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我們誰也沒有說話,就在那裡坐著。我感覺不到餓,也感覺不到渴,時間仿佛靜止了。我隻覺著心裡有什麽東西堵著,悶的難受,不吐不快。真想大聲地呐喊一下,抒發一下心中這口惡氣。鬼子進了山海關,他們又邁出了侵略中國的一大步。
去打探消息的寬子回來了,沉痛的告訴我們:“戰至最後,山海關四門全部淪陷,安營長和老胡已經犧牲了,安營長所在的五個連的全體官兵也全部壯烈犧牲。安營長和老胡他們兩個戰至生命最後一刻,身中數彈,是站著犧牲的,屹立不倒。鬼子們都震驚了,從安營長的上衣口袋中翻出了軍官證,才知道他就是鎮守山海關的安德馨營長。對安營長的精神。表示敬佩。以軍人的方式安葬了安營長,並命令下屬將其安葬後,列隊致敬,向天鳴槍,以軍人的方式紀念對手。”
我平靜的問:“寬子,你打聽到安營長被葬在哪裡了嗎?”寬子點點頭:“我打聽到了。”“好,帶我去,晚上我們把安營長。的遺體挖出來。”我頭也沒抬的說。
一石激起千層浪,他們都懵了。劉平說:“周隊,死者為大,入土為安。安營長已經被鬼子厚葬了,也不辱他是國家英雄,難道我們還要去打擾安營長的安息嗎?”
我回過頭來。大聲的對他喊:“厚葬?小鬼子能給我們的軍人怎麽厚葬?安營長最後留下的一句話是:“他的家在保定,讓我有空的時候去報個喪。難道你們都忘了?一個人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夠魂歸故裡,既然我們知道了安營長的家在保定,難道我們不應該讓他魂歸故裡嗎?”
他們都默然不做聲了,於是我們布置了計劃。劉平留下來照顧眼睛視力越來越差的許彤,我和寬子、老油子行動。”可是許彤堅決不同意。他說:“自從進了山海關城,安營長對我照顧有加,專門為我找了醫生,還為我們送來了藥。他這最後一程,我是一定要送的。”我也想讓他一起,但是他的眼睛,視力受損嚴重,在黑夜裡非常不方便。所以我安排劉平跟他一起,在城門附近接應,一旦我們得手,就接上他一起。他這才勉強同意。
入夜之後,我們很快就找到了鬼子給安營長立的墓,上面插了一根木牌,寫著日語。意外的是沒有人看守,估計鬼子也不會想到,他們用這麽高規格的葬禮,我們還不滿意吧。我們看不懂日語,寬子一腳踢翻了木牌:“安營長是中國人,他的墓碑一定是中文,而不是什麽狗屁日語。”
寬子說得對,安營長是我們中國的軍人,用得著你們日本人來為我們立碑嗎,何況就這麽一個小小的墓碑,怎麽能體現出愛營長驚天地的偉業呢?我們要給它立一個中國人的碑,讓全世界都知道安營長的驚天偉業。
我們正要開始行動,旁邊又過來了幾個人。“什麽人?”老油子低聲喝道。
“中國人。”對方答到。
聽到對方說的是中國話,我們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也放下了槍。對方走過來,原來是清真寺的回族兄弟。通過對話,我們了解到,原來安營長也是回族人。他們聽說安營長犧牲了,也想為安營長做一些事情。他們還準備帶來了一口上好的棺材,太好了,我正愁著我們總不能扛著安營長的屍體到處跑吧。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啊,我們想到一塊了。於是,我們共同動手,很快就把安營長的墳給挖開了。
果然沒錯,小鬼子連個棺材都沒準備,還敢說什麽厚葬?安營長的屍體被一個草甸子裹著,
我用顫抖的雙手打開了草甸子。只見安營長渾身都是彈孔,血液已經凝固了,眼睛卻怒目圓睜著,手裡緊緊的握著指揮刀。在場之人無不動容,潸然淚下。 一個為國捐軀的英雄怎麽可以僅僅用一塊草席草草下葬?他是保定的驕傲,是山海關的驕傲,是我們中華民族的驕傲,他的英雄事跡必將激勵著一代又一代的人拋頭顱,灑熱血,為了真理和自由獻身。我們小心翼翼的把安營長放在棺材裡,然後一路夜行,小心翼翼。出城和許彤他們匯合後,我們才終於松了一口氣,一夜的奔波,能歇一歇了。在閑談中得知回族兄弟本打算是把安營長埋在清真寺附近, 但是聽說我們希望他魂歸故裡時,欣然應允。然後按照回族習俗,洗浴淨身,白布包裹,盛殮入棺。並提供給我們一輛馬車和路上用的水和食物,我們一路向保定趕來。
第二天早上,鬼子發現了安營長的屍體已經不在,惱羞成怒。山海關城內燃起了熊熊大火,大火燃燒了三晝夜到處是殘牆焦土。
而我們則快馬加鞭,日夜兼程,向保定趕去。遇見哨卡我們就直言這是送安營長魂歸故裡。所有的關卡都敬禮放行,所有的行人都給我們讓路。
後來因為我們趕路太急,馬匹受不了了,死在了路邊。我們二話沒說,扛起棺材繼續前進。我心中就只有一個信念,一定要把安營長送回他的老家。讓全中國都知道山海關發生了什麽,讓全世界都知道安營長的偉績。
消息很快傳到了保定,經過一路的艱難跋涉,1933年1月20日,安營長的靈柩抵達保定,英雄歸故裡。保定城數千人出城迎靈,入葬時正值寒冬,雪花滿天飛,前來執紼者萬余人,天下縞素,雪擁藍關。安營長殉國時年僅四十歲,國民政府追贈他青天白日勳章,並晉升少將師長。看著撫棺痛哭的安母、安妻和三個孩子,最小的一個才三歲,少不更事,但也知道自己的父親不會再回來了。我在想:蒼天,你開開眼,日本人侵我國土,殺我百姓。你看到了嗎?是誰造成了這人間悲劇。日本人在山海關的惡行非但沒有嚇住我們的國人,反而讓全國上下萬眾一心,同仇敵愾。反日浪潮一浪高過一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