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隊耗了一個禮拜,我實在耗不住了,就找到苗振翔跟前,請他在領導跟前說說情,幫我通融一下。
苗振翔是質量安全生產部部長,壓裂的安全質量問題由他負責。通過在四廠乾活,自然與他很熟悉了。讓他站在項目角度去說,合乎情理。
再說,邢廠長肯定知道那個隊伍就是我的,在會上他提到的那個頂包的肇事車,也知道是我的車,只是沒有在人面前直接揭穿而已。所以,為了避嫌,我不能直接去找人家,因此只有借助外力了。
苗振翔就給邢宏偉匯報道:“自從李小峰的工隊停下來後,項目進度一下慢了許多,七八月份一直在下雨,天氣干擾得乾不成,現在正好是施工的黃金季節,雨少,季節好,如果再不加緊進度,就會影響整個項目進度哩。”
邢廠長說:“堅決不能讓他乾!”
苗振翔說:“領導,把這個工隊停下來,確確實實影響咱們項目的進度哩,他們乾活的效率咱們不是不知道。”
冷場了幾分鍾後,邢宏偉突然簡明扼要地說道:“那就讓他少乾一點。”
領導終於松了口了,苗振翔把這個消息告訴我之後,我知道領導一旦吐了口,這事就好辦了,不管怎樣,讓工隊先乾起來。我趕緊和項目部聯系,看在那裡乾。
副項目長閆強被撤職後,肖利代表閆強負責項目,出設計。肖利跟我是同學,我倆平時也有來往。我向他要設計圖紙時,肖利說道:“李總,咱們是同學,這個事情在風頭上,我也不敢多給安排活兒,但每天保證給你一口井。”
我幾套車,這麽多人,一天乾一口井是什麽概念?誰聽了這個數字,心裡都不是滋味。於是我說道:“你放一百個心,不要有啥負擔了,隻管給我派活兒,等芮廠長從國外回來,我幫你請功說好話。我與芮的關系,你也是知道的。”
肖利說:“知道是知道,但是邢廠長的決定我不能不重視,這個事情還是慢慢來,不能冒然推進。你也找人給邢廠長說說情,咱們把方方面面的工作都做好,我的事情也好開展。”
鑒於肖利是這個態度,我也不能為難人家,確實得找個人給邢宏偉說說,不讓我乾都行,總不能用一兩口井把我吊在這裡。
找誰呢?這時我又想到了我另一個同學高佔武,他是環縣人,當年在石油學校時,我和他是上下鋪,他與邢廠長的私人關系比較好,目前在西安石油學院學習。
我就跑到西安,就把事情的經過和邢宏偉的處理意見告訴了高佔武,讓他幫我分析一下,看這個事情怎麽辦妥當一點,既堅守原則,還把問題解決了?
高佔武聽了事情的經過,說道:“邢廠長讓你少乾一點,就不用我給人家打電話了,我給苗振翔打個電話就行了。”
他當著我的面,就給苗振翔打電話,說道:“既然邢廠長已經讓幹了,你就放開讓李小峰乾吧,多幾口井又能怎樣?咱們都是同學,別這麽認真了。”
鑒於高佔武這麽說,苗振翔也就來了個順水人情,放開了對我的限制,我又開始幹了。從停工到開工,耽擱了六七天時間,就這六七天時間,我損失了一百多萬。
在我零零星星開始接活的時候,大港的車隊一直在乾,乾的不停。我已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大港擠出了,現在叫回來乾,我怕人家把我苦心弄到手的地盤又奪回去,心裡很是毛躁,一直在等芮廠長回來。因為他是常務副廠長,
也是項目長,在項目方面,他有絕對的權威性。所以,自從接到停工的通知後,我就在等待芮煊興,特別等到後面這幾天,簡直感覺是度日如年。幾套設備和幾十人壓在那裡,像大山一樣的壓在我心上,我不由不焦慮。 我發現在野外作業的人,不能停下來,一停下來,不是喝酒,就是打撲克、砸金花。停工的那幾天,你看三個一聚,四個一堆,為喝酒、為贏錢輸錢的事高喉嚨大嗓子,各種聲音把活動板房都能抬起。盡管我明確規定在作業區禁止賭博,但他們說砸個金花捉個王八,沒有錢沒意思,一塊兩塊五塊十塊的籌碼也不算打,輸贏誰都能拿得出。鑒於他們這樣解釋,我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是啊,停工了,不玩叫他們幹啥呢?總不能像張天民那樣,出去胡整吧?
那天我在工區轉悠時,看見從鐵李川帶出去的唐柏林蹲在那裡,在看人家打撲克。他可能由於手裡沒現金,只看著,沒參與。我按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後就轉身走開了。唐柏林很聰明,知道我有話要說,就跟了過來。
我走到沒人處,說道:“你念書不行,總得學個技術吧?乘這幾天沒事乾,還不抓緊看書,學技術,還能去看人家打牌?難道你這一輩子就當個普通工人,沒有晉升的夢想?你當不了高管,起碼得拿個高工資呀,趕你結婚,能給家裡蓋一處房子啊,難道你沒有這個心氣?你看你,長得這麽帥氣,我希望別辜負你這身皮囊,乘年輕,得要好好學點本事呢。”
唐柏林衝我笑了笑,轉身就跑開了。從那起,我發現唐柏林挺勤奮,上工地時,他很積極。平時閑了,就看書,或者跟技術員交流。每次我到了作業現場,他就主動來跟我見個面,衝我笑笑,不多說話。
有一次,我來作業區,剛下了車,不知他從那裡發現我了,伸手給我塞了兩隻桃。我順手放在了車上。過後一吃,那桃真像王母娘娘的壽桃,既大又甜,後悔自己當初沒嘗,他在那裡弄的?自己應該去給家裡買一些。
多年後,我生病住院他來看我時,說道:“李總,自從跟你進了工隊,我感覺你就是我的主心骨,沒有你,我這些年都不知那裡漂泊。你要好好治療,我們這些人需要你。”
當年對我來說,芮煊興就是我的主心骨。工隊停工後,我望眼欲穿,幾乎數著數,過著每一天。他出國期限是15天。好不容易熬到第14天的時候,我清晨就上路了,從鹹陽機場飛到了BJ首都機場,在那裡等芮煊興。
看到芮廠長戴著墨鏡,穿著風衣,英姿勃發的推著皮箱迎面走來,我一如看到一束光芒,在我眼前閃爍,就趕緊微笑著迎了上去,先抓住他的手握了握……
把芮廠長接上後,我們坐上了出租車。在車上,我就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他。芮廠長聽完後,什麽都沒說,就拿出手機,撥通,出設計的肖利接聽了電話。
芮煊興語氣重重地說道:“我不在,你們弄啥哩,就這麽弄?”說完,啪地壓了電話。
之後,由於芮廠長在BJ還有朋友。我們在一起去吃飯時,芮煊興當著其他人的面說道:“李小峰這個慫擔不住事,不就是這麽點事麽?眉頭皺的,愁眉苦臉的,現在心情怎麽樣?”
我微笑地說道:“從你打完電話,我的心情就好了。 ”
盡管芮煊興沒有直說,但下面的人知道是怎麽回事。從這天起,我的壓裂和試油業務又回到了正常軌道上。
芮廠長辦事歷來都很硬朗,不答應則罷,答應了,馬上去辦。而且在幫你辦事之前,不多說話,不提任何條件,也不拖遝,他認為能辦,就馬上辦了。
這個事過了不久,我們在一起吃飯時,他主動問道:“你這段時間不愁了吧?”
我忙說:“好著哩。”
這時候,我突然想到采油廠有一些老井需要改造,就要重複壓裂。所以僅老井改造這一塊,活兒還是夠多的。但因為大港在乾,我在這一塊隻零星幹了幾口,就乘機故意說道:“我現在設備和人員比較充足。聽說最近咱們采油四廠地質所出一些設計,準備搞老井改造,我打算去看看。”
我剛說完,芮廠長可能就知道我說的什麽意思了,馬上就給地質所的所長陸軍打電話,說道:“陸軍。”
陸軍說:“唔,領導!”
我坐在一邊,把陸軍的聲音聽得清楚。
芮煊興問:“你那個老井改造的工作量大不大?”
陸軍說:“根據改造的進度,今年安排的量還不小,目前大慶壓裂隊在乾。”
芮煊興說:“那就給李小峰分一塊吧,兩家乾,進度快。”
陸軍說:“好好好。”
芮煊興問:“李小峰你認識嗎?”
陸軍說:“認識認識,你上次不是在一起吃過飯嗎?”
之後,他就把電話壓了,而且什麽話都沒說,這事就這麽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