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又到了下班的時候了。今天的入帳400文，開銷是0！又是0誒~~”

　雖然主要原因是今天的打工地點都在步行范圍內，但她也確實沒有別的消費。

　“對了，商洛那個甜筒從哪算...嘖，算我請他吃的吧。”

　她還是在0下面記了一筆。

　“啊...這裡的筆記本是豎著寫的，我都不知道去哪買橫向排版的筆記本。我們的數字豎著寫好麻煩啊。要不要學學震旦數字呢...算了，將就一下吧。”

　坐在員工休息室裡，她開始結算一天的帳目進出。她拿出了兩個錢包，一個白的一個棕色的。白色的錢包是她自己的，棕色錢包用來放置商洛每天撥給他的款項。

　兩個錢包現在都鼓鼓囊囊，都攢了一大堆的錢。

　“今天我這邊開銷兩個甜筒。商洛這邊，開銷是...還沒開呢，不過可以提前記上了。”

　該買的東西都買過了，今天要買的就只剩下給他做窩頭的糧食。

　“我看看要買什麽。大米粉、小米粉、玉米粉、豆粉...怎麽和買飼料似的...”

　從第一天開始她就覺得這很像是飼料了。但商洛很愛吃，她也沒辦法。

　買這些豆粉米粉什麽的，去門口的國營商店就行了——一般的商店還買不到這些玩意兒，除了國營商店就只能去糧油專賣店去買。考慮到這些東西的重量，法厄同就只在家門口買了。反正國營商店的價格雖然不是最便宜的，質量一定對得起價格，而且一定開發票。

　“他都吃飼料了，怎麽也得吃好一點的飼料吧。”

　拎著兩大口袋各種米粉豆粉，她看了一眼街邊掛著的鍾。現在已經是下午四點一刻了。

　“話說他到底回不回來吃飯啊...要不要問問?”

　她想了想:“還是算了吧，今天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把窩頭做好先。”

　拎著兩個袋子，她走出了國營超市——

　“等一下！那個小妹妹，站住！”熟悉的聲音從耳邊響起。是蹲守在這裡的警察，他們在這裡蹲了好幾次了，因為法厄同每次都是在上課的時間在街上到處走。

　剛要開跑，然而一隻手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

　“是這個吧！”

　“是，所長，就是她！”

　法厄同回頭一看...一個戴著寬簷帽的女警察已經扣住了她的手腕。

　她下意識想要甩開，但手上抓著兩大袋米粉豆粉，根本就沒法甩。

　“跟我去所裡走一趟吧。”

　名叫阿黃的細犬跟在旁邊，開心地直搖尾巴——它追了好幾次都沒追上，這次終於大仇得報了。

　...

　五分鍾後。街尾的派出所。門口掛著“江寧巡警分局81號派出所”的銅牌。

　派出所很小，隻佔了一間門面房，管理范圍也只有這一個小小的片區。所裡一共五個人，一般有一個坐在下面接待，其他人坐在樓上休息。一樓也有留給阿黃的位子，沒事的時候他就坐在那裡，旁邊擺著它的鋥光瓦亮的不鏽鋼水盆。

　一樓的屏風後面，法厄同坐在椅子這頭，所長坐在她對面，所裡其他的幾個警察都在旁邊站著。

　“你竟然真的不用上學的?”

　法厄同的證件全都擺在桌上。五分鍾就查驗完了。

　她的證件齊全得不得了。有畿內的居留許可，

有工部的工作許可，有江寧縣開具的居住證明，有共濟醫療保險的證件，有灩秋給她發的工牌。甚至，她還把自己在羅馬的身份證也給帶來了，全都在桌上。 根據證件，她現在並不需要去學校。只要的她的雇主不開除她，她在居留期限內是可以自由行動的。

　“我可以走了嗎?”

　“可以可以。”所長點了點頭，“不過...小妹妹，你千裡迢迢從羅馬來我們這裡，到底是來做什麽的?你竟然是來工作的?可你這個年紀，不應該在上學嗎?你是有什麽困難嗎?還有，你這證件都是齊全的，那之前你跑什麽啊?”

　“因為我趕著去打工啊...”

　“你千裡迢迢來我們這裡，竟然是打工的?伱很缺錢嗎?”

　“本來是不缺的。但是我欠了...我欠了我的雇主很多的債。在還清之前，我只能一邊在他家裡幫傭，一邊打工掙錢來還債。”

　“你的雇主?”所長看了一眼桌上的登記資料。

　“你在姓商的那家人那裡住著是嗎...所以你是在陽州那邊欠了他們的債?我看到他們家的孩子剛剛搬回來。”

　“是的...就是在那裡。”法厄同點了點頭，“啊...我欠了好多好多債，我爸替我還了，但把重要的東西抵押在他這裡。所以我一定會好好工作，把抵押品拿回來的。”

　“好！有志氣的小妹妹！只是我提醒你一下哦。”

　她指了指旁邊的袋子。

　裝著米面的兩個口袋擱在旁邊的地上。阿黃坐在旁邊，聞都不聞一下，狗都不吃。

　“那個袋子裡，是玉米粉之類的，有問題嗎?”

　“有問題。根據江寧縣的有關規定， 城牆之內不讓養雞。違反規定而不在期限內處理掉的，我們有權沒收並且銷毀你家裡的雞。所以快和你們家的雇主說說，切了燉湯也好，紅燒也好，總之不要養了。”

　“可是那不是養雞的，是人吃的。”

　“人吃的?”幾個警察都愣住了。

　“這是，給人吃的?”所長問，“誰讓吃的?”

　“是我的雇主，他說一定要吃這個。”

　“你欠了他的債，所以他就讓你每天吃這個?”

　“不是不是....”

　“嗚嗚嗚~~”旁邊的警察已經掉下了眼淚，“真是對不起...你這麽辛苦度日，我和阿黃還在門口蹲著你，要抓你的現行。我們以為你只是翹課的學生，沒想到這年頭還有人得這麽辛苦地度日。阿黃，快跟著一起哭~~”

　阿黃歪著腦袋看著他。警犬的訓練裡面顯然不包括這個，它哭不出來。

　“唉。”所長搖了搖頭，“我們這位同事，他的情緒比較敏感。所以他之前看到你不去上學，才激動得蹲守你好幾次。沒想到竟然聽到了這樣勵志的故事...你還沒吃晚飯吧?”

　“啊...確實沒吃。”

　“那吃了再回去吧。”

　“可是我回去還要蒸窩頭...”

　“我們送你回去！吃頓飯怎麽了?你的雇主怎麽能如此惡劣。只是欠債而已，至於這麽折騰嗎?你放心，今天一定讓你吃飽飽地回去，我們也到了飯點了。來來，把你的證件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