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所以維多利亞對你說的話，我猜其實也是因為不希望被人徹底忘記。你是永恆的天人，能被你記住的話也就能和伱一起永恆了。不過應當還是喜歡你的原因佔主要因素，因為她是羅馬皇帝，她本來就會被刻在石頭和銀幣上，和時間一起不朽.”

　忽然，他抬起了頭:“我聽人說凱撒上次露面了?難道.”

　【哦！！！他太聰明了，竟然連這兩件事都能關聯上。】

　“是的。”商洛點了點頭，“我也是這次才知道，凱撒的歸來就是因為凱撒從來沒有被忘記過。只要沒有被忘記，他就能如閃電般歸來。只是.喚醒凱撒並不在羅馬人的計劃之內，羅馬人對喚醒那些祖先父輩並不太感興趣，他們只是想利用酒海來醞釀賽博勒空間的大夢境。凱撒他是自己起來的，好像有些起猛了。”

　“我大概也能猜到一些.畢竟保護他免於時間的腐壞的，已經不是當事人的記憶了。凱撒是將近兩千年前的古人，真正見過凱撒而留下第一手記憶的人全都死了。現在所有人對凱撒的印象，都來自他人的轉述。就像人們現在只能通過《論語》來了解孔子一樣，《論語》甚至還不是孔子親手所作，而是他弟子的記載，這就又隔了一層。”

　“羅馬人管這個叫‘交感層級’，代表對此人的認知的可信度。第一層代表他本人的認知，第二層代表能和他本人進行直接的聯系，第三層代表能和第二層進行聯系，以此類推。雖然見字如見面，但書面文件的可信度是另算的，真跡和印刷品又是另一回事。交感鏈接穩固，就越是真實可信。歸零了就沒了。”

　凱撒就是因為實在是太久遠了，所以相當不穩定。

　“我們也有立言的說法，人們都會希望著書立言來不朽，或者作為英雄被載入汗青史冊。某種程度上說，正是因為對死亡的忌憚，驅使著人類去留下永恆的東西來證明自己的存在。就像埃及的金字塔，就像等等”

　朱先烯摸了摸下巴。他忽然想到了什麽。

　“有什麽事嗎?”商洛和維多利亞也就談到這裡，沒有談別的了。

　“你說，記載到底什麽樣的程度才能不‘腐壞’?”

　“誒?這我還真不知道。但是只要有記載就可以了，就算被別人記載也行。當然，有姓名、生辰八字，還有家庭住址什麽的就更好.啊！！！”

　商洛也想到了，他和朱先烯對視了一眼。

　【你們想到什麽啦?】

　“黃冊庫！我們所有人都在黃冊庫上！”這句話他是同時說給阿波羅尼婭和朱先烯聽的。

　【啊！那個記載了你們所有人戶口的數據庫是吧！】

　“對，黃冊庫。我們的黃冊庫從洪武年就一直維護到現在，所有人都在上面好好地記著了。就算是有缺漏，我們還有地方志。地方上有對應黃冊的青冊，黃冊缺漏的還可以去青冊上補充。”

　“但要是還有人不在冊子上呢?”

　“除非一個人一輩子什麽都不見。否則按照‘交感層級’的理論，他們一定能一個一個把所有人都找回來。找不到本人至少也能找到認識他的。只要用上黃冊，把所有人都找回來只是時間問題。所以不只是羅馬人有儲備，我們也有幾十億乃至上百億的儲備，我們也能把人撈回來，而且遠比羅馬人的更多，也更加穩定更加可信。只是.那個賽博勒.賽博勒什麽來著?”

　“賽博勒女神。”

　“那個賽博娘娘渡不渡不信她的人?”

　“那個賽博娘娘.好像人不錯?我不知道。”

　“研究一下，這個要好好研究一下，這對我們都很重要，對所有人都很重要，因為我們都曾經失去過重要的人。你等下，內閣也在等著和你談談。內閣派了一位適合的人來對你問話，我也隻讓他一個人來了。我想.文侍郎如果聽到剛才的消息，他應當會很高興的。”

　文仲，字鶴年，泰和元年二甲進士出身，禮部左侍郎，加授通奉大夫、正治卿，是禮部議郎的首席，六十有三。

　他穿著一身大紅公服，這是三品堂上官的正裝。公服的定例從洪武年開始就沒怎麽動過，而洪武年的定例下來的公服幾乎和宋朝一模一樣。都是大紅盤領袍，沒有補子，只有暗花，用博帶，頭上戴著展腳襆頭。

　公服雖然從洪武年就有，但後來其實是帶補子的常服更流行。雖然定例中這就是上朝穿的衣服，但後來一般只有少數朝會的時候才會穿，一年也穿不了幾次。

　不過現在正值韶平年，目前的時尚發生了一些螺旋，公服才是朝堂上最顯赫的正裝，要高於補服。一個衙門裡一般只有主官才能穿公服，朝儀中三品官以上才能穿公服，其他人都得穿更加窄身的，帶飛禽走獸的補服。頭上相應地也不能戴著大得能拉開社交距離的展腳襆頭，只能戴小小的烏紗帽。

　文仲聽朱先烯介紹了一切。說到最後，他也知道了有希望把逝去的人一個個找回來的消息。

　聽到這裡，他摘下眼鏡，用眼鏡布擦了擦鏡片上的薄霧，又戴了回去。

　“文閣老，你看如何?”

　“老臣知曉陛下，還有商小朋友的意思。但是.萬事以穩妥為上。但這是好事，是好事。”他和朱先烯一樣，沒有半場就開女兒紅慶祝的習慣。但他還是難掩激動，又摘下眼鏡擦了擦。

　“嗯。”他把眼鏡戴了回去，“我認為這件事事關重大，需要立刻召開擴大化會議，除了召集南直隸的玉京六部，還需要召集北直隸的豐京六部，以及各省總督，各鎮督撫，以及各內藩的封臣來大皇宮商議。這件事暫時不適合拿到朝儀上說，在有眉目之前應當保密。在此次會議上要展開可行性的確認工作，等到一切萬事俱備只差東風的時候，再拿到奉天殿上去公布天下。”

　“確實。”朱先烯點了點頭，“一開始八字沒一撇的時候，確實不適合太過聲張，我們先一步一步來吧。至於召集他們來開會，正好碰上方程式賽車的事，他們本來就可以來。我會派錦衣衛下密旨，讓各藩各鎮進京。另外.商洛，驗證工作就全交給你了。文閣老是代表來的，他答應了就是內閣答應了。所以你的辦公室需要什麽資源，可以直接向內閣開口。就算每天要吃100個肘子都可以直接調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