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虛會長,請不要讓我難做,黑牢的規矩並不是我的規矩,此前外邊被你戲弄的兩條雜魚就算了,裡層的可都是重犯。”徐明認真提醒道。
“好吧,我只是氣惱他居然假裝純愛。”
無法對人渣出手,潼飛失望的歎了口氣,默默回到石牢內,擺出那兩盞命燈。
鍾燁的命燈幾欲黯滅,而且一直沒有薪火燃燒,儼然被逼到了極限中的極限,而且正在不斷開拓其生命的極限。
‘氣運,終究不是萬能的長久之計,物極必反,要挺過去別死了啊,小鍾……’
也不知武也和鍾燁這兩人,究竟遇上了什麽,竟然連一次停歇恢復元氣的機會都找不到。
另一盞,師妹的命燈雖然不至於黯滅,但依然保持著持續衰弱,像是陷入泥沼,又像是陷入了冰封,生機在緩緩消逝。
潼飛給她購置了許多昂貴的貼身防護寶物,按照這消逝的速度,短期內不會有性命之危。
可沒有性命之危不代表絕對安全,怕就怕在紅顏禍水,遭受歹人啊……
雖然師妹看似放浪形骸嬌媚入骨,但那只是生存的保護色,骨子裡的觀念是極為保守的。
尋常女修什麽波瀾沒經歷過,大抵只會當成被針扎了一下,但潼飛還真擔心師妹想不開,玩自爆殺敵那一套。
……
在石牢又待了一天,曾經押解潼飛的第三人果真來了。
見到這一幕,徐明冷汗涔涔,暗歎一聲僥幸,當時他心中確實生出了賭意,只是被理智勸回了。
但這位訪客似乎只是匆匆而過,帶著任務探望某位囚徒,又饒有興致的瞧了一番精神渙散的邱邙後,便無趣的離開了。
也就在此人離開之後,潼飛走出石牢,神色輕松自如,微微笑道:
“徐牢頭,帶我去下層逛逛吧,其實你心裡也像螞蟻爬似的,想看看我到底要做什麽,不是嗎?”
徐明並不答話,默然拿出令牌,層層向上稟報後,便輕松拿到了權限。
潼飛將此幕暗暗記下,聯想到徐牢頭一臉別扭拒絕靈石的舉動,心下暗暗讚許。
有原則下限,就會有對應的上限,世間沒有絕對的忠誠和信用,只是某些人上限高了些,沒有達到背叛的界限。
毫無疑問,徐牢頭對誘惑的上限極高,動心忍性,足以克制自身欲望,甚至得到了上頭的認可。
天寶樓的閑回長老已經加入了共濟商會,那麽多一個徐牢頭,也很正常吧?
潼飛堅信,此番商會動蕩,一定會出現一大批騎牆客,在商會搖搖欲墜之際脫離,像徐牢頭這樣自律的人才,非常適合進入監事部。
此時,徐明率先走向一處光滑石壁,拿出令牌開啟一道暗門,又順著螺旋式樓道向下走了好一會。
沿途沒有設置火炬等照明,漆黑一片,潼飛捏了個照明球,卻被徐明掐滅了。
“凌虛會長,不要驚擾了下層的囚徒,強光會引起他們的注意。”徐明嚴肅說道。
“不是被鎮壓了麽?引起注意會發生什麽?”潼飛挑眉,總覺得徐牢頭別有他意。
“相信我,你不會想知道的,雖然我答應了要帶你下來,但請遵守規矩,避免惹禍上身連累於我。”
徐明摸黑走在了前方,雖然失去視覺,但依然不會影響他感應腳下的路。
嗒——嗒。
富有節奏的腳步聲,回蕩在狹小的螺旋樓道之間,重重疊疊。
明明是裂谷底部的石洞,這螺旋樓道卻仿佛無止境一般,通向了未知的底淵。
摸黑走著,潼飛鼻尖聳動,嗅到了一股奇異的腥香味,可不待他細細分辨,便聽到徐明驚呼一聲。
“凌虛會長!小心!”
咻——!
數道黑影撲面而來,融身於黑暗,在神念感應下,倒像是一張兩指寬的薄皮?
速度一般,似乎力量也不大,完全不具備威脅性。
潼飛揮手間用手背拍打,卻發現三道黑影竟黏在了手背。
“這是……血蛭?”
三道黑影貪婪的趴在潼飛手背,迅速吸食著血氣,體型漸漸充盈成條柱狀的軟體。
“爽爽爽爽爽!唔哈哈哈!千年沒舔過這等極品寶血了,真是暢快啊!”
陡然間,血蛭發出蒼老而洪亮的笑聲。
潼飛驚了一激靈,連忙一記手刀劈砍,其中一條血蛭雖然脫離了手背,卻順勢纏上了左手掌心,並試圖蠕動至手腕處,大肆吞吸。
“好膽!”
從來只有他吸食別人血氣,哪有他被人視作血食之說?
小小血蛭,竟敢倒行逆施……真是活膩歪了。
潼飛微惱,右手掌心陡然聚出一團血色渦流,渦流湍急聚旋,眨眼間將血蛭吸食的血氣奪回大半。
血蛭不敵,見狀迅速倒飛而回,氣急敗壞的罵道:“好可惡的小子,連血蛭的血你都吸,你還是人嗎?伱生而為人的尊嚴呢?不覺得羞愧嗎?”
“你罵我?”
潼飛闔上雙眸,探知到前方存在的數十道血蛭皮,剛要出手剿滅,卻見徐明上前幾步,沉聲道:
“血蟥前輩,再逾矩,我就催動陣法懲戒您本體了。”
“嘖,無趣的小子,讓那什麽金丹小修士為吾獻上十斤寶血,吾就不打擾你們辦事。”
“血蟥前輩……他的地位在我之上,如果您不想受苦,最好別來惹他。”徐明說著,回望了潼飛一眼,看見那副認真的神態後,心中‘咯噔’一下。
上一次被認真打量的邱邙,因為幾句嘲諷,已經鋃鐺入獄了。
嘩嘩嘩~
數十道血蛭皮重疊在一塊,顯露出煉氣圓滿修為,化作半米高的童子,老氣秋橫,不滿道:
“只是十斤普通鮮血罷了,對他來說又不礙事,小子聽好了!吾乃五階巔峰絕世大妖血蟥老祖!跪舔吾、討好吾,指縫抖落些邊角料,你將受益無窮、仙路暢通!”
“血蟥前輩!我給您二十斤,您就別為難他了!”徐明瞧見那張臉上煥發燦爛笑容,不由連忙搶答。
“嘔~你是什麽垃圾,也配和他那身寶血相當?”血蟥化作的童子故作乾嘔姿態,捏著鼻子嫌棄道:
“非要對比,徐明你就是一坨糞水,那小子就是天底下一等一的瓊漿玉液!快快快!廢話少說,別墨跡了!”
潼飛和善笑著,問道:“敢問老祖,我的血液有何特殊之處?”
血蟥童子見這年輕修士笑的燦爛,以為答應了,心中一喜,背著手抑揚頓挫道:
“你之血液看似平平無奇,卻詭異的打開了生命枷鎖限制,然而卻依舊平平無奇……咳,平平無奇,很厲害……”
童子說著,忽然詞窮了,連忙咳嗽掩飾尷尬, 含糊其辭道:“總之,平平無奇的,很了不起。”
潼飛青筋跳了跳,笑著問道:“您是在說返璞歸真嗎?”
“不是返璞歸真!”
童子否認,抓著腦袋苦思冥想,忽地靈光一閃,恍然大悟的興奮道:“哈哈哈,我懂了!就像嬰兒的誕生一般,你這血液蘊含了誕生的可能,卻平平無奇,不會主動誕生任何可能,對!就是這個平平無奇!”
興奮的手舞足蹈,仿佛大徹大悟,感悟了什麽大道至理。
“原來如此……用‘誕生’二字形容麽?”
潼飛若有所思,大致領悟了血蟥老祖之意。
其所述大意,就如同細胞的全能性和分化一樣,說這一身的血液同時具備了向下分化或向上補全的可能……
一言蔽之,打開了人體的限制器,充滿了進一步修行進化的可能。
‘或許,是因為我的仙資能通過氣運提升,從而為血液帶來了某種異變?’
‘不,更有甚者,我那憑空提升的仙資,就是源於血液的全能性而誕生的可能……在融入氣運後,[全能性]所分化出來的某種特殊之物?’
陡然間,潼飛好像把握到了一絲真相。
關於氣運點反哺仙資的原理!
每次獲得仙資反哺,率先出現變化的,總是遍布四肢百骸的氣脈,而流轉於氣脈的,卻又是被提純煉化後的靈力與血氣。
倘若以這隻五階血蟥的觀點為基準,一切就都清晰了然了。
那就是。
他,其實是一顆行走的人型受精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