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穿過指隙,流下痕跡,卻又很快消逝得無影無蹤。
太陽西去,拖著黃昏的余曳,襯得南蘭郊外的小道略顯荒涼。
這裡畢竟不同於城裡,總歸少了很多熱鬧。
“李鶴,那個邪神真的長得那麽嚇人嗎?”楊思鹿好奇地問道。
“那是當然,當時看到祂第一眼,差點沒把我看吐,那腳啊,有那麽長!那手啊,有那麽寬,那張臉……”
李鶴說話的同時,還伸手扯開英俊的臉頰,作了一個自認為很恐怖的鬼臉,把楊思鹿逗得咯咯直笑。
回程的路途並不遙遠,二人走走停停,玩鬧間已經到了山莊近前。
“好了,就送你到這了,進去吧。”
李鶴在山莊大門前松開了手,怎料楊思鹿抓得很緊,他松了半天都沒松掉。
心裡無奈,李鶴伸手揉了揉呆萌少女的小腦袋,說道:
“乖,那麽晚了,楊伯父他們該擔心了,快回去吧。”
楊思鹿很倔強地搖了搖頭,小聲道:“李鶴,我們一起回去吧。”
李鶴看著楊思鹿那近乎哀求的眼神,心裡沒來由地一疼,他很想一口氣答應下來,可惜他還有太多的事要做,在山莊裡肯定是不方便的。
此時,天際邊上的最後一抹流光漸漸化作韻點黯淡下去,淺薄的星辰灑滿人間,皎潔的月空若隱若現。
“那我陪你一起去外面住。”
說完,楊思鹿不敢看李鶴,她低垂著水靈靈的大眼睛,雪白的俏臉上已然布滿紅霞,黯淡昏黃的余暉配上淺薄的月光,打在翠煙百褶裙上,襯得本就無暇純粹的少女更顯純潔。
見到此慕,李鶴這才明白,原來不是天黑了,是雲霞都跑到少女的眉宇間來了。
不過剛剛思鹿說什麽來著?
一起去外面住?
李鶴咽了口口水,活了兩輩子,還真沒有女孩子跟他說過那麽無禮的話。
他驚愕地看著楊思鹿,卻發現對方也抬起了眸子。
她似乎是鼓足了勇氣才重新抬起頭來,似乎她也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不過,李鶴在她的眼神中看不到一絲不好的東西,只有美好和純粹。
李鶴這才知道,純粹是他自己想歪了。
內心哭笑不得,然而楊思鹿的眸子裡依舊寫滿了堅定。
“李鶴,我想一直陪著你,帶我走吧。”
她決定了,她要像話本裡的女主角一樣,翻出世俗的高牆,追尋屬於自己的愛情。
楊天曾告訴她,他們楊家與世俗凡人有著很大的區別,所以不能長期在外行走,以免出現意外。
至於這個世界上有沒有在外逗留的楊家人這個問題,楊思鹿可以很肯定的回答沒有。
楊家一直是一脈單傳,若是男的便娶妻進門,若是女的便迎夫入贅,這是楊家維持了不知道多久的傳統。
楊思鹿在某些事情上顯得可能不是很聰明,但她看多了話本,也曉得一些道理。
她知道,李鶴很厲害的,是不能入贅的。
事實上,她也不希望李鶴入贅,不希望李鶴和自己一樣,永遠待在這座枯燥乏味的山莊裡,就像是被套上枷鎖的迷鹿。
世人皆稱神醫楊天行事乖張,脾氣古怪,隻肯守著一畝三分地過著那百無聊賴的平淡日子,但唯有楊思鹿知道,在她詢問自家阿爹為什麽時,阿爹眼中那份一閃而逝的落寞。
身為醫者,誰能沒有仁心,楊天若是真的沒有心,就不會加入編撰醫書的行列裡了。
只可惜……
“李鶴,帶我走吧。”楊思鹿目光堅定。
李鶴沒有說話,抬手就是一個一指禪,疼的楊思鹿嗚嗚喊痛。
“你在想什麽呢,我要是把你拐跑了,你爹肯定得把我藥死。”他掐著少女的可愛臉頰,笑著說道。
“我…我……”楊思鹿鬧了個大紅臉,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
下一秒,李鶴主動湊近,抱住少女柔軟的嬌軀,屈身擁吻。
“唔?”
楊思鹿美眸瞪大,頭腦一片空白,心臟都陷入了一刹那的停緩。
一切發生的實在太快了,她壓根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
等到徹底適應後,她也試著墊起腳尖去迎合,但相比起李鶴這個經驗老道的老司機,她實在是太笨了,沒多久就喘不過氣,敗下陣來。
楊思鹿整個人都陷下去了,趴在李鶴身上細細的喘著,就連吐出來的氣都帶著淡淡的藥香,面容更是紅得滴血。
“李鶴…我……唔!”
……
草叢內,楊天抬頭望著月亮,小聲嘟囔道:
“今天的月光出奇的刺眼呀。”
坐在他旁邊的楊夫人捂嘴輕笑,“怎麽?改性子了?居然由著他欺負咱家女兒。”
“難不成我還能跳出去讓他別動?到時候思鹿該怎麽看我?”楊天白了妻子一眼,而後,他又抬頭看月,十分小聲的說了句:
“追月,抱歉,這些年辛苦你了。若不是我,或許你還是那個迅捷如風,無拘無束的追月女俠吧。”
楊夫人搖了搖頭,伸手抓住楊天的手,靠在對方的肩膀上,語氣難得溫柔:“我不後悔。”
“可是我後悔了,思鹿比我優秀,也比我更加勇敢。”楊天表情複雜。
楊夫人沉默了,眼底竟是帶著一抹欣慰:“你想好了?”
楊天點頭,“李鶴的武道天賦極高,或許他能給小鹿想要的生活…我不想讓他們重蹈我們的覆轍。”
“我永遠支持你。”楊夫人眸光溫柔。
……
秋風蕭瑟,李鶴走在彎曲著通向城裡的小路,身後已經聽不到楊思鹿的告別,月光照在路上,像撒滿了鹽。
順著小路一路回到城內,李鶴腳步輕輕一點,便飛掠過房屋,來到客棧跟前。
他收斂好氣息, www.uukanshu.net 小心翼翼地跳過其中一間客房的門窗。
這個房間是李鶴給自己開的,房間的對面就住著季滄海。
剛到沒多久,還未來得及坐下,門外就響起了細微的敲門聲。
李鶴眉頭一挑,心裡已經猜到來人。
他清了清嗓子,開口道:“哪位?”
“是我。”門外的聲音低沉而又沙啞。
李鶴心神一動,暗道果然。
他起身打開房門,便見一位藤帽男子直挺挺站在門外,聲音依舊低沉沙啞:
“聊聊?”
“可以。”
跟著李鶴進入客房後,藤帽男子也不含糊,一把摘掉頭上的藤帽,露出李鶴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