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摩的港口上細雨連綿,空氣中帶著澹澹的魚腥味,遠處的海面隱約能夠看到飄動的船帆。
沉悶的鍾聲再一次的響起,戴林的無敵艦隊終於是抵達了港口。
碼頭上早已經聚集了許多人,不管是平民還是士兵都前來迎接,而索林與絲黛拉苟薩同樣也是混在其中。
“有時候,我會很佩服人類。”看著眼前這龐大的戰艦,絲黛拉苟薩說道:“在身體如此脆弱的情況下,卻還能夠將族群發展的那麽壯大。”
“和巨龍比起來,人類沒有強大的力量。和精靈相比,我們的壽命也很短暫。”索林笑道:“但在我看來這並不是一種缺陷,正是因為自身的脆弱,才造就了人類的文明。”
聽到索林的話,絲黛拉苟薩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而人群中突然發出一陣歡呼,術士抬起頭看到身穿軍服的戴林在士兵的簇擁下緩緩從船上下來,他揮動著手中的海軍帽以回應民眾的歡呼,臉上帶著自信且溫和的笑容。
“真是個有號召力的家夥。”索林感歎道:“換作其他人肯定沒有能力推動這一場戰爭。”
吉安娜,艾格文以及法瑞維爾靜靜地站在碼頭的入口處,在人群的歡呼聲中,戴林大步走到了吉安娜的面前,他先是向艾格文與法瑞維爾點頭致意,然後張開雙臂將吉安娜抱在懷裡。
“父親,我很想你。”吉安娜縮在戴林的懷裡輕聲說道。
“我也是!”海軍上將揉了揉女兒的頭髮,作為庫爾提拉斯的領導者,戴林將自己的大部分時間都放在了大海之上,但這並不代表他對自己的親人沒有太多感情。
當長子隕落的那一天,戴林的心似乎沉入冰冷的海底,而在那之後,除了發誓要讓獸人付出代價之外,戴林也將很多的愛放在了吉安娜的身上。
“你長大了,我的吉安娜。”在擁抱了一會兒之後,戴林握住女兒的手:“艾格文女士在信件中告訴了我你這一段時間的進步。”
“我相信,你在未來將會成為一名偉大的魔法師。”戴林笑道:“這對於普羅德摩爾家族來說將會是一個難得的榮耀。”
“父親,我還有許多要學習的東西。”吉安娜看了一眼停靠在碼頭上的數艘運兵船:“卡利姆多的戰爭……還要繼續擴大麽?”
“是的,我們需要一次性打垮獸人。”戴林緩緩說道:“吉安娜,這是為了消除世界上潛在的危機,同樣也是為了給你的哥哥報仇。”
“可是……”吉安娜還想再說些什麽,但是卻被戴林打斷。
“走吧,在海上飄了那麽長時間,我倒是有些累了!”戴林笑呵呵的說道:“我的女兒,現在帶我去吃點東西,如果能喝一杯更好!”
在眾人的注視下,戴林和吉安娜朝著塞拉摩城中心走去,艾格文臉上帶著笑容,她在離開之前朝著索林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緩步離開。
這位曾經的守護者早已經猜到了術士會選擇在這一天做些什麽,於是她一直都在暗中留意,而現在看來一切都非常成功。
“索林先生,咱們是不是白來了?”絲黛拉苟薩輕聲說道,一直到戴林離開,索林都沒有接近吉安娜的機會。
“沒關系。”索林微笑著說道:“我已經知道了一些有價值的信息,所以並不算白來。”
——
當天,塞拉摩為戴林的到來舉行了一次歡迎宴會,
當海軍上將在會客廳內品嘗美酒的時候,法瑞維爾來到了索林居住的酒館內。 “這一次海軍上將帶來了超過五千名精銳部隊……按照我了解的消息來看,他一定是有了十足的把握。”
酒館裡,法瑞維爾微微皺眉,他猛的喝了一口杯子裡的酒:“如果戴林真的獲得了勝利,那麽我們的機會就幾乎為零。”
“別擔心。”索林笑著搖了搖頭:“戰爭還沒有到分出最後勝敗的時候,在這之前,什麽都可能發生。”
“所以,你有什麽打算麽?”法瑞維爾低聲問道。
“我會和吉安娜談一談。”索林說道:“從他的身上能夠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
“戴林的女兒?”法瑞維爾搖了搖頭:“吉安娜是一個善良的女孩,她或許對於人類與獸人之間的戰爭並不看好,但她沒有足夠大的力量來阻止戰爭的推進。”
“你說的沒錯,但如果吉安娜被獸人俘獲之後又會如何呢?”索林勾起嘴角笑了起來。
“這可真是一個……奇怪的主意。”法瑞維爾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索林,如果你能夠說服她的話,那麽倒是有很大的可能成功。”
“可是,我沒有記錯的話,吉安娜每天都待在法師塔裡。”法瑞維爾微微皺眉:“你請過來的那位女法師一直都在盯著呢。”
“別擔心,我有自己的打算。”索林說道:“法瑞維爾,你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履行好自己的職責,讓塞拉摩的所有人都知道你衷心的擁護戴林的到來,而不是在這個時候跑到這裡一個人喝悶酒。”
“好吧好吧,我聽你的。”對於索林的建議,法瑞維爾沒有表示拒絕,他將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然後便起身走出旅館的大門。
夜晚來臨,塞拉摩再一次安靜了下來,而當夜深人靜的時候,索林則悄悄離開旅館,獨自一人來到了塞拉摩南邊的一處沙灘上。
烏雲依舊將夜空遮蔽,索林踩在柔軟的沙灘上看著遠處的大海,享受這片刻的安寧。
“如果你想要見我的話,直接去法師塔拜訪就行。”身穿白色睡裙的吉安娜緩緩走來,她輕聲說道:“索林先生,您沒有必要偽造一份我母親的書信,甚至還特地從庫爾提拉斯發送過來。”
“只是為了拋開你那位錙銖必較的老師罷了。”索林回過頭來看著女孩:“吉安娜,我們好久不見。”
“的確。”女孩點了點頭說道:“索林先生,所以您大晚上讓我來這裡又是為了什麽?”
“為了這一場戰爭。”索林微笑著說道:“吉安娜,人類與獸人之間的戰鬥已經持續了太久,是時候停下來,而你就是平息這一次戰爭的鑰匙。”
“我?”吉安娜皺眉說道:“索林先生,我就當您是在開玩笑了。”
“不不不……我沒有開玩笑,而是用非常認真的語氣在跟你說。”術士笑道:“吉安娜,首先我想問你一句——你認為你的父親掀起的這一場戰爭是合理的麽?”
“我……我不太清楚。”吉安娜搖了搖頭:“父親或許是有著屬於自己的考慮。”
“但為了給死去的德裡克復仇,庫爾提拉斯已經付出了許多。”索林說道:“從戰鬥開始到現在,已經有超過五百名士兵永遠死在了卡裡姆多,而他們的犧牲只有一個目的,就是為了給一位死者復仇。”
“當然,在戰爭中獸人的死傷情況更加突出,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個時刻,庫爾提拉斯將會再一次的打敗部落。”索林注視著吉安娜的雙眼:“但最終人類得到了什麽呢?”
“虛無的復仇沒有絲毫的價值。”
術士的話讓女孩陷入了沉默,正如索林猜測的那樣,吉安娜在一開始的時候就對父親的決定有些想法,而這一次的談話卻是讓吉安娜將原本模湖的想法變得更加凝實。
“你說的沒錯……哥哥的死對於普羅德摩爾家族是一個可怕的災難,但我們也不應該讓更多人有因為哥哥的死而付出生命。”吉安娜一臉悲傷的說道:“索林先生,哥哥的離去對於父親來說實在是一個巨大的打擊……他已經被仇恨蒙蔽,但我卻不能阻止他。”
“不……實際上你有這樣的能力。”索林以為自己今晚需要花費大量的口舌才能說服吉安娜,但現在看來這位海的女兒顯然在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對戰爭產生了抵觸的心理。
“吉安娜,你是一個有主見的女孩。”術士的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只要你願意的話,那麽就完全有能力阻止更多人因為這一次戰爭而死去。”
“所以……我應該怎麽去做?”吉安娜輕聲問道。
“如果你相信我的話,我可以幫助你。”索林攤開手:“不瞞你說,實際上我來到塞拉摩的目的也只有一個,那就是終止這一次庫爾提拉斯與獸人之間的戰爭,我們之間是一條道上的。”
“但老師不止一次的和我說過,讓我不要輕易相信你。”吉安娜抿著嘴站在那裡:“索林先生,她說你會讓我走上一條錯誤的道路。”
“她是這麽和你說的?”索林咧著嘴笑著問道。
“嗯……”吉安娜輕聲說道:“老師還說你是世界上最不安定的一份子。”
“所以,你知道她的真實身份麽?”索林問道。
“老師和我說過。”吉安娜點了點頭:“麥格娜是她的名字,是一名流浪法師。”
“呵呵……確切來說,你的老師的全名應該叫做麥格娜.艾格文才對。”索林低聲說道。
“艾格文?!”吉安娜瞪大眼睛:“您說的是——守護者麥迪文先生的母親,曾經最為強大的人類法師艾格文女士?”
“嗯哼。”索林點了點頭說道:“沒錯,就是你想的那位。”
“可是……她不是應該早就……離開人世了麽?”吉安娜的心中一陣驚訝。
“正如你一開始說的那樣,作為人類歷史上最強大的法師之一,艾格文自然不會那麽輕而易舉的死去。”索林說道:“吉安娜,你的老師說我是不安定的一份子,但在達拉然,你也應該閱讀過關於肯瑞托的歷史不是麽?”
“守護者的傳承就是由艾格文女士改變的,從這樣的角度來說,她可是比我還要不靠譜。”索林笑道:“或許其他人的確可以這麽說我,但艾格文可沒這個資格。”
“可是……”吉安娜話說了一半便沒有繼續說下去,她開始回憶與老師相處這一段時間的記憶——麥格娜女士對於奧術的理解讓她感到敬佩,而如果索林先生說的是對的,那麽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我得確認一下才行。”吉安娜說道:“這消息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等戰爭結束之後,你有足夠多的時間來確認。”索林微笑著說道:“但現在咱們得先說說正事。”
“關於這一次的戰爭,如果你真的打算想要終止的話,那麽就得聽從我的意見。”索林微笑著說道:“否則最終的結局,一定會讓你後悔終生。”
“索林先生,你打算怎麽去做呢?”吉安娜皺眉問道。
索林轉身看著眼前的大海:“就像釣魚一樣,咱們得讓戴林上鉤。 ”
“而你——吉安娜,你就是最能吸引魚兒的誘餌。”
“聽起來讓我有種奇怪的感覺。”吉安娜說道;“我的父親不是魚,而我也不是魚餌。”
“這只是一個比喻而已。”索林從口袋裡掏出一份信件:“如果你願意的話,那麽今晚回去之後好好研究這上面的計劃,明天晚上我會繼續在這裡等你……記住,別讓你的老師看到。”
“嗯。”吉安娜接過索林手中的信件,然後便轉身離開,在一陣魔法的光芒中,女孩的身影緩緩消失。
夜色下,索林靜靜地站在那裡,他的臉上帶著些許笑容,海風吹著術士的頭髮,天空的烏雲之間閃過一道雷光,不一會兒又一次的下起了雨。
第二天的清晨,吉安娜來到樓下的大廳,她看到戴林正坐在那裡大口大口吃著麵包,而艾格文女士同樣坐在一旁,她的手中拿著一杯牛奶,另外一隻手則在翻看一本法術書籍。
“吉安娜,你今天起得有些晚了。”見到女孩走過來,艾格文隨口說道:“是因為昨天晚上沒有睡好麽?”
“不……當然不是。”吉安娜搖了搖頭:“只是父親的到來讓我有些興奮。”
“哈哈!
”戴林發出爽朗的笑容:“就和小時候一樣!”
“現在過來吃點東西吧。”戴林說道:“待會兒我們一起去塞拉摩附近的地區轉一轉。”
“好!”看著父親溫和的臉龐,吉安娜露出一抹開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