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法厄同的證件原樣疊好遞給她，牽著她上了二樓——法厄同也沒有拒絕。反正來都來了，蹭頓飯吃也不壞，正好省點餐費。

　二樓的窗子下面擺了個大大的電飯煲，五個人的晚飯全都在裡面。

　“我們這裡晚上吃的比較簡陋。不過一定讓你吃飽。”

　所長按下卡鉗，打開了電飯煲——

　一股濃鬱的油脂香、米飯香，混著醬油和火腿的香氣飄了出來。

　法厄同看了一眼，裡面黑乎乎的，看不出是什麽。

　“這是...”

　“這是今天的晚飯，我們忙的就吃這個。也不好說是什麽名字...是糯米飯加了醬油，然後和臘腸、臘肉一起蒸。”

　“哦！”法厄同眼前一亮，“難道這個就是傳說中的粽子?”

　“嗯...嚴格來說不是，但看著確實很像粽子餡。這個派出所沒地方做飯，所以我們一般叫外賣，要麽就這麽湊合一下。多吃些吧，雖然不是什麽好飯菜，但肉管夠。誒對了，那個誰...去斬個鴨子。”

　“不不不，不用斬鴨子，我隨便吃吃就行了。沒有鍋也做不了鴨子吧。”

　“額...哦對了，你是外地人，你不知道。這是應天話，斬就是去切個鴨子。來來來，坐這邊，先吃飯。鹵菜就在隔壁，兩分鍾就來了。”

　...

　半小時後，法厄同吃飽了。

　“嗝~”那個糯米飯有醬油、有臘肉滴下來的油，還另外加了豬油，之前吃的她嘴角都是油花，出門前才擦乾淨。雖然油大，但確實...確實很好吃，不知不覺就吃了好幾碗。

　一樓的門口，阿黃也在吃鴨屁股，是樓上那隻烤鴨剩下來的。

　“真的不用送你回去嗎?你的雇主很難纏吧?”

　“不用了，不用了。”她拎著米面站在門口，“謝謝...但是真的不用送了。其實他沒有那麽刻薄，這個窩頭是我們兩一起吃的。”

　“哈?不是一個，是兩個?”所長愣了一下，“原來兩個人都這麽慘...下次要是吃不飽，別客氣，帶他一起來吃頓飯吧。我們這裡沒什麽好吃的，經費也不多，但偶爾請街坊吃頓飯還是行的，多個人多雙筷子。女孩子家家的，怎麽能一天到晚吃這些東西呢...得多吃點油水。”

　“嗯。下次一定記得。”

　法厄同把這個食譜記下了。確實很方便，很省時間。對很忙的兩個人來說都很不錯。而且以商洛之前的口味來說，他好像也挺愛吃這個的。

　和所長招手告別，她拐了個街角，總到了商洛家的門口。

　“啊~~”

　進門後，把兩個袋子放到茶幾上。剛才吃得實在是太飽了，她在沙發上小坐了一會才起身:

　“開工開工，開始蒸窩頭。”

　她打開了袋子——

　忽然，電話響了，是固定電話。

　“這裡是商家，請問找誰?”她拿起了聽筒。

　電話那頭響起了灩秋的聲音:“法厄同！快來快來！有好事啊！”

　“什麽事啊?”

　“國姓請我們在金陵飯店吃飯！快來快來！”

　“啊這...我就不用去了吧?”

　“國姓說一定要見見你呢。你是我的顧問，你還在商洛那裡當差是吧?他說無論如何，要請伱吃頓飯。誒呀，去金陵飯店吃飯還客氣什麽，他點了許多我平時都不敢點的菜誒！好大一條石斑魚！一整條啊！”

　...

　真的是一整條石斑魚。

擺了鯉魚躍龍門的姿勢，擺在轉盤的旁邊。這道石斑魚並不是主菜，主菜是佛跳牆，算是國姓的請客的必備菜。 “雖然金陵飯店不主營閩菜，但這裡的佛跳牆非常正宗。法厄同小姐...是嗎?”鄭世傑問道。

　“啊對，是我。”

　“不合你的口味?我記得你們羅馬人也很愛吃味道濃鬱的海鮮。蘭芳的魚露在你們那邊還挺暢銷的。”

　“啊這...確實。一會我多吃些，多吃些。”蘭芳產的魚露在羅馬那邊是高級的調味料，加了魚露的燉菜是羅馬宮廷宴席的傳統主菜。過去他們自己也做魚露，現在都換成蘭芳的魚露了。

　桌子周圍坐了五個人。

　鄭世傑坐在最裡頭，他旁邊是鄭寅——眉眼和鄭世傑相像，但看起來年紀要大一輪。

　傅遠山坐在另一邊，正拿著菜單點菜。

　灩秋和法厄同坐在桌子對面，離三個人挺遠的。主要是三個人得喝點酒，她們倆不喝。

　“所以，你過來做什麽?我記得，我侄子沒請你吧。”鄭寅看了一眼桌子旁邊的正在點菜的傅遠山。

　“嘖，大家都是同事，吃你一頓飯怎麽了。今晚不是在備戰嘛，我們兩保持在一個位置，方便及時響應。”

　作為錦衣衛的王牌，兩個人今晚都受到了邀請，要去商洛那裡現身。

　“你說著好像是去屠妖似的，其實只是茶壺裡的小玩意兒罷了...喂，你不要總是盯著後面！吃那麽多你不怕痛風嗎?”

　“說得好像你家缺幾個菜錢似的。”

　“不該花的錢我一分都不會花。請你吃飯有什麽用?”

　鄭世傑被夾在中間，一句話也不敢說...兩邊都是他惹不起的人。

　“啊，對了對了。”鄭世傑忽然抬頭，“法厄同小姐， 聽說你在商洛家裡住是嗎?”

　“是的，我在他家裡幫工。”

　“商洛平時都吃些什麽?我想給他送點東西，卻又不知道送什麽。”

　“他平時...”

　法厄同本來是想拿兩個袋子裡的東西的。

　但是回想起之前的場面——那兩個袋子裡的東西不但被當成雞飼料，而且連阿黃都不看一樣。

　還是不說了吧。

　“他平時吃稻、黍、稷、麥、豆五谷做成的餐食。”

　“哦~~”鄭世傑若有所思地點頭，“果然不愧是天人的餐食，吃的這麽高級。三叔你平時也這麽吃嗎?天人都要這麽吃?”

　“你看你旁邊那位的樣子，就知道我們平時吃什麽了——無所謂吃什麽。商洛要吃這些，可能是因為他的福緣深厚，所以得吃些有德行的貢品。”

　“哦...原來如此。那我吃這些，能成仙嗎?”

　“機緣沒到，你別說吃這些，你就算吃築基丹也沒用。商洛吃的那顆築基丹，可是比我的還要費工夫。不過...快了。這次之後，我們就能知道有沒有結果。如果真的能煉出丹來，你真的願意試丹?”

　“我投資了，我當然要自己先試試。”

　“好吧。”鄭寅歎了口氣，“萬一有什麽事，位子給誰?”

　一家人他就直接問了。

　“給六弟，麻煩三叔幫我轉達，其他事也料理一下。”鄭世傑回答，“不管能煉出來什麽，這個丹我是試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