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勃在入夜之前,率領八百廬州將士,在雨中疾行。
所有人全都身穿蓑衣,頭戴鬥笠,甲胃因為過於沉重根本就沒穿,因為他們在對叛軍發動攻擊之前,還要走二十多裡路。
弓弩也沒有帶,因為雨中會失去準頭和勁道。
每人隻佩戴一柄橫刀,在雨中狂奔疾行。
冰冷的雨水打在這些士卒的身上和臉上,但胸膛卻有一腔熱血,讓他們不懼濕寒。
雷勃走在最前面,他跟兵士們一樣穿著草鞋。畢竟這種泥濘的路,穿著官靴或者軍靴走幾步就會沾滿泥巴,會讓雙腿變得異常沉重。
但現在不管是什麽樣的路,都無法阻擋這八百人的意志。
叛軍大營,距離廬州城只剩下不到四十裡的地方,強行軍一日可至。
到了現在,他們的心終於是放下大半了。
第一是因為雨水,沒有大軍能在這樣的天氣裡出營作戰。
特別是官軍的鐵騎,泥濘不堪的道路人難走,馬更難走。到處都是坑坑窪窪的泥水,簡直是叛軍的天然屏障。
終於能睡個好覺,不用擔心夜裡官軍的鐵騎殺進大營裡,死在鐵騎的槍槊和馬蹄之下。
“北軍都是北人,受不了這陰雨連綿。”
“不還有靖南軍?”
“靖南軍沒剩下多少人了,咱們還有數萬大軍呢。”
“還是小心點好。”
“他娘的也是真倒霉,下大雨的時候輪到咱們值守。這時間快點過去把。”
“對了你是不是帳篷裡還有酒?”
“你聽誰說的?”
“郭二啊,那完了,他知道我有酒趁著咱們值守他肯定給喝光了...”
“別說話了,是大都督來了。”
幾個負責營門值守的叛軍士卒穿著蓑衣,小聲的滴咕著。
打著傘蓋的劉台卿來到營門前,看著此處的值守的士卒站的筆直,一個個都還挺警醒,點了點頭,囑咐了幾句就轉身回去休息了。
看著天空之中電商雷鳴,再看看靴子上的泥,也是搖了搖頭。
這鬼天氣。
即便他出身江淮,早已習慣這種陰雨連綿的天氣,但還是不喜歡這種陰冷潮濕的環境。
但眼下卻有對這場連綿不絕的春雨十分慶幸。
在進入廬州之前,是最為危險的時候。因為在大軍看到廬州的時候,所有人那一路緊繃的的心神都會放松。
官軍肯定會趁機進攻的,謀求在叛軍退回江南之前,盡可能多的殲滅叛軍兵力。
這場及時雨讓官軍的謀劃應該是落空了。
失去騎兵之利,就算現在跟官軍來一場野戰叛軍也渾然不懼。
畢竟叛軍可都是江南人士,熟悉這種陰雨連綿的天氣,已經濕冷的環境。
而官軍以被人為主,對這種江淮濕寒天氣,一定會有所不適應。甚至搞不好還有大規模的疫病發生...
想到這裡,劉台卿突然想跟大都督薛巨鱗一起謀劃一下,興許就能借著這個機會反敗為勝,一舉挫敗官軍這支精銳?
正在帳篷點燈熬油的處理軍務的薛巨鱗見到劉台卿突然到訪,立馬請他坐下,又讓親兵去取些酒來去去寒。
“劉都督深夜前來,可是有事啊?”
“突然有一點想法。大都督可記得北梁武帝伐南齊,為何敗退?大軍十不存一?”
【講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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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台卿點點頭:“正是此意。想那北梁武帝何等人物?當年縱橫中原,東征西討,翦滅群雄,攜大勝之威,意欲一統天下,最後不就是折戟在這淮上了?濠州之戰,三十萬大軍灰飛煙滅,此後數十年北邊不再對江南言武,我等若是留數千精兵,扼守廬州,待至夏季,北軍必有水土不服,疫病叢生之患,我等可乘機反攻...”
薛巨鱗聽完劉台卿這個反敗為勝之策,半晌不言語,細細思索其中的可行性。
劉台卿在一旁喝著酒,也不打擾他。
“若要行此事,廬州必須要堅守三個月以上。”薛巨鱗思慮之後說道。
劉台卿道:“我來守廬州,五千精兵,足以。能守得住自然好,實在守不住,我軍還有水師接應,可從容退回江南。”
薛巨鱗一拍手掌道:“好。明日你我一起跟王爺進言,此事若能成,成敗尚未可知!”
兩人在營帳中秉燭夜談,試圖為叛軍找出一條敗中求勝之路。
而在幾裡之外,八百壯士星夜兼程,一路急行終於趕到了叛軍大營外,正在林中修整。
雷勃望著不遠處的叛軍大營,目光灼灼。
他雷家是廬州大族,人丁眾多。在廬州城中就有上百口人。在城破之後,盡數被屠戮。
其中就包括他的叔父一家,除了堂弟雷乘與他一起出征,滿門皆死。
而這八百人,許多都有親友死在叛軍的屠刀之下。
現在,雨夜之中,他們作為復仇者,拔出了橫刀,刀上附著他們的滿腔怒火。
然後幾個電閃雷鳴之間,雷勃率士卒直衝營門,先令好手翻過柵欄,解決了幾個守門的士卒。
驚恐的叛軍士卒還沒來得及叫出來就被捂住嘴結果了。
然後搬開鹿角,八百銳士瞬時湧入。
“廬州之鬼,索命而來。”
八百廬州壯士,分成八隊,他們分別衝進軍帳之中,亂刀砍死帳篷裡的士卒,然後在進入下一個營帳之中做同樣的事。
他們跟著雷勃一樣高呼,“廬州之鬼,索命而來。”
大雨不停的下著,空中電閃雷鳴,靖南軍軍使雷勃身披蓑衣,手持橫刀如砍瓜切菜一般砍殺者叛軍士卒。
叛軍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在聽著這樣呼號,更是心驚膽戰。根本就不敢與官軍抗衡。
尚在帳篷之中夜談的劉台卿和薛巨鱗急忙出營,命令手下吹號,讓士卒們整隊作戰。
但官軍的攻勢非常猛烈,第一座營壘很快就被攻破,叛軍士卒也被大量殺傷。
恍忽之間,只能拚命的在雨夜中逃跑。
至於作戰?那是索命的厲鬼,如何作戰?
甚至被薛巨鱗和劉台卿等人集合起來的士卒,聽著“廬州之鬼,索命而來”這樣的呼號也是畏縮不前。
“他們是鬼啊。快跑啊,是鬼...”
一個嚇瘋了的叛軍士卒四處跑,連連驚呼,被薛巨鱗直接命人斬首,並言道:“哪裡來的鬼神?妖言惑眾,亂我軍心。”
但此刻,這這樣的嘈雜的環境下,軍法並不足以找回眾人作戰的勇氣和意志。
幾萬人的大營,外面連火把都沒有,在加上雨天,夜間,這種情況下猛然之間被襲擊的叛軍好像唯一能做的就是逃。
而雷勃在率部攻下第一處營帳之後,立即以聲音呼號聲聚攏士卒,攻打第二處營壘。
倉皇之間結成迎敵的叛軍如何能是官軍的對手?
他們是復仇的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