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那就什麽都明白了。”朱先烯點了點頭。說實話，一直以來他都對羅馬那邊的力量體系相當感興趣。因為這是房間裡面的隱形大象，兩邊互相都對對方的“道基”沒有了解。

　“商洛，我在想要是羅馬人沒有打算‘潛下去’，他們會不會把這種基石交給我們。”

　“大概不可能吧。這算是羅馬人的底牌。”

　“這東西具體收納的是什麽?靈魂嗎?”

　“不是。我也問過那邊，他們說靈魂非常複雜。它並不能收納靈魂，它收納的是.夢。”

　“夢?什麽意思?是具體的夢嗎?還說這塊石頭能夠吸收靈魂?”這石頭看著黑漆漆的，確實有些陰森。

　“她告訴我吸收靈魂是不可能的。如果能吸收靈魂，那羅馬人早早地就能進入不死之中——這塊黑石只能夠收納‘夢’，只是收納。它更像是墓穴，而不是某種天堂。”

　“什麽意思?”

　“這似乎要溯源到賽博勒神的起源.”

　維多利亞當時就把這些和商洛說清楚了，這也隱隱讓商洛覺得有些可怕.但似乎也是他的宿命。

　賽博勒，或者說庫伯勒，是地母神。她在羅馬的正式神號是大母神(the Mater Magna)。

　她有時和蓋亞等同，就像宙斯也有許多化身一般。但和宙斯不同的是，賽博勒是羅馬人的神。羅馬人沒有那麽多互相競爭而且觀點不一的城邦，而是有一座萬神殿。所以在羅馬人的信仰之中，賽博勒有清晰的形象和幾個廣為人知的神話。

　她的特性可以歸納為兩個神格:血與重生。

　最能體現這一特性的，是一個與宙斯有關的神話:賽博勒愛上了弗裡吉亞的牧羊少年阿提斯，少年背叛了她迎娶培希努國王彌達斯的女兒伊亞公主。這是個希臘神話中常見的套路，經常伴隨著變化、逃亡、贖罪等一些元素。

　但地母神是古神，就像同為古神的獵神一樣，古神的故事是要見血的。要見很多的血。

　盛怒的賽博勒在阿提斯與伊亞的婚禮上發了瘋。所有人都瘋了，他們在松木用碎石給自己放血，他們的鮮血中萌芽出盛放的紫羅蘭。

　但在短暫地陷入古神的狂暴中後，賽博勒後悔了。她和宙斯談判，宙斯允許阿提斯復活並不朽——在自己的墳墓裡。

　在墳墓中，阿提斯的指甲和頭髮會繼續生長，他的手指依舊會動。他在墓穴中獲得了永生。

　現代神秘學認為，這個血腥的神話實際上是農業生產中四季的隱喻。賽博勒和阿提斯相遇指的是春天，阿提斯的背叛和婚禮所指的“未成熟的小麥”。而婚禮上的瘋狂，即是秋日的收割。被收割下來的阿提斯蟄伏在地下的墓穴中，這是冬季的貯藏。

　羅馬人在其中找到了關於節慶和信仰的靈感。他們每年的3月24日舉辦大母神的節慶，並且在節慶上舉行公牛儀式來重演阿提斯的故事。

　公牛會在鮮花中被送上祭壇，然後當場放血，出血量超大。鮮血會從高台的祭壇上撒下來，祭台下的羅馬人會在鮮血中沐浴、淨化，像植物接受雨露一般狂歡。然後在第二天，人們會慶祝阿提斯的重生，就像慶祝自己的重生一樣——這也是賽博勒所許諾的。

　讚美賽博勒的祭司們如是念誦:

　「透過木板的無數縫隙」

　「鮮血流淌進了坑洞中」

　「信徒仰頭迎接血的洗禮」

　「露出他那被血浸透的衣物與身體」

　「他彎著腰，觸碰著他的他的臉頰、他的耳朵、他的嘴唇、他的鼻子」

　「他的眼睛濕潤了」

　「甚至連味蕾的感受也不在乎了」

　「盡情地吮吸發黑的血液」

　在春天萌發，在夏天生長，在秋天被收割死亡後，所有按照葬儀被妥當安葬的羅馬人都會在嚴酷的寒冬裡被妥當儲藏，生命會在墓穴中繼續。等到溫暖的春天到來，所有人都將再度“萌發”，重生為新芽。這是賽博勒所許諾的永生。

　“原來是這樣”朱先烯點了點頭，“這個黑石所象征的，就是這樣的墓穴。那你把羅馬人的墳頭搬回來做什麽?誒.這是酒嗎?糧食窖藏著，窖藏著，就發酵了?發酵了之後就變成了酒?”

　【哦~~~他好聰明啊，反應真快，一下子就明白了。】

　“.”商洛還沒想到，朱先烯竟然這麽快就明白了，“是的，這其實是個酒壇子。酒能通神，這酒海之中貯藏就是夢想中的天地了。”

　“但是都變成酒了，怎麽復活?酒沒法再還原成糧食了吧。”

　“額這就是地母神作為古神殘酷的一面。實際上，地母神的許諾的複生包含了一個先決條件——不能變成酒。”

　“哈?什麽意思?死了之後還能控制自己會不會變成酒?谷子還能控制自己不會腐壞嗎?”

　“谷子是否會腐壞當然不是它自己決定，而是要看時間是否在谷子上沉澱， 使谷子腐壞。羅馬人將這種腐壞分成三個階段:生理死亡、社交死亡和印記消失。”

　“這個我倒是知道，阿茲特克人的神話中也有類似的情節。阿茲特克人也認為人類要死三次——生理死亡是第一次，之後的葬禮是第二次死亡，也就是社會性的死亡，是向社會宣告此人已經成為死者。但死者並不會真正離開，阿茲特克人會向逝去的親人供奉萬壽菊，並且在他們的亡靈節歡迎請人歸家重聚。他們不希望忘記自己的親人，因為亡靈也有壽命。亡靈的壽命，就是被所有生者忘卻的那一刻。那麽.”

　他望著商洛:“羅馬人也是這樣嗎?”

　“是的。”商洛點了點頭，“舉行葬禮後，是剛剛進入窖藏。而如果被所有人忘記，時間的沉澱就會讓此人的存在‘腐壞’，並且醞釀成‘酒海’。但只要不被人忘記，最終還是有被撈出來的可能。”

　這部分也是讓商洛忌憚的。酒的元素也在這裡出現了商洛總覺得這簡直和落鳳坡一樣明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