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釀的！”

　　騎在馬上，搓著手，牛繼宗望著北方破口大罵:“這鬼天氣，真是冷。兩個月的追逐逃亡，咱們今日，終於回到大晉。可惜...”

　　“可惜什麽?”

　　吳發扭頭看著牛繼宗:“可惜沒有騎上大洋馬?老牛，告訴過你，手裡的銀子太涼，我幫你拿著，你就沒這麽冷了。”

　　這個莽夫，時時刻刻惦記著他那點銀子。

　　“滾蛋。”

　　牛繼宗翻著白眼，大洋馬的事情，他不就是念叨幾次，吳大將軍就經常用這個譏諷他。

　　大洋馬是很好，可惜沒遇到:“我只是可惜，這一路殺來，沒有繼續偷家，後續沒有怎麽發財。”

　　十萬騎兵追殺，吳發看似魯莽，總是巧妙的避開，兩個月時間，身後吊著十萬騎兵，而他們悠哉悠哉，很是順利穿越千裡。

　　但是，沒有遇到蒙古部落，沒有直接偷家，心裡極為不爽。

　　“嘿。”

　　這個財迷鬼，吳發挑了挑眉:“你這次可是發了財，不要忘了，你的弟弟牛繼清那十萬兩，你要幫他墊上，不然越過長城，我要伱知道弟弟的痛是什麽樣的。”

　　“老吳。”

　　牛繼宗努了努嘴，直接轉移話題:“這群蒙古貴族真是耐寒，這一路走來，愣是沒有凍死。也好，回去之後獻俘，你說咱們會被封為什麽爵位?”

　　“不知道，什麽爵位都是皇恩浩蕩。留下一千人，剩下的看押俘虜，盡快去太原城。”

　　吳發想過這個問題，也合計過自己的功勞，最高升爵九級，三等侯。

　　至於牛繼宗，起碼也有三等侯，甚至是二等侯。四王八公一脈，人脈極廣，運作一下，二等侯還是有很大機會的。

　　吳發對此很鬱悶，他這麽大的功勞，最終爵位還在牛繼宗之下?

　　合著這麽多軍功，都給牛繼宗做了嫁衣?

　　十萬兩銀子，都是便宜了這頭老牛。

　　留下一千騎兵，等著兩千多騎兵，看押著俘虜輜重走遠，吳發抬了抬眼皮:“讓人先帶著這些蒙古貴族進入長城之南，老牛，這一路被追殺，是不是很憋屈?”

　　“不憋屈啊。”

　　牛繼宗很認真的說道:“老吳，咱們只有三千九百兵馬，人家有十萬騎兵，愣是沒有被追上，避開圍追堵截，咱們應該感到榮幸才對，為什麽憋屈?”

　　老牛很容易滿足，能活著都是天大恩賜，還說什麽憋屈不憋屈?

　　“敢不敢跟著我再乾一票?”

　　吳發凝視北方，可以看到北方茫茫雪原之上，黑壓壓的一條線，越來越近。馬蹄轟鳴聲，如同悶雷，從遠方天際傳來。

　　蒙古十萬騎兵，再次追來！

　　“之前顧慮著，要是交戰，咱們好容易抓的俘虜可能保不住。其次，咱們帶的輜重太多，也要被搶回去，最終白忙活一場。現在...”

　　吳發獰笑一聲:“咱們南面就是長城，輜重、俘虜被送入太原，咱們也可以盡情搏殺一次，省得心裡憋悶。”

　　“你說啥?”

　　牛繼宗以為自己聽錯了，看著越來越近的蒙古騎兵，單單那衝鋒氣勢，牛繼宗內心就有些慫。

　　十萬蒙古騎兵衝鋒，黑壓壓的一片，一眼望不到盡頭，海浪一樣席卷過來。

　　他們一共才三千九百...不，現在剩下一千騎兵，要與蒙古十萬騎兵對衝搏殺?特麽的能衝進去十丈，他們這一千人不死絕，他的牛字就倒著寫。

　　“老吳，

你飄了啊。”　　這些新詞，是吳發告訴他的，他也懂得意思:“之前三次大捷，有心算無心，而且用屍體還有腦袋，激怒那群憨憨。這次可是正兒八經的對陣，同等兵力之下，咱們大晉騎兵都不佔優...”

　　“駕！”

　　他正說著，吳發已經拍馬跑了出去。

　　“我肏嫩釀！”

　　牛繼宗破口大罵，極為難聽:“你這莽夫！你這瘋子！你這是找死！”

　　一千對十萬?

　　這是拿著生命不當一回事！

　　關鍵是，吳發直接發起衝鋒，主將都已經衝鋒，他們要是不衝鋒...不，不去送死，那就是死罪！

　　“老牛，你隨後帶兵掩殺！”

　　吳發的聲音飄蕩空中:“不殺一殺他們的銳氣，怕是要再現河北三十萬騎兵，虎視中原危機！”

　　牛繼宗懂了。

　　可是他不敢啊。

　　一千對十萬，瘋子也不敢想可以勝利吧。

　　“掩殺?”

　　牛繼宗倒抽著冷氣:“莽夫，瘋子的想法就是不一樣...嗯嗯?額?”

　　猛然間牛繼宗看到，吳發揮舞著手中大刀，已經衝進蒙古騎兵之中。猶如一個小石子，投入大海，濺起一朵不起眼的浪花。

　　然後，這朵小浪花，就這麽消失不見了。

　　蒙古騎兵，依舊前衝，吳髮根本就沒有起到任何的一點阻滯作用:“莽夫，瘋子，馬上就可以入京升爵，我老牛實在想不明白，你怎麽想不開，一心尋死的?”

　　一人敢衝十萬軍，老吳路上是不是中邪，被迷惑心智?

　　這才一心找死?

　　“將軍快看！”

　　一個千戶指著北方:“蒙古大軍的大纛旗倒下了！”

　　“我...”

　　牛繼宗睜大眼睛，眼珠子幾乎瞪出眼眶，透露出濃濃的不可置信與震駭:“這個莽夫，原來如此悍勇！”

　　自從奉命討伐馬匪賊寇，這一路吳發都在玩腦子。根本沒有展現，他的悍勇一面。

　　一個人衝殺十萬騎兵的場面見過沒有?

　　沒有?

　　特釀的史書上...不，野史杜撰也不敢這麽寫啊。

　　怕是武聖在世，也沒有這麽猛吧。

　　“將軍，我們要不要衝殺上去?”

　　這個千戶熱血沸騰，大有一種我上我也行的衝動。

　　看到吳發，一人一騎，衝殺敵軍，還砍倒了敵軍大纛旗，像是猛虎闖入羊群，讓這位千戶，直接忽略了自身武力。

　　“衝...”

　　“衝啊！”

　　牛繼宗剛剛吼出來衝字，後面“個蛋”兩個字還沒出口，他身邊一千騎兵就直接衝了出去。

　　“瘋子！這是一群瘋子！”

　　牛繼宗罵罵咧咧，硬著頭皮往前衝，他發誓，這一次要是僥幸不死，這一生都不再跟著吳發出征。

　　功勞是有，但是這莽夫玩命！

　　然而下一刻，牛繼宗差點跌落戰馬，死死盯著前方蒙古中軍，開始後撤。

　　從中間開始，向兩邊拓展，蒙古騎兵調轉馬頭，開始後撤。

　　牛繼宗穩住心神，心中湧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崇敬之情:“一人可抵十萬軍，以前我不信，自從遇到吳發這個莽夫，親眼所見之後，我才知道什麽叫不可思議。”

　　衝啊！

　　牛繼宗死命拍打自己的戰馬，不知不覺，他已經落在了最後面。

　　蒙古大軍，真的撤退了，一千騎兵，真的可以掩殺十萬騎兵！

　　華夏大地，數千年的歷史上，這一次大戰，絕對是記載在史冊上，而他牛繼宗，有機會名垂青史！

　　恍恍惚惚的，牛繼宗感覺不真實。

　　“老牛！”

　　忽然，一聲暴喝，在耳邊炸響:“你特娘的做什麽?你發什麽呆，裝什麽愣?你特娘是來送死的?”

　　“噗噗。”

　　鮮血濺在臉上，牛繼宗一個激靈，就看到身邊幾具無頭的蒙古騎兵屍體。

　　要不是吳發，掉腦袋就是他:“老吳多謝！”

　　“你特娘的剛才還罵我，回頭加銀子一萬兩！”

　　吳發一邊衝殺，一邊大笑:“十萬大軍又如何，一人衝殺氣乾雲。橫刀立馬唯獨我，天下無敵大將軍。”

　　天下無敵?

　　牛繼宗服了，吳發創造了奇跡，當真無敵天下！

　　“殺！”

　　舉著手中長槍，牛繼宗向前衝殺。

　　“停！”

　　就在這時，吳發忽然叫停:“撤走！”

　　牛繼宗正在遲疑的時候，就看到蒙古大軍兩翼， 密密麻麻的大軍包圍過來。就在這短短時間內，蒙古大軍已經反應過來。

　　吳大將軍，戰場敏銳的時機把握，千古少有！

　　蒙古兩翼騎兵，都是騎射好手，足足數萬人，要是再不跑，當真要沐浴箭雨。

　　他牛伯爵，隻喜歡教坊司，沒人服侍下沐浴，帶血的不行。

　　大軍來得快，退的也快。當吳發帶著損失過半的一千騎兵，返回太原城的時候，蒙古大軍已經不見蹤影。

　　吳發愁眉苦臉:“老牛，這份戰報如何寫?”

　　特釀的，一千對十萬，咱們贏了！

　　你這時候愁著如何寫戰報?

　　牛繼宗很是自然的說道:“你還是說出來，找個秀才寫下來，然後你一個字一個字的謄錄下來就是，以前不都這麽辦的?”

　　“你真是一個廢物，寫戰報都不會。”

　　鎮國公的孫子，堂堂一等伯牛繼宗，只會寫自己的名字你信不信?而且龍飛鳳舞，王羲之都比不上。

　　除了名字之外，牛繼宗大字不識一籮筐。

　　你不是廢物?

　　牛繼宗終究沒敢說出來，在外還好，在這裡要給主將留面子。

　　咱是王八不說烏龜眼睛小，咱的祖宗是一個種。

　　都是戴殼的。

　　你的字還不如咱老牛的好，咱老牛起碼寫名字漂亮。

　　“報！”

　　就在這時，一個斥候奔入帥帳:“大將軍，剛才抓到一夥水客，對方極為蠻橫，自稱榮國公府的人，打傷我們幾個人，小的懷疑，這是蒙古斥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