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當日蕭非要去江南,而洛璃要跟隨,鄭懸黎頓時就不太高興。
這還了得?讓洛璃這狐媚子整日膩在蕭非身邊,豈不是讓她近水樓台先得了月?
“我也去,”鄭懸黎及時站起來,看著洛璃,些許挑釁跳到臉上,“伺候王爺這種事就不必麻煩洛小姐了!”
司馬朝儀率先受不了,把酒杯重重一放,“好濃烈的醋酸味!且去透透氣!”
蕭非摸鼻子,暗暗尷尬,這種事用的著在這裡說嘛……
眾人眼觀鼻,鼻觀心。
司馬朝儀起身要離去,卻被柳青衣按住,柳青衣笑,“習慣就不覺得酸了,我倒是覺得挺有意思。”
蕭非白了柳青衣一眼,“你這是看熱鬧不怕事大,你還有洛璃、劉叔跟我去一趟江南,其他人一概不準擅離幽州!”
鄭懸黎假裝氣鼓鼓的坐下,其實她就是故意氣洛璃,根本沒打算去江南,自蕭非北陵王變成了北陵候,幽州這邊雖然事少了些,但還得有人打理。
洛璃得意的對鄭懸黎一揚下巴。
鄭懸黎瞬間眼淚汪汪的望著蕭非,蕭非假裝沒看見。
無端被撒了一把狗糧,柳青衣等人趕緊歪頭飲酒。
蕭非苦笑,“行了洛璃,別挑事了,我又不是缺胳膊少腿,還需要有人服侍?你是江南人,有你帶路自是最好,可以省卻不少冤枉路!”
洛璃沒有再說話,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讓鄭懸黎難堪確實不妥。
但是……
哼,誰讓你明知道我的心意卻對我不理不睬的?
話雖如此,當日洛璃就跟劉伯安忙活了起來,預定好馬車以及隨身衣物和路上盤纏。
蕭非的那匹照夜玉獅子如今毛發鋥亮十分不凡,騎出去恐怕太顯眼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北陵侯府也有馬車,但是自己駕車出行不便,所以劉伯安花錢雇了兩駕普通馬車。
柳青衣倒是沒什麽可收拾的,那柄斷劍往肩膀上一扛,
走你!
……
南剌國最開始的時候不叫南剌,而是叫邇東,後來不知出於什麽原因國號便改了。
北梁和南剌以大江下遊為界,北梁所指的江南其實差不多就是大江以南的南剌國。
大封時期江南人素有江南蠻人之稱。後來大封王朝覆滅,中州大亂,很多中州文人躲避戰亂南下,創造了一場空前的“文人江南”時期,同時成就了南剌國一段時期的強國之勢。
這也是史上有名的其中一次衣冠南渡。
後來江南人反過來戲謔稱江北為蠻人,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為了掩人耳目,蕭非幾人易容之後從燕州繞過同州經晉州、洛州、陰州,到了江州。
這次江南之行,蕭非等人不想以真面目示人,若有變故,恐給司馬朝儀帶來麻煩。
……
這日來到大江邊。
大江無橋,只能借助船隻過江。找船之事自有劉伯安張羅。
等待之際,三人登上岸邊一處名為“崇禮”的閣樓。
大江水險,站在閣樓高處遠望,頗有一種豪氣頓生之感。
“真想吟詩一首,可惜我不會!”柳青衣感慨,“蕭公子,你才高八鬥學富五車,來兩句助助雅興?”
洛璃聞言,輕笑眉展,“你以為我家公子是戲子賣唱呢?你不會就不會,牽扯上公子做什麽?”
柳青衣嘖嘖兩聲,“洛小姐護主之心也太急切了些,
我這才不過是隨便問問而已,難道你不覺得不說句話很悶嗎?你家公子不作聲都是對的,厲害!” 洛璃不以為意,依舊嫣然,“那是自然!”
蕭非卻捏了個響指,“會吟詩的人來了!”
說話間,卻見一華服綸巾書生打扮之人,一隻手背在身後,另一隻手握一把木骨紙扇,搖頭晃腦的走了上來,就站在三人身邊。
“這位小姐,小生這廂有禮了!”書生對洛璃作揖,“恕小生冒昧,剛才閣樓之下見小姐風采便起結交之心,因此尾隨而來想請教小姐芳名!”
蕭非摸鼻子把頭轉向了別處,柳青衣一張臉憋得通紅愣是沒笑出來。
這種搭訕方式真直接!
“說人話!”洛璃登時變了臉。
都說世間風流才子當屬江南,眼前這位寒酸書生怎麽看也不像什麽才子,卻在這裡咬文嚼字搭訕自己,洛璃又好氣又好笑。
那書生也是一陣難堪,忙正色道:“實不相瞞,小生許鳳仙,江南人士,同朋友到江州遊玩。今日見姑娘美貌,朋友與我打賭,賭我跟姑娘求不上三句話,一時衝動便應了下來,姑娘不必在意,再說兩句小生便自退去!”
“滾!”洛璃輕語。
卻沒有第三句。
那書生也有幾分火氣,不再看幾人,一甩袖便欲下樓。
遇到這種趣事蕭非豈能袖手旁觀?
蕭非忙喊住書生,“這位許公子且慢!”
許鳳仙駐足回身,見是剛才姑娘身邊俊美男子喊住自己,表情狐疑,“剛才無禮之處在下已經道歉,這位公子可還有事?”
蕭非看著許鳳仙卻指著洛璃,“許公子與人打這賭,可有彩頭?”
許鳳仙尷尬,“事已至此,在下也沒有隱瞞的必要,誰輸了做東去醉仙樓吃酒……”
蕭非點頭,又指柳青衣,“我身邊這朋友今日觀大江流水想賦詩一首,無奈腦中空空苦求不得,公子可會詩詞歌賦?”
“不如即興來一首,洛小姐的第三句話,我幫你求來,你看如何?”
許鳳仙抱拳道, “那就獻醜了!”
接下來許鳳仙低頭在蕭非等人面前來回踱步,來來回回三圈之後,這才開口道:
“酬志望江樓,浮雲寄悵惆。
飛光鞭日影,帆浪蕩心憂。
社稷隆中事,誰人唱舊仇?
難得安樂語,句句向東流。”
柳青衣目瞪口呆,問蕭非:“如何?”
蕭非尷尬擺手,“若是來敬亭在這裡倒是能評價一二,我真不懂這個!”
其實蕭非沒好意思說出口,呃,倒是押韻。
“公子大才,這就請回吧,這是第三句!”洛璃看蕭非、柳青衣兩人模樣,也忍俊不禁抿嘴一笑。
這一笑不打緊,簡直勾魂攝魄,又似褪去凡塵入了仙界,直把許鳳仙眼睛看直了。
似乎覺得失態,許鳳仙趕緊倉皇下樓。
看許鳳仙離去,蕭非心中一動,對柳青衣道:“借你劍一用!”
柳青衣不解,“做甚?”
卻已經將背後斷劍解下遞出。
“唰!”長劍出鞘,蕭非握劍在閣樓牆上筆走龍蛇,將許鳳仙剛才所念刻在了牆上,最後還加了一個落款:許鳳仙。
蕭非的字十分狂放,用劍刻在牆上更顯得銀鉤鐵畫,筆韻十足,惹得洛璃一陣叫好。
柳青衣撇嘴搖頭,“這波,算是被你裝到了!”
三人正欲下樓,樓下又上來兩人,一胖一瘦,一矮一高,也是書生打扮,卻比許鳳仙穿戴更華貴些,腰間還掛了玉穗。
二人後面跟著返回的許鳳仙,許鳳仙欲言又止,卻作無奈狀隻管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