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心!我有一個令人惡心的爸爸!
“別的學生寫我的爸爸,都是慈愛、幸福、溫暖、感動,這哪個學校的學生真是另類,寫自己的爸爸惡心,真是差點惡心到我了。董老師、薛老師,你們過來看看這篇作文,我不會給分了!”批作文的賁老師在自己電腦前一臉疲憊和無奈地說。
董文峰和薛平走到了賁婧婧的電腦前。
我的爸爸
惡心!我有一個令人惡心的爸爸。
我的爸爸是鎮裡的婦女辦主任,圍繞在她身邊的都是一些年輕的婦女。我的媽媽經常因為這個事同他爭吵。他就說,都是工作上的同事,他工作的任務就是做好婦女工作。你頭髮長見識短。
我的媽媽原來是印刷廠的一名工人,為了這個家,為了照顧我,媽媽就辭掉了自己的工作。媽媽為了照顧我,臉上的皺紋深了,頭上的白發也多了。
爸爸一天到晚不沾家,經常一夜不歸。第二天回來,媽媽問他,他說工作繁忙,加班的,開會的,出差的。反正,理由一大堆。
有一天晚自習後,媽媽發燒了,沒來接我。我自己步走回家。走到清流河邊的時候,我看到河邊的座椅上坐著一男一女,男的摟著女的,好像在親吻。我看那個男的背影好像是我的爸爸,我就躡手躡腳地靠近。
“回去我就和黃臉婆,離婚,和你結婚。”
這分明就是自己爸爸的聲音。看到他們親熱的樣子,聽到這樣肉麻的話語,我惡心死了!
我撲到他們跟前,大聲說:“你們真不要臉,真惡心!”
他們嚇了一大跳,趕緊站起來。爸爸一看是我,照我臉上就是一巴掌。罵道:“你小屁孩懂什麽?滾回家!回去要是給你媽講,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罵完,她也不管我,帶著那個女的就走了。把我一個人丟在了空蕩蕩的清流河邊。我抹著眼淚回到了家。
回去和我的媽媽說了,媽媽就抱著我哭,哭得我的心都碎了。
第二天,爸爸一回來,媽媽抓住他的衣服領子,就向他臉上扇去。爸爸一腳把媽媽踢倒在客廳裡。我上去抱著媽媽哭。爸爸走的時候指著媽媽罵了幾句,丟下一句“離婚”就離開了家。
爸爸和媽媽離婚以後,我選擇和媽媽生活在一起。媽媽又到原來的印刷廠上班去了。
一天,爸爸到學校來看我,我沒有理他。他朝我手裡塞了兩百元錢,說給我買衣服。我說:“你的錢令人惡心,你作為父親更令人惡心!你滾吧,我沒有你這樣的爸爸。”
我把他的錢扔在了地上,轉身走進了教室。
有這樣的爸爸,真令人惡心!
薛平說:“作文寫得有真情實感,很真實!”
董文峰說:“作文是好作文,但寫的是人的陰暗面,不陽光,不積極,不向上。不能得高分。可以給45分。”
薛平說:“美惡醜是真善美的對立面。在文學作品中,審醜類的作品更有生命力,更能觸動人的心靈,更能觸摸到生命的痛,更能得到讀者的青睞,更有恆久的藝術價值。波德萊爾的《惡之花》就是代表。你看《敵》中的這幾句:
我的青春不過是一場陰鬱的風暴。
雖然也曾沐浴過燦爛的陽光;
但驚雷和咒語製造的打擊,
已使我的青春碩果所剩無幾。
而今,我已被思想的秋天抓走,
我必須拿起鐵鍬和籬笆,
重新耕翻被淹沒的土地,
因為洪水使它如墓穴般荒蕪。
誰能告訴我,
那夢寐以求的新枝,
能否在這如此荒蕪的原野,
盛開出鮮豔的花朵?”
賁婧婧說:“我讀莫言的作品,許多情節也使人很惡心,感覺莫言把生活和人物寫得醜陋之極。”
薛平說:“這就是莫言能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關鍵,莫言寫作的路子野,故事、人物、生活、語言等,讀了就是讓你惡心的,這就是文學作品中感官衝擊力!《范進中舉》裡的范進,多醜,多令人惡心,你看他中舉後,瘋瘋癲癲、醜陋無比;你看《變色龍》裡的警官奧楚蔑洛夫,隨著狗主人的不同,臉上時陰時晴,奇醜無比……偉大文學作品中裡的人物都是令人惡心的。你寫得再高大上,對讀者沒感官衝擊力,作品就走不遠,走不進讀者的心靈深處。”
董文峰說“薛老師說出了自己的獨特見解。文學作品和應試作文是兩個概念,兩種面目。這篇作文,作家來評判,就是好文章;閱卷老師來評判,不陽光,一般般。所以給45分,中規中矩,合情合理!”
賁老師說:“那好,45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