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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見的禮物》第二十一章 被遺落的人生(3)二
  在母親沒有生病之前,陳浩一直以為,平常連小感冒也很少的父母最終會器官衰竭而死。造成死亡的原因是歲月,而非病痛。

  他從未擔心過自己的處境,因為他是家中的獨子。父母死後,一切都是他的。

  雖然物價在漲,但房租也在漲,他隻用按時收租就能衣食無憂。即便他死後,偉大的收藏品可能被人當做垃圾處理,但深入靈魂的照片不會丟失,他的精神也就永遠存在。

  而現在他突然意識到,他對死亡的認知是錯的。

  死亡無處不在,任何時候都會發生,而不只在醫院裡。

  他站在公交車站台下,回頭看去。

  父親像一根木頭樁子杵在大門口,遠遠地看他。如果不是兩人一同下樓,他可能認不出那個指甲蓋大小的身影。再遠一點,家裡的陽台上有一隻手在擺弄衣服,那是母親。

  他上了車,父母都還在,只是離他逐漸遠了。

  他突然明白,父母健在,房子不賣,是他最好過的日子。如果非要在一件收藏品和無數件收藏品中選,他會毫不猶豫地放棄一件,擁抱很多。

  盡管他知道花錢可能落入字母君的陷阱,他還是決定試試。但花錢之前,他得做一些準備。

  他掏出手機,給字母君發消息:我有你想要的東西。

  字母君:什麽意思?

  陳浩:我有你的照片。

  字母君沉默了。

  但陳浩認為還不夠,這並不足以震懾心理扭曲的字母君。他得讓字母君明白,他有確切的證據,讓字母君心甘情願地放棄二十萬。

  他將視頻放到對話框裡,卻又刪除了。

  萬一哪個人不是字母君,他發過去非但恐嚇不了字母君,還會讓字母君變本加厲。到時候,錢沒了,母親的病也別想治了。

  最好的辦法就是真真假假,讓人分不清。只有未知的,才會讓人心生敬畏。

  但他覺得,他還是有必要把話說清楚。一旦他出了事,警察能從聊天記錄上找到字母君。如何恰到好處地表現出疑點,是個技術活兒。

  他再次編輯了一條消息:別來打擾我,我可以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

  可這樣的語氣,會不會太弱了?

  陳浩再次打下一行字:我知道你在橋下幹了什麽,我也知道你接下來想做什麽,別來惹我。

  對,就是這樣,態度強硬的,不留反駁的余地。他把消息發了出去。

  字母君似乎真被嚇到了,一直沒有說話。

  威脅了字母君,他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如果字母君在河灘上出現過,一定留下了腳印,如果他能照到腳印就更好了。

  下午一點半,剛吃過午飯的人大多在午休,下午喝茶的人還沒出門,趕著上班的人行色匆匆不會關注別的。

  下了公交車後,陳浩沿著林蔭小道走了一段才下到河堤,然後佯裝疲憊坐在下河灘的台階上,悄悄關注四周。發現沒有人,他狡兔一般衝到河灘上。

  天氣乾燥,好幾天沒下雨,淤泥已經曬得發白了。乾燥的泥土像鵝卵石上生長的花紋,分不清土和石頭,更看不清鞋印。警察或許有辦法,但他沒有。他只能踩著鵝卵石往前,繼續尋找字母君留下的蛛絲馬跡。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苦腥味,像青草被堆在一起發酵,又像是從鹹魚身上吹來的風。淡的時候清新一些,濃的時候令人作嘔,有時候卻又什麽都聞不到。他不知道屍體的味道是否也是這樣複雜又多變。

  遠處的泡沫還堆在河灘上,好像更多了一些,將橋墩也掩埋起來。

  女人不見了,在女人躺過的地方被白色泡沫蓋著。鵝卵石亂了,土被翻動過,踩起來有些軟。可能是泡沫太輕容易被風吹倒,下面黑色的土堆沒有完全被掩蓋。

  他再次確定岸上河灘上皆無人,踢開了泡沫堆,被泥土染成灰色的白裙子露出一角來。

  他彎腰仔細打量,確定是女人穿過的那條。

  難道字母君沒有辦法將女人帶走,所以將屍體埋了嗎?

  他駭然後退兩步,恍惚已經能透過土地看到那個白裙的女人。他怔忪一瞬,掏出手機唰唰拍了兩張照片。

  橋面和橋墩有間歇,橋上偶爾有車經過,轟隆隆的碰撞聲和他的心跳一樣。在這裡,任何異常都能引起他的注意。

  突然,他在手機裡看到了河面上水波的異樣。

  水流速緩慢,卻也並非完全靜止不動。水流過一處淺灘,有一道凹陷的水波紋,在白色的水面上劃出一道黑線。光線被水面反射,他一直沒看出下面到底是什麽。

  為了防止鞋子在軟爛的泥土上留下印記,他將鵝卵石一個個遞了過去,延伸到河水邊。他走近了才發現那是一隻鏟子。木把手在臨近水面的位置,攪亂了水流。

  上次來到底有沒有鏟子呢,他根本沒注意。

  蹲鏟是鐵鍬的一種,廣泛用於農用和建築施工。它雪亮的邊緣證明他的主人經常使用它,而沾在木把手連接處的水泥,似乎說明了它的用途。

  就算有人路過,不小心掉了鐵鏟,大概率也會來撿。

  不,不對,就算掉下鏟子,鏟子也絕對不可能以斜插入土的姿勢,被水流衝到橋洞正中來,只能是被人帶來的。

  或許是因為凶手埋人需要工具。

  淤泥被刻意攪亂過,還是能看到鏟子挖過的痕跡。他的心又不受控制地跳了起來,一瞬間,熱血上湧,感官和思維都被放大了無數倍。

  他從水裡撈起鏟子,鏟了一灘河泥,快速回到衣角旁倒了下去。

  想要用那筆錢, 最好的辦法是讓警察不知道有人丟過錢。如此一來,女人也就不能出現了。

  水將泥土衝開,反而露出了更多的裙擺。一時間陳浩手忙腳亂,又從旁挖了更多的泥土來堆。可他依舊覺得不夠,搬來好幾塊大石頭放在松軟的泥土上。幾次之後,橋洞下出現了一堆石頭墳。

  被石頭壓住的屍體不會浮出水面,可能永遠也不會被發現。

  汗水從眉角落進陳浩的眼睛,火辣辣的痛。

  他終於意識到,他變成了字母君的幫凶。

  他跌跌撞撞退了好幾步,有鏟子支撐才勉強不倒。但他驟然回過神來,又發現木把手也沾上了他的指紋,是字母君的罪證,也是他的。

  這輩子他也不能主動將鏟子交給警察了。

  但他轉念一想,如果警察還是查到了,以防萬一,他得用鏟子自證清白。

  石頭好像長了眼睛,目光像刀子似的凌遲著他的良知。不,那不是石頭有眼睛,而是死人的眼能穿透物體。

  陳浩從旁邊撿了兩個小石頭,就像搭積木一樣堆上去,堆得高高的,仿佛這樣就能讓他好受一些。

  他已經耽擱太久,不敢再留,渾渾噩噩提著鏟子,走小路回了小區。

  門口聚集著一群老年人,他們手上拿著傳單,圍著一個脖子上掛著工牌的藍襯衣。

  藍襯衣在說:“大家別急,聽我講。我這次是來幫大家解決問題的,也會充分尊重各位業主的意見。但是,小區安全不能光靠說,光靠人呐。監控是必須要安的,具體怎麽做,這不是還在研究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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