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爐內,炙熱的高溫幾近燒灼一切。
在潼飛的控制下,那一架馬骨卻銜接密切,雖然皮肉徹底消融,但骨架卻散發著晶瑩的玉質感。
“天賦還是差了些,求存的欲望勉強及格吧,繼續熬煉。”
持續不斷的朝丹爐內砸入天材地寶,潼飛又抽出一杆煉魂幡,丟入爐內後轟然爆開。
霎時間,無數陰魂淒厲嘶吼,發出滋滋的詭異滲人之聲,而馬骨卻散發著無窮的吸力,將如墨汁黏稠的魂源吸收殆盡。
咕咚。
潼飛長老在做什麽?
遠處,一名身穿道宗執事服飾的中年修士狂咽唾沫,望著這恐怖的一幕,有心上前,雙腳卻如灌了鉛似的沉重。
“過來吧,我又不會害你,放心。”潼飛溫和一笑,給人以春風。
“潼長老,柳副峰主派我前來此地收取約定之物。”那中年修士咽了咽唾沫,硬著頭皮上前,但越是接近,越能清晰聽到丹爐內的淒厲咆哮。
“師弟,接著。”
潼飛將小盒子丟給了他,又將腰間令牌一並拋了過去。
“這這……潼長老,您這是何故?”拿著令牌,中年修士想到了某個可能。
“你是靈礦場那邊的嚴澤師弟吧?師弟,千萬記住了,以後為上頭辦事,記得要少問多做,知道的越少越好,你能理解個中含義嗎?”潼飛笑著回道。
嚴師弟微微一怔,望著溫和淡笑的那人,似乎又覺得這淒厲聲沒那麽可怕了。
他點了點頭,拱手一拜不再多言,向著遠方離去。
只是心中卻在惋惜,虹青峰少了這位潼長老,一定是莫大的損失。
‘也不知道柳副峰主為何要將潼師兄趕出宗門,天殺的柳萬鳴,真真是不當礽子!’
嚴師弟一邊暗罵柳萬鳴,一邊趕路,心中卻回憶起潼師兄的赤誠勸誨,尤其是精準喚出他名字的瞬間,這種怨念愈發沉重了。
明明,他也是第一次和這位潼師兄搭上話啊,但他竟然叫出了自己這個邊緣小人物的名字,實在讓他驚喜和感動。
有時,僅僅是輕飄飄的一兩句話,卻比沉甸甸的萬千金子還要厚重。
潼飛不知道這位師弟的複雜心理,也不在意這其中的門門道道。
他待人,一向如此。
反正好話又不值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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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馬的浴火重生耗時極久。
與此同時,宗門內。
隨著潼飛當眾拖走內務堂長老一事傳開,直接引爆了宗門矛盾。
內務堂群情激奮,執法殿介入肅查,各峰脈互成派系抱團取暖。
在各大峰主遠赴正魔戰場之際,仿佛有一隻無形大手在撥動局勢。
虹青峰馬場,三十多位元嬰修士在空中靜立對峙,場面凝重無比,隱隱分成了四大陣營。
“交出潼飛!我內務堂豈能受此大辱!慶合乃化神老祖嫡系血親,如此行徑簡直就是在漠視我道宗三大化神之威嚴!”
一位白眉老者怒目斥責,瞬間上綱上線,將此事定論為漠視三大化神,其心可昭。
然而,便是這種胡亂扣帽子的手段,竟也讓人難以反駁,甚至不敢反駁。
因為扣帽子只需要一句話,但要摘掉這一頂帽子,需要十倍、百倍、千倍的付出。
柳萬鳴默然不語,立在了最前方,承受極大壓力。
此時此刻,不僅是對峙一方,
甚至支持柳萬鳴的許多元嬰,也在頻頻傳音詢問,吵吵嚷嚷的,令他心煩。 許久,西邊忽地一道人影疾馳,近乎毫不掩飾的元嬰波動,引得在場之人陣陣皺眉。
大家都是元嬰,怎麽就你肆意釋放修為?
是過來激化矛盾的嗎?
“無禮狂徒,本座面前也敢放肆?”
當下,執法殿一位白發青年冷哼一聲,浩瀚的靈壓瞬間將那人凝固在空中,即使同為元嬰,也如成人與稚童,難以相提並論。
柳萬鳴笑笑,一陣靈力波動蔓延,潤物細無聲,化解了這靈壓禁錮,引得那白發青年微微皺眉。
來人童子模樣,元嬰修為,當下也是連忙喊道:“啟稟副峰主,潼飛與慶合下落查清了!”
唰——!
一道道凌厲目光匯聚童子身上,壓力山大。
這可是三十余位同階修士,其中更有六尊元嬰後期強者,眸光匯聚之下,令他牙關打顫。
“諸位,莫要施加壓力了,他才晉升元嬰不足五年!”柳萬鳴聲如洪鍾,再度出手化解。
童子修士深吸了口氣,調整情緒,悲歎高呼道:
“諸位,我虹青峰潼飛長老,地榜七十六,宗門一代天驕——隕落了!”
轟!
此言一出,眾皆驚然。
“你,再說一遍,將詳細經過,細細說一遍!”柳萬鳴幾乎是咬著牙說出此話,任何人都能聽出他壓抑的怒火,手指關節捏得發白。
童子悲歎一聲,繼續又道:“經查明,當日潼飛長老似乎得知什麽內幕,留下一封書信,便匆忙趕往三元城尋找慶合長老對峙,隨後便發生了劫掠一幕,完全失去下落。”
“當下,我便趕往那封書信提到的三處地點,最後在地底深處,找到了一塊染血的長老令牌,以及由血禁術封存的盒子。”
“就在我拿到盒子不久,長老令牌忽地黯淡無光,更有宗門命牌碎裂,毫無疑問,潼飛長老……已經遇害!”
話落,久久無音。
柳萬鳴神情悲愴,踉蹌倒退兩步,仰天閉目,但任何人都能感受到他壓抑的痛苦與憤怒,那畢竟是柳家領進來手把手扶持的天驕。
“是誰!以潼飛如此戰力,如此圓滑的智慧,竟然能讓他身隕?”柳萬鳴低沉質問。
太蹊蹺了。
雖然事情經過敘述出來了,但疑點頗多, 起因不明,動機不明,結果不明。
潼飛命牌破碎,但為何慶合的命牌依舊完好?
在這其中,慶合到底扮演了什麽角色,反殺了嗎?
命牌和令牌與本人息息相關,隕落之事大概是真,但最令人在意的,便是那所謂的‘內幕’,與‘盒子’!
這是,漩渦的中心!
“莫忘,你與潼飛頗為熟悉,且去驗證血禁術真偽。”白發青年肅然,手持一杆長槍,淡淡威勢流露,令眾人色變。
執法殿副殿主,一身通天戰力,甚至不在各大峰主之下!
莫忘面露戚戚,眼底藏著哀傷,上前一番探查,片刻後,朗聲道:
“血禁術,確為潼飛本人所留。”
“打開,映射至天幕,讓所有人都看看,這位天驕臨死前遺留了什麽!”
莫忘點頭,抹除血禁術,細細瀏覽其中的一封書信,臉色逐漸鐵青,猛地轉頭,盯向那內務堂為首的白眉長老,殺意毫不掩飾的裸露而出。
“莫忘!你盯著老夫作甚,難不成還是我下令誅殺的潼飛?”白眉長老皺眉,出言呵斥。
“莫忘,壓抑情感,公事公辦。”白發青年平靜命令道。
莫忘深吸了口氣,平複心中焦躁與憤怒,將血漬書寫成的親筆信內容映射至天幕。
刹那間,天地為之一震!
一杆長槍籠罩而下,寒芒撕裂虛空,化作一片肅殺領域。
白發青年橫空蓋壓而下,一己之力同時震懾二十余位元嬰,寒聲道:
——“誰動,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