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請出去的人不是我

　　在趙志濤的安排下，我帶著楊軍與顧煥榮在酒店見面了。

　　我以為顧煥榮見了我，對我可能有點冷，但是，經過趙志濤介紹後，他很客氣，與我握手，微笑，酒上來後，與我碰杯。只是酒過三巡後，他衝趙志濤主動說起了麻將，說他昨晚那個吊三條，吊得如何高明，如果放下去，上手和了，那一把他就得掏兩千二。趙志濤說:“我就知道兩家要三條，硬願拆搭子都沒打下去。如果放了，就得掏雙倍錢。”

　　顧煥榮說:“就因為你捏得好，我吊炸了，多贏了幾千元。”

　　對於麻將，我很少玩，即使偶爾玩玩，都玩的小，一場下來的輸贏是一兩千元。從他倆的對話中，我知道他們玩的比較大。但不確定到底是多大的籌碼，就故意融入他的話題，問道:“你們玩的多大，一把都贏幾千元?”

　　顧煥榮說:“我們這些試油的，還能玩多大?玩的小啊，一半萬的小牌，估計你玩的也是這個標準吧?”

　　趙志濤忙解釋說:“李總不打麻將。”

　　顧煥榮即拍了下我的肩膀說道:“你幾台壓裂車在市場奔跑，都忙得顧不過來，掙下錢不打麻將，那你要那麽多設備幹嘛?”

　　這話聽起來是個玩笑，但裡面帶了刺，很明顯，他對我有情緒。盡管他喝著我的酒，吃我的飯，但好像在這裡，他就隻認趙志濤，和趙志濤說得不停，幾乎把我晾在一邊。統共和我說了幾句話，還帶了刺，做東的人，面對這樣的客人，誰心裡能舒服?

　　這時候，我心裡想道:看來，你顧煥榮確實對我有意見。你放狠話要把我請出采油四廠，那就走著瞧吧，看誰把誰先從這個市場上請出去。

　　心裡雖然是這麽想的，但在酒桌上，該有的禮節還得有。就是裝，也得裝出個好友的樣子。我故意給他敬酒，和他猜拳，看起來對他很客氣，但誰也沒看出看，我心裡想的是什麽。楊軍還以為我在巴結此人，也跟上殷勤了起來。

　　請顧煥榮喝了酒沒有幾天，我就遇到了麻煩，我當年從悅樂輸油站調到三產後，三產的管理單位是油氣技術服務處。新調來的楊處長聽說我最近兩年在靖邊乾得不錯，提出讓我回去上班。我與楊處長見過面，但不太熟，估計是想讓我回去給單位出出力，因此就給人事科下了要我回去上班的命令，人事科的常科長就打電話告知了我。

　　由於我是停薪留職，出來單乾，現在正乾得風生水起，當然不願意回去！人事科說:“如果你不回來，單位就要開除你，你權衡一下吧。”我當時就惱了，在電話上高聲說道:“誰膽子大得很，把我開除了我看看?”

　　常科長為了息事寧人，勸我不要賭氣，先回去再商量商量。我覺得常科長說得也有道理，就拿了兩條煙去看常科長。常科長說:“處長現在盯上你了，我們不能不重視。為了讓咱們的面子都擱得住，我想，咱們想辦法變通一下，你先隨便去個單位，我給你開張調令，就說你調走了。但是，你的調令拿到手後，如果找不下單位，調不走，那你過上半年後，可以把調令拿回來，你還是這個單位的人。但是，這個事情暫時必須得過度一下，當然你能調走的話更好了。”

　　針對常科長這個建議，我想了想，決定去找芮煊興，把自己面臨的情況給芮煊興談談。見面後，我對芮煊興說道:“油氣處不想要我了，我想換個單位，你看上海聯絡處能進去嗎?”

　　由於長慶油田人整個系統有幾萬人，

探勘區域分布在陝甘寧盆地。而駐上海的單位就只有這一個，人少，工作又輕松，又在大城市，所以，很多人做夢都想調到這個單位。但是在一般人的心目中，要去這個單位，比登天還難。有的人即使有關系，有可能還要經過局領導的批準。　　芮煊興聽了我說的情況後，慢慢騰騰地說道:“我試試看”。過後，他給高凱說了這個事情。

　　高凱是長慶油田駐上海聯絡處的處長，芮煊興的老家在上海，離高凱的單位比較近，所以他倆的私人關系比較好。而高凱正好與給我放了狠話的顧煥榮是一個單位，他倆屬於上下級關系，只是顧煥榮代表上海聯絡處在乾而已。

　　高凱聽了芮煊興對我的介紹之後，當機拍板，說道:“沒問題，只要此人有能力，可以調到聯絡處來。”

　　很快，我就與高凱見面了，他把給芮煊興表態的事當面告訴了我。我即提出

　　請他吃飯，他推脫有事也沒答應，但是，通過與高處長交談，我發現這個人有思想，有情懷，給我印象很不錯。所以，在後來的見面中，我借話題有意提起了顧煥榮，就問道:“顧煥榮給你們負責的試油效益怎麽樣?具體是怎麽經營的?”

　　高凱說:“顧煥榮帶了兩個機組，每個機組一年給單位交30萬元，工作量是我來協調的，成本費用我們也是先墊資，顧煥榮是技術人員，他隻負責技術。”

　　我說:“既然你能把我調到上海聯絡處，出於人情，我肯定得要為你做些貢獻。你把這個機組收回來交給我。第一、你不用每年墊生產成本了;第二、今年開工前這兩套機組的租賃費不要說30萬元，按40萬算，兩套機組80萬，你給我一個帳號， 我馬上把這個錢提前先打給你。另外，不用你給我協調工作量，我有本事了，自己找活;沒本事了，少不了你的錢！所有的事情，我一個人來辦！單位收錢就行了。”

　　我估計我亮出的這一招，會引起高凱的重視的，因為我在重大事情上的每個承諾，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沒有八分把握，我輕易不出言。君子言貴。我覺得這句話的意義主要就體現在給他人的承諾上。

　　果然，我這個承諾一下提起了高凱的積極性。之前他因為不會做生意，上過很多當，正因為從芮煊口裡知道我會做生意，才同意接收我。現在聽我不僅提前支付承包費，且利潤還比原來的高，不用他去協調工作量，不用投資錢去墊付生產成本，這麽美的事情，何樂而不為呢?

　　為了給我調動工作，他親自帶我到局組織部、局勞資處、局辦公室，最後找到局長，下話求情:“我對局裡沒有別的要求，就要這個人！”

　　在高凱的推動下，我很快就調到了上海聯絡處。之後，處裡就把兩個試油機組接過來了，交給了我。這麽一來，顧煥榮就出列了。

　　過後想想，如果沒有顧煥榮放出的這個狠話，我還不會有進上海聯絡處這個念頭。我的觀點是:我不惹人，人別惹我。如果誰惹了我，我一定會有反應。不過現在想想，畢竟錯誤在我，我們壓力跟不上，也影響人家的生產進度，給誰，誰都會有情緒的。但是，為了以防自己真的被請出去，我只能采用動物的森林法則來保護自己，作為商人，反抗與競爭，其實是一種本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