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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第一臣》第509章:謀劃諸胡


 聽得阿史那結社率的話,突利可汗便是臉色一沉。

 阿史那思摩見狀便是瞪一眼結社率,低聲說道:“主要是鐵利達太失禮了,這裡畢竟是唐國境內,小可汗息怒”。

 突利可汗聞言一頓,繼而直點頭,咬牙切齒的說道:“對,都是鐵利達那賊廝,完全就是野蠻人,回去定要嚴懲”。

 話音落下,突利便是揮袖離去。

 結社會看向阿史那思摩,瞪眼問道:“思摩你什麽意思?就平白受這窩心氣?”

 “周邊全是唐人,你待如何?”阿史那思摩也一眼結社率,說罷便是跟上突利腳步。

 阿史那思摩同樣是突厥王族,他的曾祖父就是突厥汗國的建立者,阿史那土門,號稱尹利可汗,祖父是達頭可汗,遠走西域建立西突厥汗國,父親是阿史那咄六設,地位崇高。

 由於阿史那思摩的母親是西域胡人,因此阿史那思摩的相貌很像胡人,而不像突厥人。始畢可汗和處羅可汗便懷疑他不是突厥王族,始終不得重用,只是賜予特勤的尊號,但沒有掌管軍事,沒有單獨設立牙帳,屬於那種地位尊貴,但是沒有實權的貴族。

 阿史那結社率反應過來憤憤的一腳踹翻桉桌,正欲破口大罵,忽然台上的唐軍守衛紛紛手扶腰刀看過來,結社率話到嘴邊硬生生頓住,咽口唾沫,隻得跟隨眾人腳步。

 回到薊門關,高衝便召來王君廓和突地謹行,不待高衝開口,王君廓便是笑道:“方才幸虧攸之開口,要不然險些誤了這小子的大事”。

 見高衝看過來,突地謹行一五一十的將事情敘說,高衝眼中閃過一絲狐疑,“我給你阿耶寫的信,你看過沒有?可知道內容?”

 突地謹行一臉茫然的搖搖頭,“阿耶閱後即焚了”。

 “好”,高衝頓時眼睛一亮,“你這個年紀能有這個大志向,我很欣慰,不愧是我高攸之弟子,你這樣,晚上跟你阿耶一起來找我,有大事相商”。

 突地謹行恭敬的應著,躬身告退。

 王君廓看看高衝,再看看退出去的突地謹行,瞪眼問道:“攸之,你這是什麽啞謎?我怎沒聽明白”。

 “就問你想不想建功立業?”高衝看向王君廓問道,眼中略顯興奮。

 “想”,王君廓毫不猶豫的點頭道:“自是想的,想的都快發瘋了,攸之你有什麽想法,快帶上兄弟一起”。

 “不急,等晚上人到齊再說”,高衝端起酒杯輕笑道。

 想要立功想瘋了……所以你就忽悠李瑗謀反,所以你就來一招“釣魚執法”的騷操作。

 王君廓聞言撾耳撓腮,但見高衝態度堅決,隻得滿心滴咕地離開。

 “去請劉弘基過來一趟”,高衝歪躺在火爐邊吩咐道,親衛立即下去請劉弘基。

 立功的大事,當然要帶上好朋友了,這薊門關裡,也只有劉弘基可以跟他真正交心。

 至於王君廓和王詵,高衝可以斷定,這兩人遲早生禍。

 親衛剛剛出門,便是折返回來。

 高衝聽得腳步聲,頭也不抬的說道:“還有何事?”

 親衛高三咧嘴笑道:“郎君,劉使君來了”。

 高衝一怔,起身走過去,只見劉弘基正在院門口。

 “快進來,站在門口作甚?正要找你呢”,高衝招手笑道:“你這是給我站崗啊,這可不敢當”。

 “你可好大的臉,

讓我堂堂國公給你站崗”。 劉弘基笑罵道:“我也正要找你呢,一到院門口,這是你家小三吧,他看見我就往回走,我還納悶呢”。

 “小三……”。

 高衝怔住,嘴角直抽抽,回頭看向腰板挺直的親衛高三。

 “以後你們別叫高大高二高三了,按照順序,就叫仁義禮智信,忠孝節恕勇”。

 高家親衛全部是家生仆從,平日裡只是喚作高大、高二、高三……以此類推。

 高三聞言立即面露喜色,躬身拜道:“謝郎君賜名”。

 然後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可是我們親衛隊有十五人啊,這才十個名……”。

 高衝腳步一頓,“那就加上溫良恭儉讓”。

 高三,現在叫高禮,聞言樂呵呵的應著。

 劉弘基直呼好家夥,拍拍高禮的肩頭笑道:“你們這名可不得了啊”。

 “行了,進來吧”,高衝抖抖身上飄落的雪花,“何事找我”。

 “你先說何事找我”,劉弘基一屁股坐下來,見桉桌上有半杯茶,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高衝嘴角一扯,直說道:“你這杯子王君廓剛喝過”。

 噗…劉弘基一口茶水噴出來,連忙用袖子擦擦嘴角,啐道:“怪不得令人作嘔”。

 “任國公你這話就容易引起同僚不和啦”,高衝哈哈笑道。

 劉弘基自顧自換個杯子,瞥一眼高衝,“你可別在我面前裝湖塗,王君廓那廝指定有問題,遲早出事”。

 “他的事先不提,他的命由他、由太子,不由我們”。

 高衝搖頭笑道:“打算叫你來是給你個立大功的機會,想不想要”。

 劉弘基眼睛一亮,心裡一喜,本來打算立即追問,可是一見高衝這副拿捏姿態,便是故意歪躺回榻上,慢悠悠的晃著茶杯,一副並不急切的模樣。

 “怎麽?有比本國公的從龍之功還大的功勞?”

 高衝愕然,只是眉頭一挑,無所謂的說道:“那確實沒有,也好,既然任國公公務繁忙,那我就叫王詵和程濟二人吧,反正只是收服幾個蠻夷部落而已,算不得什麽大功”。

 劉弘基頓時跳腳,“什麽?收服蠻夷部落?那不行,此等重任非我莫屬,王程二人一介儒生,用兵大不如我,攸之你可莫要識人不明啊”。

 高衝指著劉弘基哭笑不得,“你這廝,我若不用你,那便是識人不明了”。

 劉弘基咧嘴一笑,一副正是如此的神色。

 “你兒子都到青春期了,你就不能正經些”,高衝搖頭笑罵道,“來,你看看這個”。

 一邊說著,一邊從桉桌底下拿出一副卷軸。

 “等等”,劉弘基忽然伸手攔住,“這事不急的話等一下再說,你提到我兒子,我忽然想問你一件事”。

 高衝打開卷軸的手一頓,“你問青春期?青春期就是十幾歲的年紀,最是叛逆,你莫要激起他的逆反心理就好……”。

 “不是,這什麽亂七八糟的”,劉弘基擺手說道:“我是想讓你收我兒為徒”。

 高衝頓時沉默。

 劉弘基在一旁繼續說道:“我看你今年開始收徒,這都已經有四個了,也不多我兒一個,我只有這一個兒子,將來的國公爵位指定傳給他的,做你徒弟不丟人”。

 高衝沒有回答,只是看向門口侍立的高禮,“出去把門帶上”。

 劉弘基見狀有些疑惑,“怎麽?你還嫌棄不成?”

 “你我兄弟相識近十年了,就直接說敞亮話了”。

 高衝給劉弘基續上一杯茶,直說道:“你看看我現在的四個徒弟,不是家境敗落,就是父母雙亡,這種情況下我收他們為徒不會惹人非議。

 仁實那小子我也見過,是個實誠孩子,但是他畢竟是你的兒子,而你,是當朝國公,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嗎?”高衝語重心長的說道。

 劉弘基聽完之後眉頭緊蹙,忽然啐罵道:“直娘賊,這些醃臢破事真是鬧心”。

 現在的劉弘基雖然官拜刺史,爵封國公,已是沉穩許多,但當年的劉弘基可是關中有名的遊俠,生來便是落拓不羈、豪邁灑脫的性子,要不然也不會混得家境中落。

 他的父親劉升,在前隋時官拜河州刺史,按道理來說家境應是不錯,但由於劉弘基仗義疏財,不治產業,迅速敗光家產。

 從征高句麗的時候,劉弘基因為家貧而延誤行程,他自知失期當斬,便故意在途中宰殺耕牛,自請入獄,出獄後便投奔李淵,從而結識李世民。

 “我懂你意思了,就當我沒開這個口”,劉弘基擺手說道,然後看向高衝手中的卷軸,“你那是甚?還是建功立業要緊,也好多給我家蠢兒攢點家業”。

 高衝失笑道:“不必如此,依你現在的身份地位,還怕你家小子將來吃苦不成”。

 劉弘基聞言只是喟歎一聲,情緒有些不高,“那蠢兒實在過於老實本分,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將來指定吃虧,不過有攸之你家罩著那就不用擔心了”。

 劉弘基灑脫不羈,但他的獨子劉仁實便是人如其名,實在太老實,沉悶寡言,不善交集。

 而在歷史上,劉弘基從征高句麗,擔任前軍大總管,在駐蹕山大捷,立下大功,從而達到人生巔峰,班師回朝後便隱退歸家。

 直到高宗永徽元年,劉弘基病逝,賜諡為襄,由其子劉仁實繼承國公爵位,此後劉仁實碌碌無為,官至左典戎衛郎將,史籍再無記載,若非是因為劉弘基之子這個身份,劉仁實必將是籍籍無名。

 反倒是劉弘基的侄子劉仁景最後官至司農卿,位列九卿。

 另外,同時期的名將劉仁願出身凋陰劉氏,乃漢匈奴右賢王劉豹之後。

 宰相劉仁軌出身尉氏劉氏,乃漢章帝劉炟之後。

 劉仁願、劉仁軌跟劉仁實沒有任何親屬關系,而劉仁實跟劉仁景則是同宗堂兄弟。

 “不提這個了,扯遠了”,劉弘基回過神來,很快恢復往常的神情,“快看看你這個是甚”。

 高衝終於展開卷軸,劉弘基見材質有些不同,上手摸了摸,這是一個羊皮卷。

 “這是?”劉弘基上前皺眉一看,“地圖?”

 “準確來說,應該是草原東部以及遼東遼西的地圖”,高衝點點頭,“這是突地稽所贈”。

 劉弘基臉色漸漸認真起來,仔細看著地圖,微微頷首,“這很有用,在這一帶諸胡雜居,局勢相當複雜,而這個地圖很詳細,可以清楚看到諸胡分布,攸之你的意思是?”

 “靺鞨”。

 高衝手指敲打著地圖上的一個地方,當即說出他的謀劃,“我打算從靺鞨入手,靺鞨最為分散,共有二十四部,更是分為黑水和粟末兩支,我想利用粟末靺鞨來拉攏一批,分化一批”。

 劉弘基聞言瞪大眼睛,“你收突地行為徒不會是……”。

 “你想什麽呢”,高衝臉色一黑,繼續說道:“比如鐵利部,隸屬於黑水靺鞨,但是他們因為長期受到突利壓榨剝削,已經難以過冬,現在對突利是敢怒不敢言,已經求助到粟末靺鞨這裡來了。

 粟末靺鞨依附於大唐後得到寬容對待,賦稅極低,其他部族若是來投自然一樣對待,這對那些困頓的部族來說,極具吸引力。

 今年冬天,我不僅要讓幽燕邊民免遭劫掠,還要讓那些受苦受難的草原部族投入大唐的懷抱”。

 劉弘基聽得一愣一愣的,然後皺眉說道:“攸之,非是我不自信,只是你憑什麽覺得那些部族會背棄突厥,來投奔大唐呢,現在可不適宜跟突厥開戰”。

 這就是很現實也很扎心的實在話了,契丹、奚族等草原東部的部族確實是在受苦受難,但是奈何突厥強大啊,大唐即便可以幫助他們過冬,但是現在大唐也不敢跟突厥開戰。

 高衝對此早有定計,“我說了啊,可利用粟末靺鞨。

 若是鐵利部直接依附於大唐,這是頡利不能忍受的,但是如果粟末靺鞨強大起來,那些弱小的草原部族依附於粟末靺鞨,依附強大部族,這就是草原千百年來的生存法則啊”。

 劉弘基張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麽,然後便是搖頭說道:“不是,你在偷換概念,粟末靺鞨依附於大唐,那些部族依附於粟末靺鞨,那就等同於依附於大唐了”。

 “是啊,所以這有什麽問題”。

 高衝理所當然的說道:“草原上事就在草原解決,大唐並沒有干涉草原局勢,本來他們草原上就是這種生存模式,比如鐵利部依附於黑水靺鞨,黑水靺鞨再依附於突利,然後突利再是頡利座下小可汗,頡利再如何霸道,也不能阻止他人求生吧”。

 劉弘基目瞪口呆,只是依舊搖頭,“不對,還是不對,粟末靺鞨依附大唐,那頡利怎麽會允許鐵利部投奔粟末靺鞨?”

 高衝一拍腦袋,“他不允許就不允許,那他就只能放任鐵利部餓死凍死。

 如果頡利強製諸部,凍死餓死也不能投奔粟末靺鞨,這樣他就盡失人心了,反觀我們有什麽損失嗎?難道我們有錯不成,諸胡難以生存,主動投奔大唐的藩屬,關大唐何事?”

 劉弘基揉著眉頭,仔細捋著邏輯,但好像發現並沒有問題,反倒是點頭附和道:“一旦頡利盡失人心,讓草原亂起來,那對於大唐再好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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