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說話?
怎麽像是本世子的兒子在說話?
這聲音太熟悉了,就是他的兒子,不是像。
五十萬兩?
啥意思?
賠償誰?
秦家?
何塵垣瞬間清醒過來,作為大晉外戚,還是最為風光的外戚,何家可以說榮耀無限。這些年來也是攢了不少家業,五十萬兩不是拿不出來。
但是...
特釀的五十萬兩哇!
可以堆積如山,這是真正的銀山!
要賠償給別人?
白白送給別人,本世子攢了一輩子...不,加上咱的父親博望侯還積攢了一輩子,兩輩子人積攢的財富,就要拱手讓人?
沃特釀不甘心哇!
不能給!
死都不能給!
何塵垣這一輩子都是愛財如命,神京城中第一吝嗇。
拿別人的銀子可以,別人別想要拿他的銀子。
只能進,絕對不能出!
博望侯的身份地位,那是妥妥的親王待遇。
爵產那是一字王的待遇,田產無數...就是這麽多的財富,但是何家偏偏住著一個不過十來畝的宅子,仆人不超過二十個,丫鬟婆子不超過二十個...
這就是為了節省開支。
府上產業管理人,也是能減少就減少。
反正可以少,不能多。
這都是從牙縫裡摳下來的財富...
這些年來,何家就是這種吝嗇的勁頭,才會攢下神京城中,多少親王都沒有的家業。也正是因為如此,何塵垣對自己都很吝嗇,對自己的兒子也是言傳身教,也是吝嗇的很。
要不是因為如此,何光耀何須為了去一次教坊司,都要討好鄭光彥?
何光耀作為他唯一子嗣,出門在外,頂級勳貴子弟,哪個不是身上揣著千兒八百兩銀票?
但是何光耀手中,從來沒有超過十兩銀...但是何光耀想要紈絝,就只能狐假虎威,就只能混吃混喝。
這些不重要,能混上就是本事。
五十萬兩銀子,是他的命啊。
五十萬兩這是剜他的心,喝他的血,連帶著吃他的肉,讓他做夢都不安穩。
“孽子!”
何塵垣先是環視一周,看到跪在秦業面前的何光耀的時候,頓時怒不可遏。
何家鐵骨錚錚,就算是錯到底都不會低頭。
當年正是因為這種精神,才會有博望侯身中數刀,渾身鮮血,也要守護太上皇身邊,才有了神京城第一鐵骨侯博望侯。
這時候自己的兒子,竟然跪在別人面前...要知道何家雖是侯爵,但是待遇卻是親王,整個神京城中,除了皇宮中的外,其余人何家何須去跪拜?
但是自己的兒子,偏偏跪拜了。
丟人啊...
“你在做什麽?”
何塵垣憤怒之下,忘記了身處何地。
他本身霸道蠻橫,雖然吝嗇,是真的硬骨頭,這裡是什麽地方,他一時都沒有去想。
“父親...”
何光耀的魂都快被嚇飛了,自己的老子這是被打的傻了不成?
你瞧瞧那張臉,要不是知道這是自己的爹,走出門去,大街上遇到,他都不敢認。
這個莽夫,打人專打臉...就算是現在脫身,不在府上修養一兩個月,都沒臉出門。
噯?
又想岔了。
您這是剛挨了打,還如此之硬?
“不要叫咱父親,你是咱的父親...”
何塵垣怒氣衝衝,本就是被打的不成人樣的臉,此時更加猙獰:“老子沒有你這樣的爹...混帳,混帳!”
四周的人都傻了眼,哪怕是教書育人,已經數十年的李守中,都沒見過如此一幕。
這是你兒子!
“這絕對是被打傻了!”
李守中嘴唇直哆嗦,一直都說武夫亂國,這可不就是事實?
這個莽夫蠻橫不講理,剛才打博望侯世子的時候,那是毫不留情啊...現在看你如何收場!
那些太醫更是睜大眼睛,滿臉都是驚詫:“這一定是被打的離了魂,不好治啊不好治...這下麻煩了。”
這可是太后親侄,這是太后母族侄兒。
這下被打傻了,太后會不會還要自封慈寧宮,不管不問?
就算是太后不管不問,到時候太上皇又豈能饒了北平郡王?
要知道,北平郡王可是保皇派,皇帝陛下鐵杆支持者。太上皇這些年都是防著皇帝陛下,父子二人你來我往十幾年,太上皇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收拾北平郡王。
你的後台硬,有陛下撐腰,但是博望侯一脈,可是有太上皇撐腰。
你的後台,也要叫博望侯的後台為爹。
這個莽夫完了...
這個時候,秦業也慌了。
一切都失控了。
女婿鬧得太厲害了。
秦業也是內心不斷哆嗦,剛才很是震驚,又是王世子,又是親王給自己下跪,現在博望侯世子被打傻了怎麽辦?
秦業可是混跡神京城數十年,可是清清楚楚的知道博望侯一脈的能量...
為了自己的兒子,自己的女婿這是攤上大事了。
吳發冷眼旁觀,博望侯世子絕對是一個聰明人。
這種裝瘋賣傻...再有他的身份緣故,能夠瞞過別人,可瞞不了青皮出身,還是一個穿越者的北平郡王的。
“呵呵...”
吳發冷笑一聲:“博望侯世子中了邪,來人,給義明王父子斬魔除邪的手段拿出來,幫助博望侯世子斬魔除邪!”
啥玩意?
斬魔除邪?
四周的人無不是嘴角抽搐,秦業更是差點嚇傻。
秦業知道斬魔除邪的手段是什麽,那可是最新鮮的童子黃湯淋身啊...把人打傻了不說,自家王爺女婿,還要羞辱人不成?
得虧這是自己的女婿,要是別人,讀書人出身的秦業,絕對會跳腳偷著罵:有辱斯文!
但是自家女婿這麽做,自己必須要想辦法,怎樣才能解決這件事情?
可惜啊,自己混跡數十年,哪有什麽人脈?
何光耀有些懵...瞬間呆了一下。
肏嫩釀哇!
這個莽夫!
天打雷劈的畜生!
老天爺,降下雷霆,劈死這個匹夫吧。
何光耀可是清楚的知道,童子黃湯為何物。這是打了人,又要羞辱?
都是自家父親不識時務,這個時候裝瘋賣傻,吃虧的只是自己。這個莽夫青皮出身,豈能被裝瘋賣傻糊弄過去?
這個莽夫混青皮的時候,三教九流,比咱們不要臉的見的多了,可以說,您這一招根本沒用哇。你糊弄人是糊弄不過去的,人家一眼就可以看穿。
這個時候是吝嗇的時候嗎?
這個時候吝嗇就是自取其辱!
“是!”
就在火光電轉的時候,何光耀腦海中浮現很多念頭,還沒有想到解決辦法的時候,吳發的親兵,低吼應了一聲。
先打義明王父子,再打平王世子,現在要打大晉第一外戚,試問天下,誰做親兵能這麽爽?
要知道,親兵的地位並不高,只是私軍,除了保護將軍不死之外,遇到比自己將軍更高官品的對手的時候,親兵就成了擺設。
但是在北平郡王這裡,這種規矩被打破。
管你是一字王還是親王,咱家王爺都敢打!
所以,親兵們一個個的沒有什麽心理負擔,甚至是理所當然一般,一窩蜂的向何塵垣圍了過去:“打他!”
這是王爺專用名詞,沒想到喊出來竟然會這麽爽。
親兵們一個個興奮莫名,但是何塵垣心臟一縮,差點炸裂。
肏嫩釀的!
老子裝瘋賣傻,都沒有糊弄過去。
老子喊自己的兒子為爹,裝的還不像?
特釀的,這個莽夫!
真敢打!
剛才挨了打,真特釀的疼啊,再打...這把老骨頭,就真的要散了架。
何塵垣在這一瞬間,腦海中複雜的情緒混雜著憤怒,轉了不知多少念頭。
好漢不吃眼前虧,今日之仇,來日厚報!
特釀的,韓信還有胯下之辱,今日委屈就委屈吧。
“北平王爺饒命!”
何塵垣麻溜的跪了:“臣...錯了,臣願意賠償秦府五十萬兩!”
吳發的親兵頓時收手,內心一陣不爽。
這個博望侯世子,剛才裝瘋賣傻,這會兒...這個神京城第一硬骨頭,還不是面對咱們王爺的時候,成了軟骨頭?
有種你別跪,你別求饒。
試一試咱們的拳腳,第二次能不能把你打服氣?
不能再挨打了...
何塵垣真的慫了,這個莽夫是真的莽,真的敢打人,可能會把他打死。
這會兒我求饒了,你該收手了吧。
莽夫,你等著!
“不夠!”
吳發冷視何塵垣:“遠遠不夠!你的誠意,還是不夠哇...”
啥玩意?
肏嫩釀的,你這莽夫說啥?
何塵垣傻了眼,沃特釀的都已經求饒,都已經跪地,都已經送上五十萬兩銀子,你還要什麽?
還要什麽?
哪裡不夠?
你這莽夫,不會是要一百萬兩?
特釀的,國庫一年收入才有多少?
你特釀這是要走了一成還多的國庫庫銀的數量,還不夠?
果真貪。
李守中睜大眼睛,這特釀的,來銀子也太快了點。
我要是有這麽多銀子,還做什麽官?
做官還要卑躬屈膝的,還要阿諛奉承的,還要四處打點關系的,直接找一個小鎮子作威作福,安樂一生多好?
太醫們,國子監的博士們,一個個都是瞪大眼睛。
五十萬兩不夠!
給他們五萬兩,他們都敢辭官回家養老。
秦業也是心臟怦怦直跳,這都是他的。
以他對於自己女婿的了解,絕對不會留下一兩銀子,全部都會給他。
五十萬兩...夠了啊。
兩家加一起,那就是一百萬兩,咱老秦做官幾輩子,都攢不下這麽多銀子。
要是這些銀子到手,咱老秦直接辭官致仕,不幹了...
“發...”
秦業扯了扯吳發衣袖,嘴唇哆嗦著,小聲說道:“夠...夠了...”
老秦真的嚇到了。
百萬兩銀子,已經足夠多,到了他手上,秦業自己都感覺心裡不踏實...真的太多了,他家院子都能填滿。
何光耀在這個時候,也是倒抽一口冷氣,但是何光耀瞬間明白過來。
能夠成為神京城中很多勳貴子弟的狗頭軍師,還是很有腦子的:“北平王爺...我願意代替我父親,代表我,賠償之後,爭取給鍾大爺磕頭賠罪,爭取鍾大爺的原諒...”
何光耀明白,這就是北平郡王,這個莽夫,這個匹夫,這個遭雷劈的狗東西要的。
要了銀子,還要要臉。
“哼...”
吳發冷哼一聲,這個何光耀絕對是一個人物。
這是吳發見過的,最有腦子的紈絝:“你們意欲抹黑本王,之前種種事情,本王一家子身心受創,你們這些銀子,咱們拿著都是安撫心靈的...記住,明日一早,全送去王府,延誤時間,每一刻鍾,追加十萬兩...”
吳發知道神京城第一吝嗇,絕對不會心甘情願的送銀子,一定會磨磨蹭蹭的。
“甚至,本王會直接殺入你們府上,殺人放火。”
本王的銀子,不會那麽好欠的。
肏嫩釀!
何光耀連連點頭,但是心裡不斷的咒罵。
這個莽夫,詛咒你不得好死啊。
這是將所有罪名,全部歸咎他們身上了!
今日,博望侯一脈,算是虧了銀子丟臉了,第一錚錚鐵骨的硬骨頭名頭,再也沒有了,甚至淪為笑柄。
“一切證詞,都記錄下來了吧。”
吳發問身邊的親兵,這個時候人們才發現,吳發身邊一個親兵,手中拿著一個小冊子,寫寫畫畫。
腦袋一炸,渾身一麻。
這特釀...
這個莽夫,將這當成了審案?
還寫下了證詞?
這是已經鐵了心的,要將自己做的一切合法化,別人就是罪人?
“回王爺。”
親兵收筆合上冊子:“平王父子,博望侯世子父子罪證,已經記錄的清清楚楚,絕對不會出現差錯。”
該寫下來的寫下來,不該寫的絕對不寫。
親兵明白。
吳發很放心。
“回去...”
吳發一揮手,親兵們護衛左右,撐開一條道路。
路過李守中身邊的時候,吳發咧了咧嘴:“哼哼,我的小舅子在國子監內差點受辱,又受了重創,身心受傷,又延誤了明年春闈鄉試,李祭酒...你們國子監可有什麽表示?”
這個是李紈的爹,長得還不賴,很帥。
李紈就是隨了李守中的優點,李紈那是妥妥的大美人,真不明白,身為國子監祭酒的李守中,究竟看上賈家哥兒哪裡了...
選了一個女婿,還是一個短命鬼。
年紀輕輕的,就直接守了寡。
李守中可是三品官品,在神京城已經不低。
再加上桃李滿天下,人脈也不少,榮國公府祖上還可以,現在算啥?
一群混吃等死的可憐蟲而已...話說,已經許久與榮國公府的人,沒有打交道了...小妾們...額...釀丹,老毛病又犯了。
來的路上還有兩個沒安排好呢。
轉眼間,吳發對李守中沒有了興趣。
取啥不娶寡婦...
吳發踏步而行,李守中心裡發毛,剛才吳發的那種眼神,真的...很別扭,讓他很難受。那莽夫的眼神...帶著一種審視。
總之,不好...
吳發走了...李守中松了口氣,雖然這個莽夫,並沒有要他給一個答案,但是就是因為沒有要他給一個答案,比給了一個答案,更讓李守中心中忐忑...
“是時候讓宮裁,去北平王府走動走動了。”
北平王府,北平郡王側妃賈惜春,可是他的女兒的小姑...前去走動走動,讓側妃娘娘吹一吹枕邊風,他心裡多少也算是有些底氣。
這個莽夫...
榮國公府四姑娘...這才幾歲?
七歲?
吳發不知道李守中在想什麽,他身邊的秦業,還在如同做夢一樣。
今日起,他就是家裡有百萬兩銀子的富翁了...
“嶽翁。”
吳發拱拱手:“咱們快回去吧,可兒還在等著呢...額...小婿要去宮門處,迎接可兒回王府...”
這會兒,他的嬌妻已經入宮了。
哎...
這會兒可兒擔憂壞了吧。
以後成熟穩重,做一個威嚴王爺...不能讓嬌妻為他擔心。
剛走出國子監大門,薛剛策馬而來:“王爺,大事不好啦...”
嗯?
吳發眸中閃過一道寒光。
薛剛一直都是守護秦可卿身邊的,這會兒來這裡告訴他大事不好。
可兒出事了!
吳發心裡一揪,臉色陰沉下來:“混帳!怎麽回事?”
薛剛翻身落馬, 單膝跪地:“...王妃從宮中走出,就是臉色蒼白,身子顫抖,末將以為...”
宮中下了暗手,謀害王爺子嗣!
這些話,他是萬萬不能說出來的,不然...誰也落不了好。
“駕...”
吳發在薛剛話還沒說完的時候,就已經策馬離開。
薛剛心臟怦怦直跳,這不是他們守護不利,但是也有他們的責任...這個責任說大絕對大,說小就沒責任,全看王爺心情。
關鍵是...
薛剛眼睛中流露出野心光彩:王爺,鬧騰吧,到時候末將等人,擁護您黃袍加身...末將只要禁軍大統領的職位哇...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