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告訴邱棟梁,要學會放下。因為邱棟梁一旦揪著這件事情不放,就無時無刻不在提醒邱四四,讓邱四四懼怕和惶恐。
爺爺答應照看邱四四,邱棟梁才聽從了爺爺的建議離開。
事後,爺爺說,這是姚志信教給他的道理。
擔心和戒備並不能讓人過上好生活,只有前進才會。放下並不容易,但是放下比永遠困在痛苦裡容易。
爺爺說這句話的時候,故意當著邱四四的面。邱四四看起來面無表情,也不知在想什麽。
其實姚志信知道,邱四四是早都放下了,否則也不會主動幫丁子星要手機。放不下的不是邱四四,是邱四四他爸邱棟梁。
姚志信偷偷告訴邱四四,自己是撿來的孩子。爺爺故意隱瞞,怕他多想,但村裡還是有他是撿來的流言。他明白了很多道理之後,才知道真相,知道爺爺也是為了他好。他釋懷了,爺爺也放下了,這才是最好的結果。
姚志信勸邱四四的時候,難免想起楚夢之,突然感到說不出的難受。
爺爺說得對,如果旁人無時無刻地想幫忙,實則是變相的提醒,讓當事人更加難過。所以,姚志信決定從今以後都不在楚夢之面前提宋瑤了。
茶館裡,老巫婆穿著排練穿的舞蹈服,拿著紅綢扇在茶館裡翩翩起舞,大概村裡的人也很少見她這樣意氣風發的模樣。爺爺說,老巫婆年輕的時候,還是村裡的積極分子,唱歌跳舞都會。她以比別人好的動作贏了所有人的掌聲,也贏得了比賽的勝利。這一天總算是結束了。
回家時候,姚志信緊緊牽著爺爺的手,打著電筒往山上走,身邊還有三五成群的人。他們都在討論誰的粉絲漲得多,卻也擔心村長反對的態度。
第二天,村長誇獎直播這事做得好。大家這才明白了,村長不反對直播,只是反對孩子搞直播。當然,這都是後話。
四下漆黑一片,姚志信又想到了和楚夢之數次夜裡外出的景象。
姚志信問爺爺,一個人真的能放下嗎。如果能,楚夢之為什麽會存在。
爺爺說,每個人都有遺憾。真正的遺憾,只有自己才清楚。
為了能容納更多人,也為了給未來加裝燈具留出空間,爺爺將戲台兩邊做成了兩層。觀眾在一樓的戲台兩邊看不見表演,便可以上二樓。回廊按原計劃要延伸到江邊放石像的亭子,這些都算是二期工程了。
沒有錢,修不成回廊。爺爺不肯說出自己的遺憾,隻說順其自然。
爺爺在家閑不住,丁家都準備辦花燭展覽,他也準備做幾樣小玩意兒拿去村委會。現在市面上的玩具和擺件多,做出來大家也不一定喜歡,楚夢之提議先做實用性的。
爺爺最後選了拐杖、煙鬥,以及代表愛情的鎖。因為村長無意間看到神女廟旁邊那棵巨大的黃桷樹,想到了很多風景區都有掛鎖祈福的傳統。
這簡單的木鎖不僅能增加收入,還能增加村裡的傳說氛圍。爺爺和村長商量過,可以將回廊通往亭子的那部分用來懸掛。
楚夢之出了主意,他又回去了。姚志信和爺爺面面相覷,爺爺只是搖搖頭。
姚志信說:“楚叔叔,你還沒看過我的作業呢。”
楚夢之的聲音不知從哪裡傳了出來:“那就多檢查兩次。”
“明天沒肉了,吃啥子呢。”
楚夢之不說話。
“演出你看過沒?”
楚夢之還是不說話。
姚志信還想說,被爺爺叫住了:“你安靜會兒。”
姚志信哦了一聲,百無聊賴地看電視。
三天后,民宿老板就會到村裡考察,村裡陸陸續續回來了人。大家都想知道,民宿老板到底是怎麽樣的,村長能不能談到最好的條件。宋家人回村,卻來找爺爺了解捐款的情況。
姚志信想,捐款情況該找村長了解,不該找爺爺。宋家一定是受了宋阿毛的挑唆。
爺爺正在雕龍頭拐杖,頭也沒抬,隻說:“你們怎不去問秦德旺呢。”
宋阿毛他爸說:“我隻想知道,是不是你喊的。”
爺爺說:“那你也不該問我,應該去問宋朝雲和你媽。”
宋阿毛指著爺爺說:“要不是你,我奶奶也不會……”話音未落,宋阿毛眼前的空氣蕩了蕩,楚夢之便出現在面前。
宋家是知道妖怪存在的,可宋朝雲似乎沒在宋家人面前用過能力。一時間,宋阿毛嚇得倒退幾步,宋阿毛他爸也傻了眼。
楚夢之冷冷問:“還有問題嗎?”
宋阿毛和他爸手腳發軟地走了,跨出門時,宋阿毛回頭陰惻惻看了姚志信一眼。
姚志信直覺宋阿毛不會就此罷休,就像宋阿毛總會不知疲倦地離家出走一樣。宋阿毛一旦認定一件事,就會十分固執地堅持到底。
姚志信不想讓楚夢之和宋朝雲之間過多接觸,怕楚夢之想起宋瑤,於是找到了丁子星幫忙。因為村裡最了解宋阿毛的人,非丁子星莫屬了。
天有些下雨,花燭班在丁家的棚子裡上課,丁子星他爸和賈淑芬也在。
姚志信和邱四四來的時候,賈淑芬看看邱四四,又看看丁子星,終究沒說話。想來,丁曉雨也和賈淑芬聊過了。
丁曉雨似無意般說:“這邊上課呢,客廳去。”
在場有不少孩子,坨子和王小虎也在。姚志信和邱四四進了客廳以後, 一群孩子在外面交頭接耳、擠眉弄眼的,好似在揣測邱四四和丁子星的關系。
邱四四有些緊張,但想著姚志信在,便穩穩坐在了沙發上。
丁子星拿來糖果,走到門口,大大方方地問:“你們吃嗎?”
沒人伸手去拿。
丁子星沒吝嗇,抓了一把到王小虎手上,說:“你們去看花燭吧,我和姚志信有事情說。”
俗話說,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丁子星落落大方,旁人倒說不出閑言碎語來。
王小虎捧著糖,別扭道:“切,哪個想聽你說。”
姚志信走到門口,防止人偷聽,可王小虎帶著一群孩子去看做花燭,根本沒有回頭。他聽見有人說邱四四是丁子星的老婆,丁家都下了聘。這大概是丁子星這個大嘴巴以前說的,現在被當作丁子星的把柄。
王小虎是那場荒唐遊戲的親歷者,甚至後來在邱四四身上寫字,也有他的參與。他卻沒好氣地說:“都是丁子星胡說的。丁子星這麽愛錢的人,如果真的給了邱四四錢,絕對不會給邱四四好臉色。”
坨子想說什麽,被王小虎打斷了。
王小虎說:“丁子星的事情我和坨子都曉得,沒那回事。丁子星現在也變好了。”
坨子大概是想起自己推丁子星下水沒被揭發,也說:“確實變了很多,再看看吧。”
丁子星也聽到了兩人的話,回沙發坐下的腳步也蹦躂著。這是他渴望已久的尊重,卻在沒用錢的情況下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