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沒有遇到楚夢之以前，姚志信十分想有爸媽的陪伴。有了楚夢之以後，姚志信不想了。因為他覺得，楚夢之比村裡所有的爸媽都要好。

　現在，楚夢之就在他身邊，他得知自己被媽媽拋棄，也不生氣。

　他隻心疼爺爺。

　姚志信歎:“爺爺，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爺爺拍著姚志信的肩說:“爺爺應該感謝你。是你讓爺爺不是孤零零一個，也是你讓爺爺能繼續靠手藝吃飯，不然爺爺早就轉行了。”

　爺爺說，不管以後他在哪裡，也不管他是否找到親生父母，雲華村永遠都是他的家。

　姚志信把頭靠在爺爺肩上，爺爺揉揉他的頭，再無言語。

　姚志信請村醫來看爺爺，爺爺身體並無大礙，只是累著了。楚夢之強製爺爺在家休養了兩天，爺爺便再次生龍活虎的。

　姚志信看向爺爺的臉，隻覺得爺爺的皺紋多了，白發也多了。他每次喊爺爺兩個字的時候，多了幾分感慨和心痛。他寸步不離地跟著爺爺，就連爺爺去神女廟乾活兒也不例外。

　每當爺爺想動手，姚志信就說:“爺爺，醫生說你要多休息。”這麽一來，村民們也不好意思再讓爺爺動手了。

　修戲台變成了楚夢之一個人的事，進度更快了。

　兩天以後，地上被鋪上砂石，碎掉的青石條被再次拚接在一起。神女廟變成了“凸”字形結構。後屋成了演員準備的後台，原來通向後屋的兩道門成了演員上台的通道。戲台和以前的供台一般高矮，整個前廳都搭起了高高的台子。

　爺爺總算閑下來，決定和姚志信一起去看晚上的比賽。

　茶館裡，還沒到表演時間，大家七嘴八舌地討論昨天的贏家，竟是王小虎他爸。

　王小虎他爸因為聲音低沉，沒能成為第三位號工，倒是成為了合唱團的男低音。王小虎他爸當工人，也沒想過有天自己能當演員，還能得第一名，今天很早就來了，畢竟瓜子和茶水今天都免費。

　王小虎也來了，他爸讓他把瓜子分給旁邊的小夥伴。王小虎很有炫耀的意思，走到姚志信面前，刻意說:“這是我爸贏的，請你。”

　爺爺戳了戳姚志信，姚志信回過神來，誇道:“你爸真厲害。”

　王小虎立即喜笑顏開，比自己考試拿了第一名還開心。

　旁邊有人說，這比賽剛開始的兩天，大家表演放不開，幾天過後習慣了，漸漸放開，竟還開始主動謝幕，希望多一些讚和收藏。孩子們也開始學著主播們的口頭禪吆喝，有模有樣地直播起來。

　不一會兒，邱四四和丁子星也來了。

　丁子星說，這些都是別人學他。第一天他有十個粉絲，第二天多了兩個……現在，他已經有三十個粉絲了。他已經收到了別人打賞的小心心，覺得前途光明。等他成為坐擁百萬粉絲的網紅，他就能接廣告，能月入百萬了。

　爺爺笑丁子星:“聽說你小的時候想當攝影師，怎變啦?”

　丁子星嘿嘿笑道:“照相沒得直播來錢快，吃不飽飯。”

　“你都吃得肚子圓滾滾的了，還沒吃飽嗎?”村長走了過來，讓老板娘拿了一個空竹簍。

　丁子星說:“秦叔，吃飽飯，還想吃更好的東西嘛。”

　“吃吃吃，龍肉都喂不飽你。”村長勾勾手指，等丁子星走過來，一把奪了手機丟到竹簍裡，嚴厲道，“書不好好讀，作業都用抄，這是你該花的心思嗎。”

　丁子星膽子大，從竹簍裡搶了手機就跑。

　爺爺問村長:“怎呢?發這麽大的火。”

　村長沒好氣地說:“村裡這些苗苗，都掉錢眼裡了，那我們這麽拚命賺錢是為啥子。”

　爺爺若有所思，姚志信卻有點不明白。

　不一會兒，孩子們一個接一個來了。不出所料，村長沒收了所有孩子的手機，讓大人來取。

　大人們到齊了之後，村長才站起身來，開門見山地問:“你們生孩子，養孩子，是為了讓孩子替你們賺錢的嗎?”

　所有人都愣了。

　村長說:“你們知道娃娃有啥夢想嗎?他們有的想當醫生，有的想當科學家，有的想當律師……玩手機就能成就夢想嗎?不。現在，他們所有人都隻想賺錢，想當網紅，想要粉絲，要讚。作為村長，沒讓你們發財，我有責任。但是，有錢了就夠嗎?你們在幹啥子！他們這個年紀，正該拓展事業，樹立正確人生觀的時候。錄視頻，刷視頻，不學做人又不學知識，以後當討口子蠻。要直播，可以，你們自己來！”

　村長說完便走了，留下一筐手機。

　有人依舊不認為村長說的是正確的，只是直播也沒幹嘛，為什麽不行。

　陳老師卻覺得村長做得對，讀書就應該有讀書的樣子。讀書就應該專心讀書，不應該被別的事情剝奪了注意力，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孩子們想暫時自己的才能是好事，但是才能不是嘩眾取寵。

　村長和陳老師的威信高，既然二人都覺得這事不對，大多數人也就不再反駁。

　大家依舊認為直播這事可行，便自己支了架子在牆邊。

　邱四四好奇，跑過去看，說是直播根本沒幾個人看， www.uukanshu.net 要想月入百萬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比賽大多是舞蹈和唱歌，唯獨沒又號工表演，因為號工只有兩個人，比來比去沒意思。可這不妨礙大家覺得，號工比他們都厲害。

　邱棟梁心血來潮地來了茶館，他踏進小茶館便左顧右盼，像是找什麽人。爺爺招呼他，他才到身邊坐下，還沒來得及開口，就有人邀請他上台表演。

　邱棟梁心不在焉，推說排練一天累了，坐在爺爺身邊不動。

　邱棟梁悄悄問爺爺，剛剛丁子星是不是也在這裡。

　邱四四僵在原地，嘴角微微垮了下來，不敢表現得太明顯。

　爺爺長歎一聲，看看姚志信才說:“孩子們長大了。”

　邱棟梁不明白爺爺是什麽意思，跟著爺爺一起到了茶館外的花藤下。邱四四讓姚志信去聽，姚志信猶豫了一下，和邱四四繞到了花藤後面。

　爺爺說，邱棟梁太過擔心了，孩子今天打架明天和好，如果大人太在乎，只會給孩子增加心理負擔。孩子們犯錯以後會吸取教訓，並不需要時時提醒。再說，孩子們也需要朋友，需要在摩擦中找到交朋友的辦法。

　邱棟梁還是擔心邱四四不明白名聲對一個女孩的重要，不知道後果的嚴重。

　爺爺問，邱棟梁打算怎麽做，是不是邱四四和男生講話，邱棟梁就要問一次。邱四四去讀書，邱棟梁要跟著。邱四四上課，絕對不能和男同學說話。看見男人，就要繞道走。

　邱棟梁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