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最後一個音節的發出。

　　小馬丁內斯、傑西尼、康納、吉魯、勞拉、阿茲蒙、雅各布、伊莎貝拉、斯黛拉以及洪鳴自己都舉手表示同意。

　　整整十票，已經在十五人中超過了多數，兄弟會與陰曹幫的戰爭已經成為板上釘釘的事實。

　　“很好。”洪鳴壓製住內心的喜悅，不動聲色走完流程，“請反對與陰曹幫開戰的舉手。”

　　已經知曉結果的瘸子像是個悲壯的戰士般豎直地伸出手，在略微的遲疑後，南希和金宇哲也加入其中。

　　“我的意見從來沒有改變過。”瘸子強調道，“開戰是最愚蠢的選擇。”

　　“我也還持有之前的觀點。”南希為難地說，“這是一場顯而易見的消耗戰，需要大量資源和金錢，而我們目前並不具備參戰的條件。我並不是反對與陰曹幫交戰，而是反對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倉促應戰。”

　　樹人吉魯驚愕地看向金宇哲。

　　“抱歉，我臨時改變主意了。”金宇哲掐了下嘴唇，“瘸子說得不無道理，我們總歸要為家人著想。希善，才剛過完六歲的生日。上一次同陰曹幫交戰的時候，她就擔心得不得了，我不想再讓她為我而哭泣了。”

　　“我當然知道陰曹幫是怎樣的一群雜碎，但我想，我們或許可以求助於第三方，一個既能對陰曹幫造成威脅，又可以達到製衡的第三方進行一個聯合，不需要流血犧牲，就能逼迫陰曹幫不敢輕舉妄動。”

　　“這是一種理想到空虛的情況。”吉魯搖搖頭，“空虛到隻存在於想象之中。我們太過薄弱，並不具備聯合的資本，與第三方合作也不過是才出狼窩，又入虎穴。況且，周圍可以聯合的大部分勢力都陷在背叛者之戰中無法脫身，這根本行不通。”

　　“即便如此，我還是寧願相信這種幻想可能成真。”

　　金宇哲歎氣。

　　“那麽，反對開戰的有三票。”洪鳴默數票數，“拉哈爾，千重子，你們兩個是棄權了嗎?”

　　拉哈爾不置可否地擺擺手，示意不要用這樣的小事耽誤他飲酒作樂。

　　“我從來都不是一個決定者。”千重子用她那如羽毛飄落的輕柔聲音說道，“尤其是當我個人的一票，可能會對許多人的命運造成巨大的改變的時候。我並不認為自己有資格享有這樣的權力。但我始終是兄弟會的一員，在座的各位都是我的家人，我願意跟隨大多數人的方向，共同進退。”

　　“既然如此，對於開戰與否的投票結果已經得出。總共十五人，十票同意，三票否定，兩票棄權。”胸腔內積鬱已久的氣息悠長吐出，洪鳴停頓了很長一頓時間，才繼續說話。因為他很清楚，

　　接下來的話語將會在過去與未來之間劃出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我宣布混血兄弟會從現在開始進入對陰曹幫的作戰狀態！不將陰曹幫徹底從神明之城抹除，就絕不罷休！”

　　“你們一定會為今天的所作所為感到後悔的。這是一次完全錯誤的決定，會把我們所有人都推進地獄深淵裡的！”

　　瘸子沮喪地叫道。

　　“就算墜入深淵，那我也要拉著牛頭馬面一起。”

　　洪鳴目光如炬，斬釘截鐵地說道。

　　“各位，下面進行會議的第二項討論。”洪鳴側身，漏出一旁的沙發，本就被投票結果弄得神經兮兮的白空弗萊觸電一般直起腰杆，唾沫腺加緊工作，緩解緊張情緒，“決定這二位先生的命運。”

　　洪鳴在沙發周圍來回踱步:

　　“雖然，

我們當中的很多人都認同與陰曹幫開戰是遲早的事件。但這二位卻以一種完全不顧他人死活的，令人唾棄的方式將整個進程加速到了現在這個時刻。實在是令人無法接受。”洪鳴挪到弗萊背後，用只有二人能夠聽見的聲音耳語道，“我之前恭喜過你，你最終還是實現了自己的目標，那你還記得下一句是什麽嗎?”　　“各位，你們希望怎麽處置他們?”洪鳴如同競技場上的主持人般突然提高音量，“一切都由你們決定，這是你們的權力。”

　　“還是留下他們更加明智。”吉魯拾起一旁水壺，淋浴似的澆下，為自己補充水分，“不可否認的是，他們的能力突出，不論是正面作戰，還是潛入駕駛，都將會在接下來的戰爭中起到一定作用。我們需要更多的人手。”

　　“你瘋了嗎?那個新來的先不論。”瘸子再一次充當了反對派，“弗萊，你可是知道的。在赫爾墨斯麾下的這些年間，他可以算得上臭名昭著，作惡多端，背叛是他除呼吸外的第二本能。”

　　“嘿。”

　　弗萊不滿地張開手。

　　“我聽說，有一次他依照赫爾墨斯的指令，改容換貌之後，打入了一個以家庭為班底的黑幫組織之中，以高超的技巧博取了信任，組織的首領甚至將他當做親兒子看待，可冷血的弗萊先生，在一次所謂的‘大買賣’中，把所有人都誘騙至早已設好的埋伏圈內，悉數殺死。沒有一個幸存者。”

　　雅各布繪聲繪色地講述弗萊的肮髒過往。

　　“親如父子?你是指每次交火，都讓我第一個衝上去充當肉盾。還是指他要把那個跟食人魔一樣強壯的女兒嫁給我?

　　弗萊反駁道。

　　“人渣。”南希奶聲奶氣地鄙夷道，“我為和這種人同屬於獸人大范疇而感到羞愧。”

　　“這不過是些陳年舊事罷了。我們現在需要的是能夠解決掉陰曹幫的家夥，又不是尋覓道德完人。惡棍只有更加邪惡的惡棍可以對付。”小馬丁內斯說，“我在乎的只有一點，在和陰曹幫為敵這一點上他們是否可靠。”

　　“這點倒是可以確保。”斯黛拉把收集的相關資料盡數展示，“陰曹幫已經下達了對於他們的懸賞，你瞧，整整五萬塊只需要提供相關線索，要是殺死或是活捉價位更高。還有許多路人隨手拍攝的短視頻顯示，他們兩個可是把陰曹幫耍得夠嗆，真夠帥的。”

　　望著那輛被削去兩邊的逐風者，白空自然而然地回想起當時心驚肉跳的感覺。

　　“你們說得都他媽很有道理。”傑西尼擼起袖子，“但我並不在乎。能不能讓我出一口惡氣再說。你這個雜種，終於落到我的手裡了吧?”

　　在將無聲作為默許之後，傑西尼兩步竄到沙發前，一把抓住弗萊的肩膀，把他拖到了地上。弗萊明智地不加反抗，只是將身體蜷縮成一團，牢牢護住頭部，傑西尼一邊拳腳相加，一邊rap似的出口漫罵，二者節奏吻合，如同一場出色的freestyle。

　　白空則被阿茲蒙保護性地按住肩膀，洪鳴都向他投來‘坐在那裡’的眼神。白空隻好移開目光，不去看搭檔的慘狀。

　　拳腳的毆打很快就無法讓傑西尼感到滿足，他從腰後掏出了手槍，剛試圖拉開保險，就被洪鳴以伸手製止。傑西尼只能退而求其次，握住槍管，以槍柄作為打擊器狠狠敲打‘盜賊鳥人’。橫躺在地的弗萊因為劇痛，幾乎蜷縮成了一隻蝦米，羽毛落得滿地都是，場面慘烈得猶如殺雞現場。

　　“鳥人完了，下面該你了，你這個高大粗壯的木樁子。”

　　傑西尼啐了一口，抄起帶血的槍柄，就要朝白空打去。

　　洪鳴擋在了傑西尼身前:

　　“關於這位白空先生，我必須要為他說兩句。”

　　“他是個外來者，昨天才剛剛抵達神明之城，對於一切都不了解，若不是運氣欠佳，與弗萊先生上了同一班的魔毯巴士，他的人生軌跡或許會有很大的不同。”

　　“我會前往不周山街，尋求女媧娘娘的幫助。”

　　白空心想。

　　“在與牛頭的戰鬥中，他非常勇敢，與阿茲蒙攜手對敵，在正面的抗爭中絲毫不落下風。”

　　阿茲蒙點頭確認。

　　“而且，在牛頭施展刀山之術的時候，他又奮不顧身，救下了伊莎貝拉。”

　　“是的，他救了我的性命。”

　　伊莎貝拉感激地說道，但一想起那件新買的昂貴羊毛衫，就又流露出深深的惋惜。視頻中的雅各布也向白空低頭表示感謝。

　　“那麽，我想對於這二位的處理意見，不妨分開來看，先是這位白空先生，然後再是其他人……”洪鳴提議，“那麽，外來者的命運又會是如何呢?是被殺之後快，還是暫且留下他，以觀後效?各位，請做出你們的選擇，同意饒他一命的請舉起手。”

　　白空懸著的心很快就放下了，總共十五人，除了瘸子和拉哈爾之外，其余人等都舉起了手。

　　“既然一個結果已經得出，那另一個也不遠了。”洪鳴滿意地點點頭，“三十秒後，請各位決定依照剛才的方式，決定臭名昭著的弗萊先生的生死。”

　　“剛才還是五分鍾，怎麽到了關乎我性命這樣的頭等大事上，時間卻縮水了這麽多?這不公平。”

　　遍體鱗傷的弗萊叫屈道。

　　“你比較廉價嘛。”洪鳴也不使用倒計時，只是心算了大概十幾秒，就匆忙地示意眾人表決。

　　“偉大的赫爾墨斯保佑”

　　弗萊緊張得閉上雙眼，習慣性地向神明發出禱告，等到他鼓起勇氣，手指頭縫隙中窺視結果的時候，現場情況反而讓他更為緊張。

　　小馬丁內斯，吉魯，勞拉，阿茲蒙，康納，千重子，伊莎貝拉舉起了手，給予弗萊生還。

　　傑西尼，瘸子，雅各布，南希，斯黛拉，金宇哲，拉哈爾都平放手臂，判決弗萊死亡。

　　“請問，夜叉先生是不是選擇棄權了?”弗萊問道，“這不是意味著……”

　　“不，我就是想要你死。”

　　拉哈爾搖晃酒杯，直白得近乎粗暴。

　　總體情況，七人舉手，七人未舉。

　　“這是什麽意思?平局?是不是意味著一切暫緩，等待我做出一番感動在場所有人的慷慨陳詞後，再做一次表決?”

　　弗萊清清嗓子，準備如往常一樣，用蠱惑性的言語為自己謀求一條生路。

　　“不不不，弗萊先生。你是不是忘了一個人呢?”洪鳴從弗萊身後冒出了頭，“我可是第十五票的持有者。”

　　“讓我想想，到底是舉還是不舉呢(聞聽此言，幾個兄弟會成員捂嘴偷笑)?這可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但我的肩膀好像在剛才戰鬥中受到了損傷，抬不起來了，啊，兩隻都受傷了。”

　　洪鳴裝模作樣，故意拖延時間，弗萊雖然表面鎮定，笑嘻嘻地討好獻媚，但內心中深處的惡魔早就把洪鳴用各種酷刑伺候了一遍。

　　下一秒鍾，洪鳴突然舉起了手。

　　“恭喜你，弗萊先生，你的目標徹底達成了。你賭贏了這一次，但你能保證下一次還會有這麽好的運氣嗎?”洪鳴指向了一個房間，對白空說，“帶你的同伴進去休息吧。未經許可，請不要擅自離開。否則，我不敢保證表決的結果會不會發生更改。”

　　看著步履蹣跚的弗萊走入房門時的悲慘模樣，出了一口惡氣的洪鳴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但當他回過頭，笑容已經蕩然無存，混血兄弟會的領袖成為了他此時唯一的身份。

　　洪鳴面色沉靜，目光銳利，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兄弟姐妹們，既然剛才已經通過全體投票決定了與陰曹幫的開戰事項。那麽，我希望所有人，不管之前是怎樣的看法和心態，現在都必須全身心地投入到這場戰爭中。不能遲疑，不能退卻，任何的疏忽都是不被允許的。因為每一個人的每一個行為都關系著所有人的性命。”

　　“所有人必須嚴格執行命令。”洪鳴湊到拉哈爾身旁，小聲說道，“你除外，想喝多少就喝多少，你是取勝的關鍵。”

　　“瘸子，吉魯，南希，繼續進行整備工作，分揀好物資，按照天數和使用份數進行歸類。這是至關重要的工作。”

　　“埃米爾，請將我的謝意轉達給你的哥哥。”洪鳴抓住小馬丁內斯的手把它放於胸前，“另外陰曹幫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商鋪，做好應對準備，如果有什麽需要我做的，開口便是。”

　　“傑西尼，金宇哲，阿茲蒙(辛苦了，洪鳴說)，勞拉(趁著其余人員不注意，洪鳴給了未婚妻一個短暫卻熱烈的吻)，在進行必要的偽裝之後立刻出發，幫助各成員的家屬進行轉移，確保他們安全的同時，也要保護好自己，切記，一定要小心攝像頭和可能留下神力痕跡的法術。如果感覺自己被跟蹤了，立刻聯系我，不要直接返回。不要直接返回。”

　　“對了，別忘了帶上伊莎貝拉，把她送到雅各布手中，不要讓這對恩愛的夫妻失聯太久。”

　　伊莎貝拉看了一眼視頻中的微笑的丈夫，臉上泛起了嬌羞的潮紅。

　　眼看瘸子走來，洪鳴搶先一步開口:

　　“放心吧，奧托。我已經給你的四個弟弟妹妹購買了提爾的保護計劃。一筆生活費也已經到帳，足夠他們在一個月內衣食無憂。

　　我答應過你的，他們不會有任何事情。”

　　瘸子一時語塞，隻好又是感慨又是歎息地握了握洪鳴的手。

　　“斯黛拉?”

　　“已經搞定了。”駭客懶散地回答道，“我剛才使用公司這個月的隱私信息份額，將已有的陰曹幫成員相關資料全部打包發送給吉魯了。好好利用它，我本來是想用這些份額購買樓下咖啡廳那個女服務生的個人信息的。”

　　“辛苦了。事件結束後去找吉魯報銷。”

　　洪鳴一揮手，終於來到了如同雕像一般肅立的康納面前。

　　“康納，久等了，做你該做的事情吧。”

　　康納終於等到了這句期待已久的話語，蒼白的皮膚因為即將開始復仇而帶來的喜悅變得紅潤起來，腹部所在似乎有某種生物已經急不可耐，在衛衣之下緩慢蠕動。

　　“各位，我要再重複一次那條，我已經重複過無數次的作戰方針。”洪鳴跳上沙發，“殺死一個神明最簡單直接的方式，就是剝奪他們的信仰。而牛頭馬面的信仰來源隻取決於他們的信徒。”

　　“所以，我們要化整為零，避免正面的大規模作戰，而是像陰險的刺客一樣，不斷暗殺掉落單的陰曹幫眾。失去信仰，神明就會變得衰弱。那時，就是我們反攻的時刻！”洪鳴握拳高呼，“堅持下去！勝利屬於兄弟會！”

　　“勝利屬於兄弟會！”

　　所有成員做出同樣的手勢，發出同樣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