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快點登入,你們這些看小說都不登入就離開的。
登入可以幫助你收藏跟紀錄愛書,大叔的心血要多來支持。
不然管理員會難過。
《特斯德》四.六劇場的伶人-問題重重
  劇場的伶人6(問題發生)

  ——T12.4

  時節已經完全進入冬季,寒風水霧交織,氣溫一下子降了下來。科瑞特所在的區域很少下雨,但並非絕對不會下,比如昨晚的雨就下到了現在。雨水透過窗戶進入室內,細細的雨霧打在身上相當不舒服。

  “雨……雨!”

  江政忠突然意識到自己犯了致命的錯誤。

  單燒製的土製品不穩定,保存在內部的材料和道具淋雨之後可能會破損。此外製作道具用了大量的泥土,工坊圍牆內的地面被江政忠挖空到3米的深度。失去泥土填充的地基相當不穩定,圍起的土牆也很可能會倒塌。因為一直沒有下雨,江政忠也沒有這個安全意識。

  比起身體冰寒,江政忠更擔憂工坊的情況。早晨集會結束即刻,他慌慌張張地跑去工坊查看情況。

  “嘖!”

  說不出的苦楚用上喉嚨,想吐未吐的感覺逼得江政忠抓緊拳頭。如他所想,工坊陷入了最壞的情況。四處的土牆傾瀉而下,內部的大坑積起一層水,浸泡著放置的道具的底部。《青年之報》的公告已經發出,預計5天后公演,這種時候失去了大部分道具開不是鬧著玩的。

  工坊旁邊的書寫室還好,只是牆體融化了一點。地上寫的字格拉爾已經記錄起來,損傷沒有大礙。江政忠坐在書寫室,拔草一樣挫動頭髮,試圖摸出解決問題的方法。一坐就是半天,江政忠呆呆地任由雨水敲打。

  “這是怎麽了?”

  江政忠斜眼看望探出頭的安娜。

  “用眼看就知道了,因為沒有預防下雨,這麽一波直接把道具和製作場地全毀了。”江政忠昂首長歎,“即使現在停雨,也不可能趕出《青鳥之報》的所有配件,如此一來正式演出的時間必要推遲。然而廣告已經打出去,預買票的人不在少數,現在突然說演不了,劇場怕是要被鬧翻天。”

  “原來如此,覺得無力回天,便坐以待斃。”

  江政忠鄭重地強調:“事先聲明,是真的無力回天了。”

  安娜翹起雙手質疑:“誰說的?”

  “我。”

  “你說的一定對嗎?”

  躁動的螞蟻撕咬喉嚨,江政忠幾乎咆哮起來:“我說安娜小姐,我是這個工坊的負責人,道具製作的流程我比你清楚百倍!日產量有多少,道具完成需要多少時間,我比你清楚得多!”

  “你嘗試了嗎?”

  江政忠皺了皺眉頭:“沒有,但能預想到這是不可能的。”

  “所以你光是坐著,什麽都沒做,就對自己說自己已經盡力了,根本不可能補救。對嗎?”

  “那你倒是給個解決的辦法,能馬上、立刻解決問題的!”

  面對江政忠的呵斥,安娜不屑地一笑。

  “為什麽我要幫你?這不是我的工作,而是你的工作。管你嘔心還是瀝血,無論何種境地都要完成,這就是你在這裡的意義,是科瑞特對你的要求。你以為憑你一句話,在眾人面前扭扭捏捏幾句話,就能讓劇場決定推後出演?別自以為是了,你只是區區一奴隸伶人,劇場之主不是你的隊員,你沒有這個權利。所以留給你的只有一條路,拚死去補救。我說的夠清楚嗎?”

  安娜的話讓江政忠醒悟了。過去的成功讓他忘記了一個重要的事實,他只是一個奴隸伶人,劇場是專門剝削伶人場所,劇場上級是不知道理是何物的冷庫人群。奴隸,這是如今江政忠的現實,

無論多少成功都無法改變這個社會地位。而主人不可能慣著奴隸。  不合理,一切都不合理,但這就是現實。

  “你是要哭了嗎?”

  “怎麽會。”江政忠咬緊牙關把所有水分逼回去,“格拉爾在哪裡?”

  “哦,這倒是提醒我了,我今天來原本是想和你說這件事的。格拉爾外出了,一來一回不清楚要多久,但公演之前肯定趕不回來。”

  如此一來情況比想象中要嚴峻,江政忠按著作痛的額頭憤懣。

  “格拉爾的事情我已經告知你,我回去訓練了。”

  沒有任何懸念,安娜拋下江政忠獨自留在工坊。

  認識了幾個月說走就走,人說蛇蠍美人沒有心,現在江政忠有點信了。但是安娜的冷漠是可以理解的。原本她就是衝著格拉爾來,對於她來說江政忠只是朋友的朋友,邏輯上和陌生人無異。換做是江政忠也不會管一個陌生人的死活。

  總之先打起精神,安娜的話刺耳,但確實有道理。必須行動起來,必須……

  江政忠回到被雨水充斥的工坊坑,檢查道具的狀態。事先製作好的道具坍塌的坍塌,沒坍塌的也像個融化中的雪糕。未使用的材料江政忠習慣性捏成一大塊,棕黃色的材料石表面失去了脆性,輕輕一刮便劃出痕跡。

  “嗯?等等……”

  江政忠試著發動“清淨”術式風乾材料塊。即使他想控制隻取出水分,旋轉的颶風還是把濕潤的部分一同消去了。隨後,他試著往材料裡面戳。果不其然,手指戳的越深碰到的表面越硬。這說明雖然表面的材料的性質改變,但水還沒完全滲入內部,內部還有剩余的材料能用。

  這是時間的問題,繼續淋雨遲早會整一塊報廢,必須找一個隔水的地方。麻煩的是地方的使用需要劇場管理者的同意,格拉爾不在的如今,江政忠只能自己盡快跑一趟了。他把風乾的其他泥土覆蓋在材料塊表面,這樣不多不少能減緩雨水滲入,然後朝著倉庫的方向飛奔。

  倉庫屋簷之下,彌優爾一如既往地坐著台前,仔細地翻著桌面的資料。紙張旁邊翻著一個茶壺以及裝著紅茶的杯子,大雨淋漓在她眼裡如同煙雲。站在彌優爾身邊的是伯父LS,正指手畫腳與彌優爾商量事情。

  竊聽主人的對話是大忌,江政忠靜靜地站在屋簷之外淋著雨等候,順便在腦內整理交談的思路。雨水早已濕透了他的衣裳,但是他對寒冷已經麻痹了,現在隻想全力注重在與彌優爾交談上。曾幾何時他被彌優爾罵過一頓,踩過地雷走路都得小心翼翼地趴著。

  等候的時間沒過多久,LS打著雨傘離開屋簷。特斯德有雨傘,而且款式與環境非常不搭配。科瑞特是中世紀歐洲風格的建築,而LS手裡的雨傘是油紙傘,中國近代之前常用的雨傘。古代歐洲人拿著古代中式雨傘的畫面非常出鏡。

  “額,哼。”

  路過的LS沒有說話,可他虎口般的瞳孔明顯想將江政忠生吞活剝。

  江政忠非常迷糊:我哪裡得罪過他了?

  “你可以過來了。”

  “是,彌優爾女主人。”

  路過屋簷邊緣,江政忠輕拍全身衣物並將臉上的雨水抹去,整理好面容再靠近彌優爾。彌優爾,格拉爾的大姐,從外貌和行為很難看出是十分摳門而且強權的女性。她的外表溫和,臉上總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行為舉止相當講究,無處不散發著“有教養”的氣息。

  “找我有什麽事?”

  “回女主人,夜來大雨,工坊沒有避雨的地方,雨水打落在道具和材料上造成損傷。過幾天新的演出就要開始,若是道具損傷過多難免會影響當天演出。所以我前來,是希望女主人能批準擋雨用的地盤,供我放置演出用的道具材料。”

  “道具是用土燒製的那種嗎?”

  “是的。”

  “那就不行了。你燒製的道具我仔細觀察過,短時間內能保持強度,但時間長了會掉落碎屑。目前能夠擋雨又可以供伶人自由走動的室內只有你們平時訓練的區域。泥土的碎屑難免會弄髒地板,加大清潔人士的負擔。此外,泥土碎屑可能會讓地板變滑,導致人員訓練中受傷。所以,這個申請我不能答應。”

  確實如此。

  “我明白了。那麽女主人,請問可以借用擋水用的布料嗎?”

  “倉庫裡是有防水布,不過是用來保護倉庫裡的物資不受滲水危害的。正常來說,我不會批準物資出借給與表演無關的事宜。不過你們的演出為科瑞特貢獻不少,看在這份上我會出借給你們。能夠調用的防水布有——”彌優爾快速翻動桌面的紙張,“3張。”

  “請問我能看一眼實物嗎?”

  彌優爾把紙張全部塞入身邊的布袋子,給茶杯蓋上蓋子緩緩起立。

  “跟我進來。”

  “謝女主人。”

  這是江政忠第一次走進科瑞特的倉庫。倉庫內部漆黑一片,只有一個小小的窗戶高掛在牆上。正當他擔憂如何看清楚物資時,倉庫頂上亮起一盞燈。燈的亮度比日常的白熾燈要刺眼,光線帶有微弱的溫度,抬頭望去仿佛有個太陽當頂,根本看不清燈的構造。

  這是電燈?還是其他東西?

  光線照亮倉庫,江政忠重新恢復了視野。他對此處的想象是哈利波特電影裡的萬應屋的場景,實際上倉庫擺放整齊有序,所以他微微吃了一驚。

  “這邊。”

  “是,女主人。”

  “就是這些。”

  彌優爾指著披在木箱上的布料。

  防水布從觸感有點像雨衣,不過沒有塑料的感覺,是由別的材料做的。歪管是什麽材料,能防水就好。防水的東西有了,然而又產生了新的問題。防水布一張大概是4X4米規格,3張也才50平米不到,要完全包囊保護工坊是不可能的。

  彌優爾也看出了問題:“不夠是吧?”

  “還有更多的布嗎?”

  “沒有。冬季是下雨時節,倉庫也會滲水,不能冒險撤下保護其他物資的防水布。夏天倒是沒關系。”

  按彌優爾的說法,科瑞特附近的天氣是夏季少雨、冬季多雨的類型,地理課上學的地中海氣候。江政忠用手按著下巴深思了一會。

  “女主人剛才說材料不能放進內部,那我想問可以放在外邊緣嗎?”

  “外邊緣?”

  “是的,我想靠著劇場的外牆放置。”

  彌優爾很快想明白了江政忠的意思。

  “原來如此,能省下半邊的布料用在其他地方。外牆倒是沒有問題,你可以把道具移動過去。不過放置的地方不能影響正常活動。”

  “謝過女主人。”江政忠咬著嘴唇小心地試探,“我還有一事相求。如女主人所見,只有我一個人搬運會浪費大量的時間,所以希望女主人能批準我找人協助。”

  站直了身子江政忠也趕不上彌優爾一半的高度,讓這樣的小孩一個人搬運怎麽看都不科學。

  “找人幫助找的是伶人吧?伶人相關的事宜是格拉爾管理的范疇,你得找他申請去。”

  “其實格拉爾主人外出了,據說演出前都趕不回來。而我也不知道向誰申請,所以才鬥膽尋求同樣是劇場管理人的彌優爾女主人同意。”

  同樣的表情變了味,彌優爾像是猜忌又像是隱隱發怒。

  “格拉爾今早才出發,你是從哪裡得知的?”

  說不出的威壓加置在身上,江政忠吐出了真話。

  “是、是安娜小姐告訴我的。”

  “安娜?”彌優爾抬起頭,意味深長地轉動眼球,“在不影響正常工作的范圍內,你可以找伶人幫忙。如果其他管理人有意見,到時我會向他們解釋。你先回去吧。”

  江政忠緩緩地後撤:“是,女主人。”

  “等等。”

  “女主人,請問還有其他事嗎?”

  “你還沒拿走布呢,不要了嗎?”

  “是,謝女主人提醒。”

  江政忠卷起布料扛在肩膀,正準備離開又被彌優爾叫住。

  “你的真名是什麽?”

  突然起來的問題,江政忠腦子轉不過來:“小人就叫溯。”

  “我問的是你來科瑞特之前的名字。看的樣子,出身不至於連名字都沒有吧?主人命令,告訴我。”

  江政忠歪著腦袋,他生怕惹出新事端,所以選擇閉嘴。彌優爾眯著眼睛,像是看到了什麽奇怪的人。

  “主人命令,倒立。”

  江政忠摸著腦袋:“彌優爾女主人,我不會倒立。”

  彌優爾合上眼睛想了一會,輕輕一笑:“溯,身為奴隸的你,心甘情願為科瑞特獻出你的一切嗎?”

  這話什麽意思,是在考驗我的忠誠心?

  江政忠好在思索的時候,彌優爾繼續說道。

  “在科瑞特你只是個奴隸,但以你的才乾,去到哪裡都不怕沒有人接收。你兢兢業業的付出,只是在為奴隸主做嫁衣。對此,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這是標準的測試,給出標準的答案就好了。

  “回女主人,我先前為被販賣的奴隸,是科瑞特劇場之主將我從奴隸場買出。與當時的環境相比,科瑞特是一個更好的歸宿。而當下我收獲了眾多夥伴,他們都在科瑞特生活,與我一同努力奮鬥。對於我們奴隸伶人這個整體而言,科瑞特不僅是工作場地,也是如今我們的家園。為家園奮鬥不是為他人做嫁衣,我樂意和夥伴們一起為科瑞特拚打終身。”

  滿分答案,江政忠差點忍不住拍手叫好。然而,他的完美回答沒有獲得彌優爾的讚賞。

  “這樣啊……很好,你回去吧。”

  這個“很好”聽起來不怎麽好,江政忠隱約察覺到自己踩了另一個地雷。

  ——T12.4

  午飯時間,江政忠找上了希克斯、卡托和萊恩幫他轉移工坊的物件。

  “不好意思,佔用了大家的吃飯時間。”

  “沒關系的,大哥。吃飯那點小事,一兩口就能解決。”

  “萊恩說得對,我也不在意幫大哥忙。”

  獅子萊恩和卡托肩並肩,看上去關系較為親近。一轉眼,卡托和萊恩來“紐斯達”有兩個星期了,彼此之間熟悉了不少。大哥的說法不知從何而來,大概五六天前他們開始這麽稱呼江政忠。

  大哥、大哥,有種社會人士、業界大佬的感覺。江政忠挺喜歡的,便默許了這個稱呼。

  “搬到哪裡?”

  實打實乾不多話的希克斯大哥抬起最大的一塊材料,噗通一下從深坑跳上地面。卡托和萊恩兩人合作,卡托把道具遞上地面,萊恩在地面負責搬運。

  “還在下雨,我們得快點,都跟著我走。”

  關於搬遷位置,江政忠選用了離工坊較近的外牆。工坊的位置偏僻,靠近工坊的外牆也是少人問津的地點,符合彌優爾提出的“不能影響正常活動”的條件。

  在江政忠的指示下,三人把還有用的道具和材料全部搬到了搬遷位置,而他致力於“縫合”防水布。因為防水布的材料一樣,用“捏肥皂”術式很容易就能捏成一塊整體。考慮要返還給彌優爾,他在縫合的地方做標記,以方便日後分裂回原來的模樣。

  除了上表面覆蓋防水布,江政忠還要搞個架子架起材料,以防水從底部滲入。架子由被水浸泡的材料完成。風乾之後,材料的強度大不如前,但捏成一塊還是比泥土要結實。江政忠把損壞的材料做成條形,留縫隙橫豎疊三層架起材料。

  架起材料後,午飯時間快結束了。午飯時間過後,“紐斯達”要在舞台上彩排。還有幾天就正式上演,江政忠不希望因為自己的過失影響到成員演出。原本彩排他也要上去確認如何安排特效,但當下只能推遲,得趕工做出足夠的道具。

  “彩排馬上開始了,你們都回去吧,我還有事要做。”

  卡托眨著眼問道:“大哥,你一個人沒問題嗎?”

  江政忠笑著豎起大拇指:“沒問題,相信你們的大哥。”

  實際上問題多的去了——如何在雨天燒製材料,還要加快效率完成更多的材料,還要用材料重新捏出道具,然後把道具好好保存不受雨水侵害。

  呼,問題一堆的情況下,一個個解決是最好的。有雨水難燒製,雨淋不到的地方不就可以燒了,比如說搞個帳篷一樣的東西。好像還真行哦,試一試吧。

  防水的大布有了,江政忠收集雜草扭成線,用“捏肥皂”連接成四條長的草繩,分別接在約4X12米的大布四端。一邊長邊盡可能貼近牆體,他把草繩嵌入製作架子條塊時用的土塊,分別壓在距離適當的四個角。防水布覆蓋的下方,順著邊緣豎起四條土柱子,頂起之後便是一個向外傾斜的正方形帳篷。

  “呼、呼,差不多了……”

  高強度的勞力活奪取了江政忠大部分的體力,弄得他上氣不接下氣。雖然擺放盡可能密集,道具和材料的放置佔去了帳篷內七成的位置。考慮邊緣要留空,能用的位置約為3X3米的方格。

  怎麽加快製作效率?

  一個爐子趕不上,兩個爐子或許可行。這個簡單粗暴的想法唯一的缺點就是執行不了。要按著兩個術陣,兩邊同時生火和控制,大哥大也做不到。何況搞出來的帳篷也沒有那個空余的位置。

  為了節省時間,江政忠覺得一邊做火爐一邊思考。火爐的搭建非常簡單,和先前一樣,直接堆成一個厚實的半圓就好。新的問題是這次用的泥土是濕的,我得風乾之後才進行製作。混有水分的泥土不能堆起來當火爐,受熱的水分汽化會致使火爐開裂坍塌。

  地面濕潤也是個問題,頭頂有東西擋雨,地面還是有水滲上來。水在土壤表面流動性大,在內部流動緩慢很難祛除。進入土壤內部的水分充斥填滿,在擠壓之下上升回地表,由此造成雨水上滲。讓土表面的水不進入土壤,保持流動到其他地方是保持不滲水的關鍵。

  這種時候輪到土木工程專業知識上場了——江政忠動手製作臨時水渠。也不是什麽難事,繞著帳篷邊緣挖出連接的淺坑,然後挖出水用的渠道定向排水到另一個地方。渠道要求具有一定的斜率,不過臨時的東西,只要水能流動便沒有問題。關於蓄水的地方,附近剛好有一個能用的大坑——原工坊的土坑。

  完成了臨時排水系統的工程後,江政忠又轉回燒製材料上。材料製作方面,體會過無數次製作過程,江政忠已達到目無全牛的境界,閉著眼睛都能控好。然而熟練意味著難以進步,找不到能改進的地方。

  “怎麽辦啊……”

  完成帳篷搭建,江政忠窩在帳篷下沒多久,天色完全入夜。晚飯的鍾聲響起,而他完全沒有食欲。雨還在下,絲毫沒有減弱的趨勢,像是老天想把幾個月份量的雨水一次過泄乾淨。帳篷邊緣的雨幕齊整地下落,滴答滴答如鍾鼓齊鳴。若非江政忠心境不好,這是值得欣賞的景象。

  “水滴、水鏈、水滴、水鏈……哦哦!”

  靈感如流水般襲來。

  ——T12.4

  “大哥,你怎麽了?”

  卡托望著發呆的江政忠問道。江政忠調整姿態,裝作若無其事。

  “不,沒有事。”

  自從第一次安排成員一起洗澡,“紐斯達”的男性組每晚都會像這樣聚集在江政忠的房間。每天聚在一起仿佛向外昭告著他們是一夥人,大夥之間萌生出歸屬感,新舊成員之間的關系也柔和了不少。

  “回到剛才的話題,一樓衛生間的傳聞是怎麽樣的?”

  卡托壓低聲線,顯得神秘兮兮:“宿舍樓每一層都有一個衛生間,這是眾所周知了吧。二樓是女子用,三樓是男子用,而一樓供給誰用,大哥你知道嗎?”

  “安娜唄。”

  和二三樓不同,一樓只有安娜一個用戶。夜晚宿舍鎖門,二三樓的人也不會亂走去別的衛生間,那麽一樓的衛生間自然是供給安娜用的。當然,所有衛生間在白天是對外開放的。

  “安娜小姐是女性對吧?”

  “這不是廢話嗎?”

  “那就對了!傳聞中一樓衛生間不時會傳出男性的呻吟。既然安娜小姐是女性,這個男性聲音又出自何人啊?嗚嗚嗚啊。”

  認真聽著的阿瑞微微一顫。

  江政忠不屑地一笑:“不就是個鬼故事,我聽得多了。嚇別人還行,嚇我,沒門。”

  一旁的萊恩搖頭做出補充:“不,大哥,這不是鬼故事,是實際存在的現象。我剛來科瑞特的時候,帶我的前輩伶人就說過這事。除了她,不少女性伶人也知道這個情況。只是大家怕被懲罰,休息時間不敢走下去一探究竟。”

  江政忠按著下巴:“知道這個傳聞的人很多嗎?”

  “大多數女性伶人都知道吧。她們住在二樓,一樓的聲音容易傳到她們那裡。”

  這重情形倒是正合江政忠的意。正式進入休息時間,宿舍樓的燈火全部熄滅,整棟樓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溯,我有點怕……”

  阿瑞抱著單薄的被子瑟瑟發抖。

  “傻瓜,卡托說的你也信?而且房間裡有希克斯在,不論是誰在裝神弄鬼都逃不過他的五感。沒有鬼會傻到進來送死的,乖乖睡覺去。”

  “哦……”

  再過一會,看著阿瑞不再抖動,江政忠小心翼翼地起身,墊著腳無聲無息地離開房間。他這次的目的地是一樓的衛生間。

  夜裡的宿舍樓顯得格外陰森,各種奇怪的傳聞出現並不稀奇。但江政忠從小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鬼魂在他眼裡是一種值得探究的能量體存在形式,若是出現在他面前,他倒是會興奮不已。

  走進衛生間,內部的外牆上能依稀看到幾個小洞,那是江政忠的手筆。在晚飯前,江政忠用“捏肥皂”穿破了帳篷貼著的外牆,外牆內對著的就是這個衛生間。

  為什麽要這麽乾?當然是為了趕工了。

  透過小洞目視到火爐,江政忠發動新掌握的感覺,把身上的靈氣扭動成絲線,透過牆體激發火爐內部的術式。

  從雨水流到的小小激靈中,江政忠領悟到了遠程發動並非完全沒接觸,而是將靈氣發動時閃耀的星光扭成絲線連接製造出通道。這可以簡單得用製造電線連接電器類比。

  不過和電線一樣,連接的工具越遠越要消耗無謂的能量,連接的穩定性也越差。所以作為操作者的江政忠必須找到恰好的位置,這就是為什麽他要來這個衛生間。

  按照江政忠的計算,晚上努力一點的話,趕在演出前完成道具製作是可能的。所以他在離開帳篷之前把盡可能多的原材料塞進火爐,想著像這樣利用夜晚的時間一次過加工一批。而且遠程加工不僅僅是在趕工,還能趁機練習遠程發動,可謂一石二鳥。

  不過這衛生間當真讓人膽戰心驚。和二三樓不同,一樓只有安娜一個人居住在另一端,人氣的匱乏使得四周格外寂靜。過於安靜的環境,視覺閉合以致其他感官變得敏感,一點一滴聲音被極限放大,總有一種被看不見的東西觀察著的感覺。沒有實體的鬼魂不可怕,就怕是有實體而看不見的敵人。

  在江政忠搖擺的即刻,散發的靈氣凌亂了。

  “集中精神、集中精神……”

  嗯?剛才的聲音是呼吸聲嗎?好像有誰在身後?不不,只是幻覺而已,別自己嚇自己。集中精神、集中精神!

  聲音越來越大,聲源越來越近。一刹那間江政忠瞪大雙眼,轉身靠著牆體做出防禦姿勢。幾乎同時,肉眼難見的攻擊筆直地刺過來,江政忠根本來不及閃躲。刺擊停在了離額頭幾厘米的距離,他差一點沒被嚇尿。

  “我說你半夜三更在這幹什麽?”

  “安娜嗎?呼……”認出了聲線,江政忠安心地吐出一口氣,“進來就說一聲嘛,何必動武呢?”

  “預防賊人也是我的工作,面對偷偷摸摸的人不動武,難不成還得跳舞給他看?”

  “是有道理。”

  “所以你在幹什麽?沒個合理的解釋,明天我只能把你送去LS那裡審問。”

  “我當然有我的理由了。”

  江政忠保持雙手抬起,詳細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安娜。聽完江政忠異想天開的趕工方法,安娜搖著頭輕笑。

  “要趕工你早說不就行了。好在我剛才收住了力度,不然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了。”

  “我怕你不會答應嘛……”江政忠長長地歎氣,“無論如何我都得趕上演出。”

  “下次別這麽搞了,怪嚇人的。”

  “不不,是我被你嚇到了好不好。我以為被發現了最多拉出去嚴懲,是在沒想到在現場差點被乾掉。下次你倒是提醒一句啊,就這麽掛了的人挺無辜的。”

  安娜沒有作聲,氣氛變得微妙起來。

  “安娜小姐,請問我能繼續嗎?”

  “做吧,不過明天開始,凡是你要來這裡趕工都得和我說一聲。”

  “明白。”

  安娜拖著蛇尾走出衛生間。不知為何,江政忠總覺得她有點怪怪的。放下安娜的事,江政忠繼續趕工。

  從這天起,江政忠每天晚上只能小歇一會,每天累得虛脫。不過天道酬勤,他成功趕完了材料製作。

  ——T12.9

  為了確保質量,格拉爾讓團隊排練了接近20天。他想進一步提高質量,打臉那些不看好科瑞特的人,加強觀眾對科瑞特連續劇的質量信賴。

  江政忠也明白他的想法,所以他不在的時候江政忠使出了渾身解數,讓登場的夥伴們更加耀眼奪目。奮鬥的過程異常艱難,突發的問題差點讓江政忠窒息,然而親眼看到演出順利展開,他此時的心中無比欣慰。

  看,這是我拚死拚活救回來的成果。(淚目)

  “今天身為主教練的格拉爾不在,但這不影響大家已經付出的努力。一分耕耘一分收獲。相信自己的付出,在舞台上全力釋放。‘紐斯達’!”

  “‘紐斯達’!”

  這句“紐斯達”是江政忠設置的口號。就是個口號,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含義。

  在成員入場之前場地已經布置好。布置場地的是“死亡組”的成員,這不是江政忠的安排,他也不覺得是LS的安排。那個男人好像很敵視江政忠,江政忠好奇這種莫名的敵意出自何方。排除LS和不管事的獸皮大叔大媽,江政忠覺得安排這個工作的是彌優爾。

  “接下來有請‘紐斯達’入場,為各位帶來新的短劇,《青鳥之報》!”

  一聲令下,裝著戲服的成員走上舞台。

  劇場在其他方面非常吝嗇,但戲服不摳門。自從紐斯達成為了科瑞特的主要要出節目演員之後,戲服的質量更是再上一層。人靠衣裝馬靠鞍,江政忠想起初次登場和如今的華麗登場,心裡有說不出的感慨。

  全身的星光四射,江政忠為入場人員的道路燃起兩道火線指路。舞台中心的假山噴發,颶風四起將白色閃亮的細沙懸浮在半空,隨著人員的接近散落,使得舞台在陽光的投射下金光閃耀。待站位完畢,颶風卷起散落舞台的細沙,在半空旋轉成晶瑩剔透的到圓錐,像漏鬥一樣緩慢地落回假山內。

  幾乎同時,“麥克風”加強的歌聲響起,戲劇正式開幕。

  如今的江政忠是行走的特效製造機器。無死角的人肉鼓風機,隨心所欲在場地製作爆炸和焰火,揚起塵灰做出騰雲駕霧的效果——這就是花了十幾天練就遠程發動的成果。

  遠程連接雖然方便,但也有很多缺點。比如消耗大,距離越遠消耗越大。又比如穩定性差,有時打個岔便會致使拋出的靈氣凌亂,無法正常發動遠處的術陣。解決這些的問題的關鍵在於找一個合適的位置待著。

  那麽江政忠在哪裡?

  當然是在布置在舞台中央的假山裡,入場的時候江政忠悄悄溜了進去。假山乍一眼看上去密封,假山表面360°都有小孔。既能近距離看戲演得怎麽樣,又能偷看觀眾的反應,還方便江政忠操作術式製造特效,可謂一箭三雕。

  可惜的是觀眾看多了特效感覺麻痹了不少,對江政忠的升級操作並沒有太多感想。付出得不到期待的反應,江政忠的心境不得已地有點失落。

  “大火將至,望君謹慎。”

  格琳演出的是擁有預知災難能力的鳥女。

  作為新主演的格琳比起之前演技好了不少。以前經常忘詞和搶節奏,為了展現自己使勁了力氣,一舉一動幅度都很大。現在感覺柔和了不少,沒有了明顯的刻意感也展現出存在感,正式步入了能演戲的階段。格拉爾的特訓效果是出來了。

  “母親,我當真見到了貌美如仙、長著雙翼的女性為我們報憂。請相信孩兒!”男主角女鎮長的兒子由各方面非常優秀的溫蒂飾演。

  溫蒂雖然是女性,外貌偏向中性。她行為舉止原本就端莊正氣,化妝添加點雄性特征,便成一個活脫脫的美男子。

  “不,那不是什麽女仙,而是一位被詛咒的妖女!我必須聘請術者,祛除她的妖術維護家族的利益!”

  女鎮長由蘇希出演。原著中鎮長是男性,江政忠有考慮過讓蘇希男裝。可是不管怎麽化妝打扮都無法掩蓋她的女性特征,於是他隻好放棄。

  “我並非神人,僅是能聽懂鳥語,知曉鳥通報的未來的人。”

  熟悉鳥語的術者有妹妹的亞蘿出演。這一次是姐姐的格琳做主角,下一次得讓亞蘿也做一回主角,增強她本人最缺乏的自信

  除了主演,配角們的表現也不錯。

  卡托飾演的是劇本中的想要奪走鳥女的魔種,萊恩飾演的是劇本中魔種的打手。兩人一改平時敦厚老實的形象,化身為角色參與其中。

  希克斯大哥飾演的是給予天罰和恩賜的神。這個角色屬於劇本的邊緣角色,沉默無言的希克斯大哥也能勝任。

  順便一提,阿瑞這一次沒有參與出演。阿瑞本人樣貌比格琳嫵媚,同框相當搶鏡。打從第一眼看到他,江政忠就印象深刻。天生的氣質和外貌結合透出的人的特色,仿佛自然攜帶著主角的光環,一眼便能從人群中識別出來。這種人臉識別度是爛大街的網紅無法制造的真正的明星面容。要江政忠評價,若阿瑞是個女的,將來的氣質比得上一代女神王祖賢。

  台上一分鍾,台下十年功,如今江政忠深有所感。雖然紐斯達沒有付出十年的時間,演出整體還是比較順利。隨著《青鳥之報》第一集順利落幕,觀眾席上掌聲如雷,江政忠在黑暗中釋懷地呼出一口氣。

  終於能有安眠的時間了。

  ——T12.16

  《青鳥之報》上演一個星期後,天氣明顯轉涼。早上隨口呼氣會泛起白霧,地面結起薄薄的冰霜。

  換做在現實世界,這種氣溫至少也得穿多一件薄外衣。但此處是特斯德,而江政忠現在的身份是卑微的奴隸,衣服常年一套薄皮短袖加大褲衩。劇場的爸爸們不給衣服,奴隸伶人便只能忍受手腳冰冷。

  日常行動還不是問題,到了冷水洗澡環節才是真正的透心涼,江政忠甚至會為沒有感冒發燒感到驚訝。而除了江政忠之外的人似乎不怎麽在意氣溫問題,看著瑟瑟發抖的江政忠其他人反而會迷惑不解。

  “如果這麽早就覺得冷,下起雪會更難受。溯得早點適應環境的變化。”

  阿瑞如是說。

  這側面反應他們習慣常年單薄的穿著,甚至下雪也是這麽熬著。異世界的人身體素質也太好了——雖然想這麽歸類,細想一下古代普通老百姓也是活得這麽堅強,江政忠受不了僅僅是因為在溫室中長大罷了。

  “臨時集合!”

  穿著長外衣的長鞭女大聲叫道。

  在長鞭女的號召下,大夥迅速地跑到中央排好隊伍。一般來說奴隸伶人們每天早晨會集合一次,而一天下來也只有那麽一次。這一次的臨時集合乃是江政忠待了三個多月裡首次出現。陣列了一會,LS抬著麻包袋和穿著毛茸茸的皮衣的彌優爾一起走到前列。

  “報到!”

  “主人好!”

  “報到!”

  “主人好!”

  待大夥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長鞭女后退讓位:“有請彌優爾小姐。”

  彌優爾還是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一言一詞用力恰到好處,顯得頗有領導風范。

  “今天我來是做褒獎的。有目共睹,近幾個月在各位的努力下,科瑞特劇場蓬勃發展。這不僅是管理者經營有功,更多的是在場各位的不懈努力,為劇場奮鬥拚搏的結果。為此,劇場決定給予貢獻者褒獎,讓有奉獻精神的人的努力得到相應的回報。希望大家積極向受到獎勵的人看起,勉勵共進,為劇場做出更大的貢獻。之後,劇場也會更加注重人員評價,對先進者給予相應的回報,對落後者則是給予相應的懲處。願大家記住我的話,奮發向上。”

  在彌優爾的示意下,LS打開麻包袋,取出“獎勵”向在場所有人示意。是衣服,而且不是薄皮,是能保暖的外衣外褲。有點傻眼的長鞭女遲疑了一會,估計劇場是第一次這麽乾。

  她上前一步宣布:“一袋子的衣服,將給予近期表現最好的‘紐斯達’小組成員。大家掌聲祝賀!”

  主人的要求下當然掌聲如雷,只是其他人的臉上沒有絲毫祝賀的意思。

  “希望‘紐斯達’小組再接再厲,也希望其他人向‘紐斯達’小組看齊,爭取獲得獎勵。”

  說完,彌優爾和中年男人一起退場。主人們不在,長鞭女也不用留著伶人們集合。

  “解散!”

  ——T12.16

  好暖和啊。不不,我得打醒精神。

  好就沒那麽舒適了,江政忠有點昏昏欲睡。

  “唔。”

  “姐姐很暖啊。”

  精神過甚的格琳蹦蹦跳跳:“老板、老板!這衣服好暖啊,原來衣服可以這麽暖的啊!”

  “確實。謝謝你,溯。”

  連不喜歡說話的希克斯大哥,在披上大衣之後也做出感慨。希克斯大哥背後有手臂,穿的衣服背後要裁出幾個洞,實際上不怎麽保暖。因為沒有道具,裁剪衣服只有會點術式的江政忠能做到。

  “你們太興奮了,不就是幾件衣服。”

  嘴上這麽說的菲茲,在拿到包的瞬間搶走了和自己相稱的深藍色棉衣和灰色長裙。

  “大哥,你看我這著裝怎麽樣?這造型能當主演嗎?”

  “膚淺。”

  卡托像健身選美秀般露出白齒擠出碩大的肌肉,這引來了一旁的萊恩的蔑視。

  “你說什麽?”

  “我說你膚淺,就你這牛頭想當主演得在夢裡尋!”

  “你有本事再說多一次!”

  卡托和萊恩相處之後性格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曾經看上去穩重冷漠的卡托,實則是一個非常向往出眾的人,為了當主演最近無故獻殷勤替江政忠倒茶遞水。而萊恩是個不喜歡不切實際地的人,堅持著腳踏實地,心甘情願地在小組裡打雜。兩個人都喜歡叫江政忠“大哥”,明明與他們體型對比江政忠如同豆丁。

  喜歡走在一起的兩人經常因為理念不合而爭吵。吵架並沒有大問題,因為牛高馬大的兩人實際上都很怕事,嘴上怒哄而不敢輕易打破規則。

  “確實暖和。蘇希,這個給你。”

  “謝謝。”

  蘇希因為身材太棒,送來的衣服裡沒有適合她穿的。江政忠的裁剪技能是有極限的,無論他怎麽改,都無法把過於豐滿的前胸塞進衣服裡。最終,江政忠只能把衣服破開成不怎麽保暖的背心款式,而溫蒂把唯一一條圍巾套在蘇希的脖頸。

  同一期進組,同樣是人種女性,溫蒂和蘇希私下的關系非常好。據“紐斯達”副領隊的菲茲所說,雖然住的房間不同,兩人很喜歡約在一起。一塊參加“紐斯達”女性小組密談、一塊洗澡、一塊洗衣服、一塊上衛生間,似乎有種百合的花香味。

  “好了,大家都停一下。”

  在“紐斯達”裡,江政忠是默認的最高領隊。一旦他要求到,所有人都會聚集過來。當然,菲茲這個不合群的女人是個例外,所以大家才會封她做副領隊。

  “關於這次的獎勵,大家怎麽想?”

  一個人思考問題很容易受到固有思維定勢的影響,所以江政忠時常會這樣向成員征求看法。

  “領隊的意思是,這次獎勵的衣服又會引起其他人的不滿嗎?”

  “百分百會。”

  菲茲不假思索地速答。

  蘇希也表示讚同:“如果是精神或者食物的獎勵,大家看在眼裡恨幾天可能就忘記了。但現在獎勵的是衣服,穿在身上隨時隨地能讓別人看見,時時刻刻意識到待遇的差距。”

  亞蘿提出建議:“像之前一樣再吸納一些新成員怎麽樣?”

  江政忠搖了搖頭:“收新人會有效果。但考慮到要選擇適合的人,還有之後的培訓和劇本安排,一時半刻很難擇到合適的人選。奇奇怪怪或者無所事事的人加進來,反而會有不好的效果。何況格拉爾還沒回來,各種事情都不好操作。”

  “大哥,要不我去調查一下是哪些人不滿意,有針對性地對他們‘說服教育’。”

  萊恩眼中透露出冰冷的氣息。他的性格雖沒膽量殺人,恐嚇還是可以做到的。

  “可以有,但要注意不要做得太過火。”

  卡托興致勃勃地接話:“吽!那麽大哥,讓我去做思想工作。我會把大哥的好灌輸進他們的腦子。”

  “之前就是因為太多人吹噓,才導致他遭人白眼。類似的事情還是別做為好。”

  順著菲茲的視線,紅綠黃三個人依次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哦,是嗎?謝謝菲茲大姐的提醒。那我得想想其他的洗腦方法。”

  把思想從洗腦中轉出來,用正常一點的方法好不好?——江政忠把心聲按在肚子裡。

  “總之,我希望大家在日常中多點注意。想到了什麽好注意,或者發現了什麽不對勁的地方都得和我匯報。”

  “明白!”

  ——T12.16

  穿上暖和的衣服,江政忠回到了新工坊準備作業。雖然雨天消停,舊的工坊依舊囤積了大量的雨水,重啟幾乎不可能。江政忠只能將帳篷工坊繼續改造,成為新的工坊。

  新工坊能夠擋雨,但因為貼著劇場的牆,彌優爾不允許他堆起土牆佔用邊路。為此,新的工坊防秘性很差,隨便一個路人都能看到江政忠作業的情況。好在江政忠已經學會了遠程操作,可以掩人耳目地工作。

  這天江政忠來到新的工坊時,帳篷裡一個熟悉的人影正向他招手。

  “格拉爾?你回來啦?”

  “昨晚就回到家了。”

  外出一趟歸來,格拉爾風貌與先前有出入。雜亂的頭髮打理地整整齊齊,梳起一個斜向一邊的側流海。仔細打量一下,臉上光澤也比之前好,明顯是化了淡妝。

  江政忠把心裡的話脫口而出:“格拉爾,你該不會是去相親了吧?”

  像掉到絕對零度的水珠瞬間結冰,格拉爾的表情非常堅硬。

  啊,被我說中了。

  這個話題該不該繼續?格拉爾喜歡安娜,卻為了相親外出了兩個星期。是身不由己,亦或是……

  情況如此矛盾,江政忠覺得還是不要貿然介入為好,剛才的話就當是童言無忌。

  江政忠試著轉移話題:“你不在的時候這邊可頭大了。一連下來一個星期的雨,工坊倒塌、道具損壞。現在這個地方是我新搭起的,消耗了我不少精力。”

  “嗯,我不在的時候的發生的事情我都聽說了。”

  格拉爾僵硬地笑著。

  聽誰說?江政忠當然不會過問。

  “《青鳥之報》演出順利,接下來我想讓亞蘿做主角。戲名我也想好了,叫《黃雀》。現在有空嗎?一起商量一下新的劇本。”

  “額......我等一下還要回家會客。”

  “那就先由我來定個大概,有空再讓你過目,這樣怎麽樣?”

  “挺好的,就這麽辦把。”

  此時,江政忠注意到了有腳步聲,他提醒道:“格拉爾,有人過來了。”

  “誰?安娜嗎?”

  “不是,這是走路的聲音。”江政忠朝聲音來的方向望去,“是彌優爾女主人和LS。”

  “他們?”

  格拉爾不解地皺著眉頭。彌優爾很少離開倉庫,突然過來讓兩人心生幾分警惕。

  或許是我做錯了什麽,自己沒有自覺?

  “格拉爾。”

  看到彌優爾向格拉爾揮手,江政忠意識到她並不是來找自己的。

  “姐姐,您怎麽到了這種地方?”

  “倉庫的管理有空暇,偶爾想出來走走,格拉爾你不歡迎我?”

  “哈哈,怎麽會呢。”

  格拉爾擠出笑容,是認識他兩個月的江政忠一眼能看出的假笑。

  “你昨晚半夜才回到,今早就不見人,沒想到回來第一時間來這裡。格拉爾,你當真喜歡這小子呢。”

  “戲劇的劇本一直由我負責,而之前因為我有要事離開造成了各種問題,作為負責人想早一點過來了解情況罷了。我不在的日子裡,數溯最清楚事情的前後,所以我才來找他。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更詳細地了解操作中的問題,是未來更好地安排的關鍵。”

  彌優爾點了點頭:“說得不錯。居安思危,危中自有機。作為劇場的主人,不能滿足於當下,而要時刻吸收各方面,包括下人的知識經驗,以達更高的境界。”

  “謝姐姐讚賞。”

  “家裡安排的事情處理得怎麽樣了?”

  格拉爾再次擠出笑意點頭:“都處理好了,母親一手包辦著,不會有錯。”

  “是嗎?”

  彌優爾上前一步,舉起手指敲了一下格拉爾的額頭。

  格拉爾對此很是疑惑不解:“姐姐?”

  “你真的滿意嗎?”

  “當然了,我是未來的劇場之主,自然要聽從安排。”

  “做人別太著眼於未來。有時候,存在當下的東西過去了就過去了,想回頭沒那個機會。不要去管未來如何,順從自己現在的心意,或許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

  “姐姐……”

  “我想起我還有事,先回去倉庫處理了。我期待你們的劇本,好好乾吧。溯,竭盡你的能力輔助格拉爾。”

  “是,女主人。”

  彌優爾帶著LS一同離開。轉身離去的瞬間,江政忠察覺到她的視線變得無比冰冷,仿佛是箭已上弦的獵人。

  “今天的彌優爾女主人有點奇怪,側漏的霸氣比平時凌厲。”

  “雖然身為女性,彌優爾姐姐從小卻以成為科瑞特的繼承人為目標,並為劇場付出不懈的努力。這是男人的我們無法想象的堅韌。”

  “這話和她今天有點奇怪有關系嗎?”

  格拉爾欲言又止,似乎有不少難言之隱。

  “好吧,我不問了。不過按照我的看法,這裡也是重男輕女的社會,從一開始彌優爾女主人就處於競爭劣勢。所以她的失敗以及由你繼承科瑞特的事,我一點也不感到奇怪。”

  “這你就想錯了。實際上,我能繼承科瑞特是最近才出來的說法。經營妥善的時候,彌優爾姐姐的人脈和號召力都非常強。只是5年前科瑞特受到了戲劇場衝擊,初嘗敗果的姐姐突然一蹶不起。不少人認為是姐姐沒盡力,科瑞特才會衰敗得這麽快。而與此同時,成長起來的我開始以擊敗戲劇場為目標。各種陰差陽錯交織,漸漸的才有了我是劇場的繼承人的傳聞。”

  “傳聞,也就是說還沒決定咯?”

  格拉爾搖著頭:“繼承人選擇得看母親和父親的判斷,不過現在已經肉錘板上,只差正式宣布。但我想,姐姐繼承的幾率不大,或許是因為她和LS伯父走太近。她和LS伯父都是當時反對戲劇改革的一派。當下戲劇演出如火如荼,更是熄滅了他們的氣焰。”

  如雷貫耳,江政忠被事實衝擊到。

  “等等?當時6個人裡2個人反對就是他們兩個?你不是也反對我們的嗎?”

  “誰說的啊?反對我還幹嘛要負責帶你們?”

  格拉爾一臉疑惑。

  “但是你一開始不是很厭惡我的嗎?我還以為你是被強製安排過來,你本人超級討厭我們呢……”

  “就說你別以貌取人。當時我只是看不慣你們屎一樣的演出水平。因為我平時常去看戲劇場,知道差距有多遙遠而頭痛。”

  “啊?”、

  江政忠意識到自己一直陷入了誤會。簡單點總結,格拉爾打從一開始就是自己人。如果不是以為格拉爾是反對派,江政忠便不用與空氣鬥智鬥勇,接觸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和格拉爾打好關系。

  “格拉爾,那個LS具體是什麽人?我怎麽總見到他和彌優爾女主人在一起?”

  “他是我父親的親哥哥,現‘死亡組’的直接負責人和訓練者。這些你知道吧?”

  “嗯嗯,這些我知道。”

  “除了與我們有血緣關系,LS他還是科瑞特創始時就在的老員工。因為這些特殊的身份,他即使不乾活都能在劇場內保有一定的地位。自從‘紐斯達’開始表演,對‘死亡組’驚心動魄的演出需求越來越少,他最近也清閑起來了。他讚成姐姐為繼承人,悠閑了自然往她身邊跑。不務正業的樣子像極了從前,如果不是因為父親念親情早趕他走了。”

  最近劇場少有傷員也沒有增員,和“死亡組”演出減少有直接關系。解放了“死亡組”的紐斯達應該算是他們的救星,同時也是LS的天煞星。

  所以他才會那麽討厭我嗎?

  “聽你的口吻,你不喜歡LS對吧?”

  格拉爾非常猶豫,露出不想說話的神情。江政忠明白過去應是發生了不少事情,他人的家事作為外人的他還是不要管為好。

  於是,江政忠笑著敷衍而過:“莫在意,我只是好奇而已。我繼續構思新劇本,格拉爾你也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去吧。”

  “好,明天見。”

  “再見。”

  ——T12.18

  新劇本開始製作的兩天裡,格拉爾沒有在工坊久留過。江政忠猜,格拉爾他不是不想待在工坊,而是不想進入訓練場的范圍,不想因此而碰見某個人。

  “臨時集合!”

  今天是又罕見的緊急集合,四散的伶人們陸陸續續排好隊。看著各類人神色匆匆,江政忠捉急地詢問希克斯背著的菲茲。

  “菲茲,今天又怎麽了?你那個高度能不能看到什麽?”

  菲茲按著太陽穴,眯著眼仔細地觀察前列。

  “有一輛鐵推車在。鐵推車上放的,放的那是製作奴隸紋的烙鐵和霓虹靈燈?看樣子和奴隸紋有關。不過最近沒有看到新人近來劇場,所以應該不是為新人加入準備的。”

  霓虹靈燈就是看上去酒精燈一樣,點著會散發彩色火焰的燈。據說內部燃料混有凝聚的靈氣,相當於一個移動的靈氣電池,專門發動不需要太多靈氣的術陣。

  “不是為新人準備還有什麽用?難不成是打算販賣轉讓部分奴隸伶人?”

  “反正這些工具湊在一起沒有好事情。”

  罕見的是,獸皮大叔夫妻、格拉爾、彌優、長鞭女和LS,劇場的6個主要管理人全部到場。獸皮大叔往透明杯裡滴入血液,LS則把用霓虹靈燈烤亮的烙鐵放在杯裡浸泡。

  “全體聽命,陣列一排!”

  在長鞭女的要求下,伶人將隊列整合成一條長龍。原本就排在後排,整合之後“紐斯達”小組全部列在隊尾。

  LS拿起浸泡過的烙鐵,一隻手用力扯下伶人的衣服露出胸膛,然後用烙鐵在胸前挪動。這個動作,實際操作起來相當猥瑣。伶人裡女性比男性多,相當於給了他正當猥瑣的理由。

  安娜排在前列,因為身子高,她需要俯下身子才能讓LS夠著。寬松的衣服本就很暴露,LS還故意扯開使得安娜直接裸露出半身。注意到他看安娜色眯眯的眼神,和這種一看就很下流的舉止,江政忠開始明白格拉爾為什麽如此討厭他。

  果不其然,一旁的格拉爾臉色相當難看,眉頭擠成了倒八型。說真的,如果真是安娜的男朋友,估計會不顧情面直接上去爆錘一頓。

  檢查有序地進行,很快完成了一半。正當江政忠無聊的時候,彌優爾向獸皮大媽布雷姆娜提議。

  “母親,‘紐斯達’小組有大量的排練流程。或許讓他們先做完,早點讓他們回去工作比較得當。”

  布雷姆娜思慮後點頭:“說得對,讓‘紐斯達星’他們前來吧。”

  在布雷姆娜的要求下,紐斯達插到了最前面。眼看著LS一個個地猥瑣組裡的女成員,江政忠心裡不禁有點上火。尤其是他看蘇希的表情,那是灰狼遇上羔羊的邪心。

  “下一個,你上來。”

  LS拉下江政忠的衣領,用烙鐵揉動他的左前胸。和以往一樣,彩色火焰灼燒的烙鐵並不燙肉。突然,LS擺出不可思議的樣子。用火焰灼燒幾秒烙鐵,他再一次印在江政忠身上。然而重新操作的結果明顯不讓他滿意,他揮手讓其余的人一起前來。

  LS詢問各方意見:“這是怎麽回事?”

  彌優爾也擺出疑惑的神情:“或許就是這麽回事,這麽一想很多事情都能想通。”

  格拉爾則給予反駁:“怎麽會,我敢保證溯不會乾那種事情!”

  布雷姆娜也插入話題:“但是格拉爾,關於這個你怎麽解釋?即便不能指示他是犯人,至少也說明他有貓膩。”

  江政忠被繞得莫名其妙:“各位主人,請問我有什麽問題嗎?”

  格拉爾一臉苦惱,他拉起江政忠的領子仔細地再檢查了一遍。

  “我說溯,你的奴隸紋去哪了?”

  奴隸紋?

  “我記得就印在這個位置啊?”

  江政忠低頭按著之前打印奴隸紋的區域,然後終於注意到了問題所在——之前隱隱閃光的奴隸紋術陣消失地無影無蹤。

  “怎麽不見了?”

  這會兒輪到江政忠自己困惑了。

  如同審問要犯,彌優爾加重語氣:“別自欺欺人了,道出你的真實身份吧。為什麽要潛入科瑞特劇場?”

  “姐姐,是他一手打造出了劇場現在的戲劇模式,我不認為他是間諜。”

  “格拉爾,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想什麽、為什麽要進入劇場,只要他自己知道。從我的猜測看,他很可能是想先獲得大家信任,然後策劃著一個大浪蓋平科瑞特,所以才會那麽拚命地工作。”

  “別信口齒黃,LS。溯的貢獻和工作我都看在眼裡。我不允許一個無能又無志的人侮辱一個盡心盡力奮鬥的人!”

  “臭小子,你敢在說多一次!如果沒有我,這劇場根本就不存在!”

  獸皮大叔終於忍不住,提氣怒哄:“行了!都停下來!”

  一聲咆哮,在場所有人立即一言不發。待眾人平息了一陣,布雷姆娜發布號令。

  “事情回去再商量,不要在下人面前驚慌失措。溯。”

  被叫到名字,江政忠自然地做出反應。

  “我在。”

  “接下來一段時間,你在房間製作劇本,沒有允許不許走出宿舍樓。過一段時間我們會找你談話,希望你好好理清思路。”

  “是的,女主人。”

  彌優爾接道:“母親,父親情緒太激動了,他的身子本就不好,你先和他回去休息吧。剩下三分之一,由我們4人監督完成即可。”

  LS也接著規勸:“彌優爾大人說得對,你和艾薩先回去吧。”

  “好,接下來交給你們4個,好好排查。”

  趁著眾人目送獸皮夫妻離開,安娜湊到江政忠耳邊細聲提醒。

  “別愣著,先回房間去,思考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受到突如其來的壓迫,獸皮大叔一家人莫名的指責,江政忠的內心一片混亂。此地不宜久留,要擺脫現狀,確實應該換個環境理一理思路。

  江政忠和菲茲對視,用目光發出信息——大家就拜托你照顧了。作為來到特斯德交心最長的對象,不需要語言她能理解江政忠的意思。江政忠環視一眼表情複雜的成員們,他默默地走向宿舍樓。

  ——T12.21

  問題出在哪裡了?

  被關在房間裡3天,江政忠除了編寫劇本便是思索這個問題。這幾天他只有吃飯和睡覺兩個時間段能夠接觸到外面的情報。

  睡覺時間,阿瑞和希克斯會回來。通過阿瑞的講述江政忠能大致了解練習情況。無奈阿瑞本人不擅長茶顏悅色,除此以外一概不知。江政忠有想過找最腹黑的菲茲談談,但以他現在“叛徒”的身份,這麽招搖找她們或許會造成不便。

  江政忠的飯食由序號1號的安娜負責,是他獲得信息的好時機。安娜每次隻停留5分鍾,待江政忠吃完會把盤子收走。5分鍾的時間不長,但她會盡可能告訴江政忠情報。

  “格拉爾因為明顯偏袒你而不被允許接近,估計是怕他生出惻隱之心把你放走吧。”

  “他不會這麽乾的。格拉爾那種死腦筋,只會死纏爛打說服劇場之主放人。”

  “呵哼,也對。”安娜忍俊不禁,“你真的沒做手腳嗎?或許是在不自覺地情況下消除了奴隸紋。在你之後的人員檢查也沒有問題,全程下來只有你的奴隸紋出事,怎麽看都很蹊蹺。”

  “說了很多次,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奴隸紋消失了。要是早知道自己這麽牛叉,能消除奴隸紋,我幹什麽不逃出去呢?沒有了奴隸紋我便是自由之身,包圍劇場的結界困不住我。結合我半桶水的術式,出去也能活得很嘚瑟。”

  “那倒是,我小時候也夢想過做個地下術者瀟灑快活地過日子。”

  江政忠咬著杓子:“雖然我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麽事,但我覺得那個奴隸紋檢查倒是有點突兀。知道是誰提出來的嗎?”

  “沒聽說,我找個機會問一下格拉爾吧。”

  “但是你現在和格拉爾的關系,不是——”江政忠連忙堵住自己的嘴,“啊,對不起,我多嘴了。”

  安娜些許尷尬地回答:“沒事,我不在意。現在之是尷尬了一點罷了,久而久之一切都會恢復正常。”

  “那有機會的話,你把這個也給他。”

  江政忠把寫著字的紙遞給安娜。幽禁狀態也得工作,否則布雷姆娜也不會故意叫安娜送來紙筆墨。既然被命令寫劇本總得交點東西出去,還可以光明正大地夾帶私貨,何樂而不為。

  安娜看得倒是笑了:“都成劇場的大叛徒了,你還有心思寫故事啊?”

  “如果我不保持工作,才是默認自己就是叛徒呢。我這是無聲的哭訴。”江政忠長長地歎氣,“我不在特效做不出來吧,現在的演出怎麽樣了?”

  “沒有你想象中那麽差。‘紐斯達’的各位實力逐漸具備,靠演技和劇本質量足夠吸引觀眾。不過抱怨沒了新鮮感的觀眾也很多就是了。”

  “影響不大就好,說明沒了我,他們也能好好地過下去。”

  江政忠發自內心地作笑。

  “別用這種仿佛明天就離開的奇怪語氣,他們還需要你呢。”

  “總之謝謝了,我再想想明天要問你什麽。”

  安娜收走盤子離開,江政忠盤腿坐下繼續思考。江政忠現在是劇場的“叛徒”。要說明這一點得回到安娜出事故的事件。

  那個時候格拉爾一行人問了一圈沒找到犯人,以為犯人是內部人員而不了了之,但實際上還有沒有調查到的伶人——不錯,就是江政忠。當時江政忠奮不顧身地救場,全場沒有人懷疑他的用意,自然也不會調查他。

  但如今江政忠的奴隸紋無故消失,故事情節一下子轉了180°。以前的英勇行為可以翻譯成:江政忠為了排除自己的嫌疑,故意製造出這麽一場鬧劇獲得眾人的信任。他本人沒有奴隸紋, 屬於系統內的漏洞,內部人員直接詢問他也得不到真話。只要不進行正規的奴隸紋檢查,江政忠是不可能暴露的,頗為完美的犯罪。

  江政忠猜想,敵人是在利用自己打幌子。敵人極有可能和安娜受傷的事件相關,想借這一次機甩鍋。

  那麽重點,我的奴隸紋是什麽時候消失的?

  根據這個時間點,江政忠可以判斷他和想要排除他的人是在什麽時候接觸過,並由此篩選出策劃陷阱的人。江政忠回憶起生活的細節,從走進劇場的時候奴隸紋便是黯然失色。每天洗澡擦身體他會不經意地看到它,記憶中確實是一天比一天暗。大概在製作《青鳥之報》的時候開始,江政忠洗澡沒再留意它,消失的時間點很大可能在這裡。

  那麽以此為假設,敵人便是在之後與我接觸,並不經意間發現這個事實的。

  為什麽是在之後而且不經意?簡單的推論。如果對方早知道江政忠沒了奴隸紋,沒必要拖到現在才搞他。早點把罪丟江政忠身上不就一身輕松了。況且連江政忠都不知道的這事情,對方極大可能是陰差陽錯獲知的,這麽想比較合理。

  心裡有鬼的人,在執行犯罪的前後肯定有動作不協調,或者有非日常的行動。這不僅是偵探小說寫的,犯罪心理學也是這麽說的。這麽一想,篩選出的人物果然是那幾個人。

  沒錯,江政忠心裡早鎖定了嫌疑人物,以上只是為了說服自己而拚湊的邏輯。而在知道自己是清白的情況下,陷害自己的人極大可能是真正出賣劇場的內鬼。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