡癡的看著玉兒,然後起身伸手過來扶玉兒,正好我也伸出了手,兩隻手都在空中停著,我望著年輕男子,他也望著我。誰也不說話,玉兒本想拉我的手,但看見對方也伸手了,有點不知所措。還好,她腦子轉得快,誰的手也沒接,自己從地上起來了。我這個氣呀,人模狗樣的沒準就是個衣冠禽獸。估計是看到了玉兒的頭髮沒有盤起來,知道她還沒有婆家,拍拍身上的灰塵,看著玉兒殷勤的說:“姑娘沒事吧,我是住這裡的,你要找誰?”旁邊的管家傲慢的加了一句:“這是我們家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