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2.14
啊,居然搞出了真的神靈,不愧是我。
要是沒有之後的各種問題,我還真的會這麽想。
說實話,神靈出現完全在計劃之外。準備完美落幕的時候,突然蹦出不屬於自己操控的現象當真嚇了我一跳。當聽到來者是戲言之神,我更是嚇得尿不出。
神靈,當自己直面過才知道是何等存在。壓倒性的存在感,隨手揮動就能調動出我百倍以上的術式規模,這就是神靈。何等超規格、超人類的存在,而最恐怖的是祂和“人性”完全搭不上邊。人在祂的眼裡,或許真如塵埃。
“神靈分有三等,分別是主神的‘伊’,上神的‘滋’,眾神的‘什’。乎什只是什級的神靈,和其他神靈比起來屬於普通士兵。此外還有半神的‘修’,不過半神是半吊子,而且人種裡也有不少人自稱為‘修’,顯得很大眾化。”
事後,菲茲淡定地跟我解釋道。
上一級神靈持有下級神靈無法比擬的能力,而我遇到的戲言之神乎什僅是下級的什級神靈。一個下級神靈隨手就那麽誇張,最上級的伊級神靈豈不是毀天滅地無所不能?難怪中國眾多年輕人天天想著渡劫修成神仙。
感歎神靈的強大之余,我對神靈隨性的態度感到突兀。
古有雲,聖者才德兼備。中國傳說的神靈都是具備責任感和能力於一身的存在。但特斯德的神靈顯得相當悠閑自在,像個隨心所欲地環遊世界的暴發戶。比如乎什神的各種話語當真不像神靈該有的言語。能力越大不應該責任越大嗎?
不過,以偏概全也不合理,僅僅見過一位下級神靈還是別那麽早下定論。
幸運的是,我從與神靈的交涉中存活,還活得了戲言之神的庇佑。加上審判之神的庇佑,我已經取得了兩種庇護。問題就是我並不知道戲言之神的庇護有什麽卵用,也暫時沒有那個時間鑽研。
“科瑞特神慶”結束的第二天,大夥以“清理汙跡的大掃除”為理由停止營業。這當然是理由之一,但還有另外的安排。
擺滿食物和酒飲的訓練場上,所有的伶人和管理者齊聚一堂。站在中心的格拉爾舉起手中的酒杯,所有人跟著一起起哄。
“那麽,為‘科瑞特神慶’的成功舉辦,以及我們唯一的‘新星’離開劇場洗塵,大家乾杯!”
“哦!!!”
從昨天結束演出開始,“新星”成為了我的專屬代號。這裡的“新星”就是“紐斯達”的發音,因此原來的“紐斯達”組名需要更改。其實劇場已經分配出“戲劇組”,“戲劇組”內部也有細分小組,原本的“紐斯達”組合沒有存在的必要。
然而格拉爾不讚同我的看法。“如今‘紐斯達’不僅是組名,更成為一種榮譽。‘戲劇組’的伶人為成為‘紐斯達’而努力奮發,說‘紐斯達’刺激著伶人進步也不為過。所以我覺得還是保留為好。”
“既然格拉爾這麽說,那就保留吧。新的名字怎麽辦?”
“你是創始者,當然由你取吧。”
我仔細琢磨了一會:“‘紐斯達’是‘新星’的意思,但如今‘新星’已不再新,是時候經歷進一步的進化。我覺得‘斯達’,象征‘明星’的新名字非常適合新一代的小組。”
原來的組員圍繞著我,與興奮到極點的其他人相比顯得心灰意冷。
格拉爾點了點頭:“那從今天起,‘紐斯達’就更名為‘斯達’。
” 此時,布雷姆娜緩緩走過來。
“昨天的演出實在是太精彩了,連戲言之神也前來觀看,想必未來劇場的名聲會更加響亮吧。格拉爾,這是你的功勞。”
“謝謝誇獎,母親。但最大的功臣不是我。”
“我當然知道。”布雷姆娜轉身過來,向我屈身敬禮,“阿溯大人為科瑞特付出的種種,布雷姆娜代表科瑞特劇場全體同仁,向阿溯大人表示衷心的感謝。”
“無需多禮,都是我出於自己內心做出的行為,布雷姆娜夫人不必太在意。”
“不,知恩必須圖報。布雷姆娜知道阿溯大人非常關心曾經的同伴。為了報答阿溯大人,劇場將實行另一種制度,相信阿溯大人聽了會感到滿意。格拉爾,你來解釋吧。”
“是,母親。”
格拉爾打開記錄本。
“制度本身還在構想中,但大體的方案已經確定。之後的伶人將采用‘成績記錄製’,伶人的貢獻會以‘分數’數值記錄和累積,當‘分數’到達一定額度,他們能用‘分數’交換相應的東西。比如,去除‘奴隸紋’重獲自由。”
我不得不吃驚,當真沒想到他們會這麽玩。
壓榨奴隸的價值,這是科瑞特長期以來的做法。奴隸沒有自由,更不會有報酬,是最廉價的勞動力。如今格拉爾提出了給予奴隸相應的報酬,無疑是動搖根基的做法。
不過這並非沒有利處。對於奴隸來說,“自由”具有無與倫比的誘惑。格拉爾他們的提案,不單隻自家的伶人會更加拚命,看到出路的其余奴隸聽聞傳聞也會更加積極表現自己,爭取進入劇場的機會。更多的廉價人才會聚集起來,以自己的意願發光發熱,科瑞特劇場又會經歷蛻變。
玩弄雙面刃,危與機並存。
“對劇場而言,解放熟悉工作的伶人是一種損失,所以屆時我們會采用正規雇用和額外報酬的方式盡量留住人。從預想階段來看,實行新制度對劇場利大於弊。而預算中,第一批享受這個待遇的,將是目前‘分數’最高的原‘紐斯達’的成員。”
聽到這種特殊對待,孩子們忍著心酸瑟瑟發抖。
“哇哇啊,老板……”
“都是溯的功勞……”
“沒有老板,我想象不到會有著這麽一天……”
喜歡強打精神的格琳此刻放聲大哭,隨後剩下的兩人也憋不住往下掉的眼淚。昨晚說好了不要哭,讓我安心一點離開,沒想到這麽快就崩壩了。
“你們都好好工作,若是自由了,哪天我們再一起找事情做吧。”
“嗯。”
最後一次安慰完幾個小孩,我與相對年長的幾人道別。
“卡托和萊恩,你們是我最初相遇的人。雖然你們是最後加入原‘紐斯達’的人,但我一直視你們為同等的同伴。而你們也沒有辜負我的期待,在我不在的時候好好守護著‘紐斯達’的小夥伴們。盡到職責的男人最帥,願你們再接再厲。”
卡托擦著淚花回答:“大哥放心,即便能獲得自由我也會選擇最後離開,親手送走所有同伴。”
萊恩笑著翹起雙手:“你個傻牛,這是不可能的。因為最後走的人會是我。”
“什麽?這都跟我搶!”
拋下又打鬧的兩人,我找到了溫蒂和蘇希。
“溫蒂、蘇希,你們有彼此為依靠,說實話我不怎麽擔心你們。要說願望,我想讓你們多點融入集體,而不是兩個人親親熱熱。”
“親親熱熱……我沒有這麽做啊。”
“放心吧,領隊,我會遵守你的話的。”
溫蒂不好意思地移開視線, 蘇希則是頗為高興地笑著。這兩朵百合會有怎麽樣的未來,我有點感興趣。
隨後我找上了希克斯,然而狠人的希克斯大哥不需要我開口。
“安心走就好。”
“嗯,有緣再見,希克斯。”
最後僅剩一人,我卻找不到離別用的詞語。
菲茲緩緩地翹起手:“不僅是你,其他人的諾瑪語都好了不少。各式歌女也以自己的方式鍛煉,不久之後這裡便不再需要我。”
“這是自卑嗎?”
“傻啊,當然不是。”
我想,菲茲的意思是她在不久之後就會離開。
我隱隱能感覺到菲茲不簡單。無論何時,菲茲的表現過於平靜自然,再危險也沒有動搖過。宛如只有她有那個心,消除“奴隸紋”脫離險境易如反掌。所以,安娜的提醒是對的,她確實不是普通的人魚。
“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之後還會遇到菲茲。”
“呵呵,難說呢。”
菲茲意味深長地一笑。結果而言,從認識那天到離開這天,菲茲都是謎一樣的人物。
跟所有人告別完畢,我走出劇場大門。大夥跟著一起出來,直到抵達走不出的結界邊緣。三位護衛早早在門前陣列等候,護衛身邊的是來的時候坐的豪華版馬車。
“那麽我走了,各位再見。”
像決心離去的浪子,我沒有回頭也不能回頭。一旦這麽做了,性情軟弱的幾位又會哭鼻子,而我的腳又會打囉嗦。背著小包袱筆直地走上馬車關上門,我步入下一個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