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絕城,城隍廟。
今日正是城隍廟建成,舉行開光儀式的吉祥日子。
按常理來說,其實廟宇應該早就在數個月之前就落成了。
但,奈何他們供奉的這位城隍爺不甘寂寞。
就在這短短數月之間。
不光佔據了這安息都護府近半的地盤,這位甚至還將手腳還延展到了西突厥那邊...權柄一擴再擴,也因此,原本只是縣城規格的城隍廟,如今就顯的有些不夠用了。
在不動主殿跟主體的情況下。
後續的時間,基本都在擴充規格修修補補...從府城隍,到都城隍的規格...各種亭台樓閣,配備的附殿陸續加上。
而且由於廟裡的這位老爺,他不單單執掌城隍之職。
山水土地。
基本只要是地面上的,祂都握持在手中,這就導致新建造的廟宇得在原本城隍的建制上再做增改,變的符合這位的地位。
修修補補。
好不容易施工完畢,總算等到了給神像開光,請神入住的吉日。
廟宇準備正式營業,結果又傳來了意外...前方戰事大順利,突厥王城被滅,全境投降。
消息是好消息,但負責督造廟宇的官吏跟工匠可就不這麽想了,他們一個個欲哭無淚。
好在沒等他們再次開工,一封來自行軍總管——盧國公的公文製止了廟宇再擴,並且讓道門弟子重新選定吉日。
......
敦煌,府衙。
此時眉發皆白的盧國公,正在跟那位姓蘇的將領交代事情。
「定方啊,突厥王室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另外有人接管,當下有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做,你替本國公去精絕城一趟,拜會一下那位...城隍,見證下廟宇的開光儀式。」
一座正神廟宇落成,當地主官總得出場見證一下。
雖然神人共治的時代早已經過去了,如今大唐人與神各司其職,但那些作亂的惡詭跟犯人可不講究這些...更何況今後都是同僚,還是鄰居。
於情於理,作為主官他都應該去拜會。
但如今西突厥被滅的戰報才剛剛起程,還在去往長安的路上,功勞還沒確定下來,那位的品級跟神名自然也就懸而未決。
在情況未明的情況下。
他這位國公就不太好出場了。
畢竟,能承受得住他國公一拜的廟宇神靈少之又少,那位雖然勞苦功高,地盤廣闊,但如今的身份還是府城隍。
揣著好心前去拜會,結果身上的國運衝撞了神像,好事也得變壞。
相較之下,蘇定方這位副將恰好合適替代他出場。
蘇定方抱拳道:「諾...但,倘若那位心懷不滿,屬下又該如何?」
盧國公擺擺手:「這又不是什麽大事,現在不修廟宇也只是為了避免一直折騰那些工匠,勞民傷財罷了,同樣也是為了避免工期一拖再拖,廟宇遲遲無法正常運轉。
廟宇盡快落成,那城隍香火旺盛的同時,也能讓這西域之地的百姓更快心向我大唐,不論是對祂還是對大唐,都百利而無一害,雙贏的事,等到封賞的聖旨下達,該修繕增添的,我也不會多嘴多舌。」
「罷了,神靈喜怒無常,我還是修書一封,道明原委。定方你帶去在神像前焚了,做到禮數周全。」
至於其他的...
畢竟,那位如今再怎麽說也算名列正神之位,總不至於為了這點小事就害了蘇定方這位副將。
說完,他又好像想到了什麽,補充道:「定方,你走之前再從這敦煌城內帶一批工匠
,精絕城內的主廟修好了,這西域其他城池裡,也不能耽誤。」
神明嘛,保土安民,移風易俗才是正事,這西域雖然偏僻荒涼,但依靠綠洲跟水源建造的城池,大大小小也有幾十座,當真要運轉起來,也相當繁重。
至於打仗這種糙活兒累活兒,就交給他們這群大頭兵就行。
「是!」
話音落下,蘇定方轉身離開,他並不是個多事的人,況且這又並非兵事,所以國公怎麽交代,他就怎麽執行。
帶上幾十位工匠跟護衛的兵卒,一路急行。
三日後,風塵仆仆的一行人來到了精絕城外。
......
今天便是提前商議好,準備給神像開光,請城隍爺入駐的吉日。
原本,此事是由老王道士跟當地的修行者們一同操辦,官府這邊是當地屯兵的校尉,而民間代表則是素有名望的本地賢者。
當然,說是本地賢者,其實是精絕城原本的王室。
但現如今,在蘇定方趕到的情況下,區區校尉,自然沒辦法站在主角的位份上,原本的人員也得調整...經過了一番倉促的安排,儀式總算正式開始。
廟宇所在的街道兩側,被前來圍觀的百姓擠滿。
現場人山人海。
這可跟官府沒什麽關系,這些精絕城的百姓,全都是自發前來的。
畢竟是張珂最初接管的地盤。
此地百姓見證過不止一次神靈現身的場面,尤其是當初那場靈機潮汐,雖說好處大部分都被修行者們包圓了,但百姓們也受到了不小的福緣,消災解難的同時,幾乎每個人的壽命也有不同程度的上浮。
添福增壽,百病盡消。
好家夥,這樣靈驗的神靈不來拜拜,供奉,難不成去做什麽禮拜禱告。
活著連真神的面都見不到一次,只有遭受不完的苦難,等死後升天堂。
你說這話,你信嗎?
哦,不對,天堂也不是人人能上的。
不買贖罪券的人,也跟天堂沒緣。
呵呵。
所以,別管精絕城內的百姓,他們原本信奉的是什麽,從城隍頻頻顯靈,再加上城內修行者日常幫人消災解難...
這一套組合拳下來,基本征服了全城上下的百姓。
也因此,在等到儀式結束的那一刻起,廟外的人潮便再難以阻攔,紛紛湧向城隍廟內...當然,他們雖然搶著想在神前露個臉,搶在其他人前供一炷香。
但,總歸這是個神靈顯聖的時代,而且廟宇裡供奉的這位也不單單有靈驗的名號,同時凶殘的脾氣也從前線傳遞了回來。
在擠進廟裡,踏上石板路後,前一刻還嘈雜,蜂擁的百姓立馬安靜下來。
按順序,一個個進正殿,叩首。
「城隍老爺,保佑我一家平安幸福,不遭橫禍!」
「城隍老爺,保佑我家發大財,賺大錢!」
「老爺保佑我媳婦兒能生個大胖小子,家業後繼有人。」
「......」
精絕城,雖然只是西域的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城邦,但常住人口也足有上萬。
再加上湊熱鬧的客商跟唐人...從早到晚,廟裡的香爐永遠滿滿登登,香燭燃燒的煙霧更是將整個正殿內部籠罩,連神像都被籠罩在茫茫煙霧之中。
如此旺盛的香火,張珂自然是第一時間感受到了。
驚訝的同時,也略微有點哭笑不得。
保境安民倒確實是他的職責,五谷豐登,風調雨順...都在他的管轄范圍之內,但生孩子跟賺大錢這即
便要找也得是文武財神跟送子觀音吧?
他可管不了這些。
當然,即便是九州百姓也常有拜錯神的時候,更逞論是西域百姓。
而且,這些百姓未必真的不懂。
「也還不錯!」
先前,去過一趟華山寶庫,見識過帝君對香火的運用之後,張珂便也有樣學樣。
得來的香火不再吸收進身體,而是留在神像中孕養,煉化。
等到神像蛻變成金身,就相當於多了一個跟自己相當的戰力。
這麽用有些粗狂。
香火金身,最好的用法還是坐鎮廟宇內,如此能在平日裡回應一些信眾的純粹願景,同時也能作為一個類似於陣眼/領域核心的存在。
任何做亂的妖魔詭怪,乃至於犯下惡事的人類,都會受到金身第一時間的關注,該殺的殺,不至死罪的便記錄在案,等死後再拉清單。
幫張珂分擔了一部分公務。
當然,金身智慧有限,它更多的還是按本能行動,處理些不動腦子的事情還好,真正的公務,最好還是交給下屬的神靈來處理。
其實,早在張珂入住精絕城,當縣城隍時就應該有配套的班子。
判官,牛頭馬面,枷鎖將軍,日夜遊神...除此之外,山脈荒原,河流也應該有配套的神靈。
但,西域這地方,原本就是用來安頓牛詭蛇神的,類似於犯官闔家流放嶺南...廢物回收再利用,所以雖然把西嶽帝君調來,坐鎮,但也僅僅是坐鎮,看管這些問題兒童,不至於讓它們鬧出亂子。
估計就沒想過,這群廢物裡還能蹦躂出張珂這麽個怪胎。
預料之外的狀況。
大唐自然還沒反應過來。
另一方面,自然是大唐過往的步子邁的太大,北征突厥,東打高句麗,順手還要彈壓湘西嶺南,這些新佔的地方造成了粥多僧少的局面。
官吏不夠用,神靈也不夠用。
大量的位置空缺,甚至到了一些官員白天當官,晚上當神,一個人掰開兩處用,真007。
自然西域的位置就得一推再推。
雖然之前,張珂曾經跟陸判提過,但直到現在他麾下也就僅僅一千陰兵跟兩個五百將,別說屬神了,連勾魂的陰差都沒見一個,亡魂全憑自覺去幽冥遭受折磨。
所以,張珂再急也得等下去。
當然,這種苦日子也沒幾天了,畢竟如今西突厥被滅,去長安述功的日子就在眼前,總不能等張珂到了大佬們眼皮子底下,還是光杆一個吧?
這先不提張珂的情緒如何,光是帝君那邊就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
所以這件事根本不需要他操心。
更何況,西域是新納的土地,按陸判的說法,起初一百年都沒有任務指標的說法,等百年過去才會逐漸跟中原一樣步入正軌。
百年?
當今的皇帝能不能撐五十年還是個未知數,後續便是武周代唐的大事,至此大唐由盛轉衰...當然,在這之前西域剩下的那點土地,估計早被推平了。
沒有指標,當下修行者管百姓,妖物疏通地脈的粗狂放養也能勉強維持平衡,用不著張珂操心,只要凝聚了香火金身,把保境安民,回復百姓願景的事處理掉,他便可以騰出手來..
嗯?
正當張珂動手將香火熔入神像,準備凝練金身的時候。
那飄渺的香火中陡然出現了一團火焰。
「呼!」
從火中掉了一封書信出來。
看到信上濃鬱的國運,沒想到寫信的還是個大人物按。
張珂伸手將信接過來,拆開閱覽...信中解釋了為什麽停止修建城隍廟的事。
這件事他本來也不在意,畢竟只是副本中的建築,修建的再好自己也帶不走,況且他也不是貪圖享樂的人,不然以他如今的身份,雖然不可以搶強民女,但這西域之地的妖物卻沒人能伸張正義。
只需稍加調校。
異域風情,搖擺至上。
當然,他可以不在乎,但畢竟是侵害了張珂應有的權益,若是連一句道歉的話都沒有,說是完全不介懷也不可能...現在這封書信便恰到好處。
目光在前半段略作停留,便繼續往下。
後半封信件,基本都是說班師回朝的事情。
按往常的慣例,
在旨意到來時大軍便可以啟程回往長安,只有大軍。
當然,這並不是說張珂就被遺忘了, 只是他沒必要參與到大軍回返的過程中去。
一來,大軍回返速度不比來時,一半個月再正常不過,西域即便是新收復的土地,事務並不繁忙,也不能長期沒有神祇坐鎮。
二來,等到封賞他的聖旨到來,張珂便正式成為了大唐正神,有編制的那種。
有這個身份不光是能享受到正統地位跟福利待遇,同樣也象征著,在大唐境內,但凡有人對他香火供奉,張珂都能暢通無阻。
這樣一來,只需要在獻俘祭天典禮前,將他召喚到長安就行,祭祀完畢,可以留在長安多待幾日,不願意停留也能提前散夥,完全沒必要提前一兩個月去奔波勞碌......
這些都是帝君之前沒有提起過的,當然也可能是祂覺得這些小事不重要。
畢竟,在張珂不暴露的情況下,誰能知道他是內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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