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風雪,越發的劇烈,如刀在耳旁割著,不一會兒的時間,劉小禹的臉就生疼了。
那張茫然失措的小臉,盯著鎮子上的大道。
“老師,你說我父親,他一定能夠活著回來,對不對?”劉小禹惶恐無助道。
“你父親一定會回來的。”蘇方說著違心的話。
讓劉父這樣一個重病之人,在冰天雪地裡上戰場,結果可想而知。
都是這該死的世道啊!
修仙界有修仙界的鉤心鬥角,凡俗界有凡俗界的世事無常。
蘇方迫不及待的,想要恢復丹田。
“傳說在東周,有一山,名叫仙吾山,有仙人出沒,傳授仙法。”
“東周以南,有河名曰南江,江中棲息著一隻神鳥,點化有緣之人,可得仙緣。”
“以北極寒之地,有一仙門,名為天一門,避世靜修。”
蘇方想到了,這段時間以來在書上看見的,關於仙人的傳聞。
只是在離去之前,他最放心不下的,還是這個劉小禹。
“再等等吧。”
蘇方看著劉小禹,既定的命運,到來之時,就看他如何的抉擇了。
……
今年的風雪,大的超乎想象,堪稱東洲帝國建國以來,兩百年之最。
因雪災,全國各大州、郡,摧毀房屋千萬所!
死者,上百萬!
流離失所者,不計其數!
這一場大雪,引發的連續反應,如同雪片一般,飛快的傳往東周帝國的都城。
滿朝百官,勸阻當今皇帝,以解決雪災,為當務之急。
東周皇帝在一番掙扎之後,還是堅持了之前的想法。
“這些百姓,死了也就死了!”
“但能夠給予北匈帝國重創,那是千古難尋的機會!”
東周皇帝內心咆哮如一頭野獸,眼睛裡全是野心,他要名留青史,他要開疆拓土!
朝中大臣,絕望的搖頭。
……
蘇方帶著劉小禹,去其他的村,其他的鎮,走了一圈。
最直觀的感受就是———路有倒塌屋,路有凍死骨!
劉小禹心不在焉的,跟在了蘇方的身後,蘇方開口說道:“這天災,是不可違的,但卻能因人力,有所改變的。”
“這當今的皇帝,一心隻想著開疆拓土,難道就不怕,有朝一日承受不起,這億萬難民的怒火。”
蘇方搖了搖頭。
這個國家,長久不了了。
“小禹,我們回去吧。”
“哦。”
回到村裡之後。
這個村子裡,已經有不少上了年紀的老人,無法扛過這個冬天,咽氣了。
“奶奶……”
這一日,雙馬尾小女孩的家裡,啜泣聲不絕。
她的奶奶,已經奄奄一息,支撐不了多久了,舉著顫顫巍巍的手,撫摸著小女孩的腦袋:“小倩,乖,奶奶我只是困了,想要休息一下。”
即使有著蘇方,送去的禦寒之物,這個老人年事已高,身體每況愈下。
說著說著,老人家的腦袋一歪,手垂落下去。
“奶奶!”
歇斯底裡的哭泣聲回響。
“小倩,以後你就是我的親人,有我護著你,絕對不會讓你受一丁點委屈!”劉小禹第一時間趕來。
向蘇方投來了哀求的目光。
不日之後,就將這老人安葬了。
這個冬天,已經持續了一個多月,
越發的寒冷,萬物凋敝,生機全無。 在書房的神識之力感知下,冥冥之中,看見了某種命數。
“這一場混亂的天象,是這個帝國,已經走到了盡頭,天地異變。”蘇方搖頭。
前線傳來的消息。
東周帝國大捷!
北匈帝國在面臨著內憂外患之下,選擇了割讓土地,稱臣納貢,以換得喘息的機會。
東周皇帝知道,這一個盤踞在草原上,存在了數百年之久的帝國,不可能一朝瓦解,需要慢慢的蠶食,於是興高采烈的答應了。
在祭天上,祭祀祖宗和上天,講述著自己此次的功績!
而這一戰,東周帝國也是損失巨大。
征召而來的兵,死亡十之六七,家家戶戶,在這個冬天裡披麻戴孝。
母哭子,子哭父,妻哭夫!
海石鎮。
一個個戰死之人的屍體,被裝在棺材裡,拖了回來。
劉父的結果算是好的,竟是奇跡般的,從戰場上活了下來,只是留下了瘸腿的毛病。
回來之後,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終日裡咳嗽不止。
“那種可怕的殺場,我都活著回來了,還有什麽好怕的,只是一點小病,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夠好起來。”
劉父安慰著,滿是擔憂的劉小禹。
真實的情況,只有蘇方和劉父兩個人知道。
劉父特意支開了劉小禹,找來了蘇方,說道:“看來,我不該逞這個英雄,蘇先生,你知道那戰場有多可怕嗎,每天我都能見到,有人被攪成碎泥,有人被砍下腦袋,血噴出老高了。”
劉父比了一個誇張的手勢。
“昨天還在有說有笑的戰友, 第二天就成了屍體。”
“其實,在戰場上的那段時間,我一直在擔心,我能不能夠活著回來,如今我回來了,卻不再擔心這些了。”
劉父說著,咳出了鮮血。
蘇方搖頭歎息道:“你這又是何必呢。”
漫長的沉默。
劉父繼續開口,聲音裡,充滿了一個老父親不久人世之後,對兒子的擔憂:“就是不知道小禹,日後能不能夠活得好好的,可惜我看不見那一天了。”
“我知道,蘇先生是一個有大本事的人,以後小禹,就勞煩你的照顧了。”
“這一切,值得嗎?”
蘇方盯著病重的劉父許久,突然開口。
這一瞬間,他明白了劉父,要頂替他,去上戰場的原因。
為的就是,讓蘇方欠下他更大的恩情,讓蘇方照顧劉小禹。
身為一個,面朝黃土背朝天,大字都不認識幾個的老農民,劉父所能做到,給予自己的兒子最好的未來。
“值得。”
劉父開口。
他這一輩子,沒有什麽大的本事,一眼就能夠看到頭,如果能夠以他的命,換來劉小禹更好的未來,那是血賺不虧的。
至於他的命,又算得了什麽?
“這算是,我這個窩囊了一輩子的父親,所做過的,最有本事的一件事。”
劉父的眼中,流露出自豪的神色。
不由得,蘇方感到了一陣心酸。
“真是愚蠢至極的凡人!”蘇方搖頭,心裡這般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