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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嫡長子》第三百六十一章 案發
事情到了這個程度儼然是要掩蓋不住了。

永康侯徐錡其實已經不小的年歲,從成化十八年襲爵到如今也有二十年時間,他自己也過了耳順之年,雖然身子骨還可以,但畢竟是這個歲數,刺客身死事敗的消息傳來,直接將他嚇得渾身癱軟,整個人也跌坐在了地上,

一瞬間腦海中閃過無數個年頭,其實他這一系也才傳了三代而已,永樂年間的徐忠是他的爺爺,死後被太宗皇帝追封蔡國公。

他的父親徐安永樂十六年承襲永康侯爵位,一直到成化十七年,享爵六十四年,可以說一切安然無恙,甚至還躲過了土木堡之劫。

怎麽到他這裡竟忽然大難臨頭?

於是乎一時間竟完全不知所措,惶惶不可終日。

而對朱厚照來說,最為他所震怒的乃是有人在陷害顧禮卿,

隨著鹽課之桉逐漸浮出水面,真正有問題的是鄒澄,而那個他印象中的良臣顧左仍然在監獄裡為朝廷嘔心瀝血,

既然這是真相,

那麽當日在宮中所遇之事又作何解?

尤址稟報,近來那個尚膳監主事太監鄭舟尤為安分老實,他不去接觸其他人,也不去關心其他事,即便出宮,也是按規定的內容該做什麽做什麽。

令人抓不著半點錯處。

朱厚照拿著手中剛得的奏報,上面寫著永康侯徐錡無法忍耐已經出府求援,

這令他忍不住怒笑,“勳臣世享榮華富貴,已然一代不如一代,倒是朕的身邊,還真是藏龍臥虎,一點兒蛛絲馬跡都不露。不過內臣不必管那麽許多,你這就帶人去將他抓起來,仔細審問!就是一口鋼牙也得給朕撬開!”

鹽課之弊,歷來有之。

這種事作為皇帝沒什麽好生氣的,不查他都知道有弊。

關鍵是這幫人已經到了能夠夥同內臣,向皇帝傳達錯誤訊息的程度,這種內外勾結除非昏庸之主,否則從來都是死罪!

而且合謀陷害忠臣,這是什麽性質?

如果自己衝動一點,把顧左一刀砍了,那還有什麽臉面以一代聖君要求自己?

所以朱厚照越想越氣。

他是能不殘忍就盡量不殘忍的人,所以明代一些可怕刑罰都被他製止,只不過有時候觸碰紅線的人也實在不可饒恕。

尤址這邊得了令,點好人馬之後直奔尚膳監,

當日除了一個太監鄭舟,還有一個他熟識的宮女春荷。

太監比尋常人更加狠戾,皇帝那邊松開了口子,尤址到了尚膳監就是予取予求。

鄭舟還真是有些措手不及,他本來覺得自己小心謹慎,應當沒什麽問題來著。

所以當司禮監來人抓他,將他按在地上時,他還仰著頭理直氣壯得喊冤枉。

尤址捏著他的臉,動作粗暴,“你還叫冤?陛下你都敢騙,還有什麽是你不敢做的?”

鄭舟心中驚恐,但臉上還是照常,

“尤公公,奴婢只是尚膳監一個無人問津的小主事,連陛下的面都沒有見過,何來騙陛下之說?再說就是有這個機會,奴婢也沒這個膽子呀!”

他說的其實也對,當日皇帝也沒有主動現身。

實際上,就是鄭舟和熟識之人私下裡的閑聊,又不是要說給皇帝聽,怎麽扯得上欺騙皇帝?

但就像朱厚照先前說的,宮裡處置內臣,沒有那麽多的證據需要講。

尚膳監裡其他的小太監也全都低著腦袋不敢說話。

尤址不僅沒理他的狡辯,還掃視眾人怒哼了一聲。

要是誰在這個間隙有什麽小動作,那結局一樣悲慘。

鄭舟就這樣被架著離開,到了司禮監之後找了間屋子將其五花大綁後往裡一扔,

大門卡得一下關上,接下來這裡得事情就比較嚇人了。鄭舟待在宮裡幾十年,對這一套異常熟悉,他大小是個官,基本上也對其他人做過類似的事,所以這一切他都很熟悉。

刑還沒開始動,那張臉就已經開始哭喪起來,

“尤公公,您就饒了奴婢吧。奴婢真的沒有騙過陛下……陛下到現在還一句話沒有和奴婢說過呀……”

“咱家剛入宮的時候,陛下一再告戒,在紫禁城這個地方,最重要的就是倆字,實誠。”尤址不輕不重的拍了拍他的臉,“你就很不實誠,基本上是有命難活,有福難享!”

話到最後已經變得陰狠。

對付這種人,尤址也懶得廢話,先招呼一頓再說。

扯了塊破布塞住他的嘴,免得他叫的吵,接著……便開始了。

……

……

宮外。

永康侯徐錡在越來越慌的情緒之中越做越錯。

他在府裡按捺不住,左思右想要什麽人說情才能讓皇帝對其網開一面。

其實這樣的人並不好找,因為皇帝登基已經有一段時間,基本他的脾性很多人也漸漸有所掌握,平日裡沒事的時候,皇帝不會過分嚴厲,但是碰到事情,極少有人能夠說得了情。

這是朱厚照故意的,他就是要告訴群臣,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萬不能做。這種東西明面上擺出來,總比喜怒無常的性格要好吧?

所以永康侯是真的想了蠻久,最後想到了一個人。

這個人的身份有些奇怪,但正經的路子他實在也想不到了。

此人便是駙馬都尉崔元,此人娶了永康公主,而永康公主是憲宗皇帝的次女,換句話說就是朱厚照的姑姑。

而朱厚照這個姑父頗有賢名,且“美姿儀,慱覽群籍,善詩。勳臣外戚皆自謂莫及,公卿大臣折行輩與之交”,

實際上朱厚照不止這麽一個姑父,此時還有仁和公主和德清公主在世。但是她們的駙馬都沒有崔元這樣的人緣。

歷史上,正德皇帝駕崩以後,駙馬都尉崔元來撈了個去湖北安陸接朱厚熜的迎立之功。這個功勞可不是容易得著的。後來崔元也因此被嘉靖皇帝重用,而他自己也確實兢兢業業一輩子。

說明崔元的‘賢名’實際上使得大家對他的印象都不錯。當然也就包含皇帝。

每當皇家有事,或者恰逢一些祭祀活動時,永康公主和駙馬都尉崔元總會出現,前段時間,永康公主也被封為永康大長公主。

朱厚照沒有兄弟姐妹,就只能去封賞弘治皇帝的妹妹來體現皇室的‘親親之道’。

不過永康侯想到利用親親之道,崔元和其夫人可不敢,他這麽一上門,直接把崔元給嚇得原地起跳。

“前日早朝,陛下剛為此告戒群臣!徐侯爺你怎麽能在這個時候如此湖塗?!”

“這……我原也不想這樣,可不知道怎麽事情竟忽然變得如此棘手了。我也是沒辦法啊……”

崔元是讀書讀得好得人,道理懂得多,腦子也活。

這個節骨眼,錦衣衛肯定在查桉,永康侯忽然來了他的府上,這不是連累人嗎?

這麽想著心中有些怒氣,

“徐侯爺,我勸你還是早些去和陛下坦白。陛下的性子,你始終不說但最後真的叫查出來,那才是一個無力回天!”

可正德皇帝已經給人嚴厲之感,

永康侯怎麽敢直接去坦白?

“陛下如今說不定正龍顏大怒,我要是和盤托出,我徐氏一家老小就都完了呀!”永康侯說著說著竟然哭了起來,“事到如今,我也不指望陛下能夠饒了我,只是我真的已經知錯,若是將這些年得的銀子都交給朝廷,能否令陛下消消氣,留下徐家永康侯的爵位?崔駙馬,陛下寵愛永康大長公主,現如今也只有你們夫婦能夠救我了。”

崔元心說,我們夫婦都不怎麽參與朝政之事怎麽就只剩我們能救你了?還不是皇帝在這些事上較真,朝中實在沒人能說得上了話了嘛!

對他來說,這事實在是莫名其妙。

只不過他也不忍心永康侯這麽一個老人家在他這裡淒淒慘慘的模樣。

而永康侯是知道崔元‘老好人’的性子所以才來的,此時一看他面露不忍,心中升起希望,動作上又加一把火,

“我也知道此事為難,不行的話……我,我便跪下求你。”

言語之後,他還真的作勢欲跪。

崔元還不到三十,從小讀書,可以說是有文化、有禮貌,他怎麽會讓一個老人家在他面前跪下, 所以急忙扶住他,“徐侯爺,萬萬不可。你這不是要折我的壽嗎?”

“那崔駙馬是答應了嗎?”

崔元緊皺著眉頭,“若我們去向陛下講情,就必須要講得明白。因而具體做了什麽,也必定是要和陛下一五一十的講清楚,到那個時候,徐侯爺,這可就是我們將你‘告發’了!而與其被旁人告發,徐侯爺倒不如自己去說,那樣陛下說不定還會念往日的積分情誼從輕處罰。”

“崔駙馬,我就是不敢,才來求你的呀!”

崔元也覺得特別難辦,他也不願意扯上這種麻煩官司。

不過永康侯這番動作倒是讓他也要做個選擇。因為他現在已經算是知道了,甚至於錦衣衛那邊都會知道他知道了,

而知道了卻不稟報,這叫知情不報,真要論起來也是包庇之罪。

可永康侯前腳走,他後腳就進宮,實際上也給人小人之感。

也不對……

行得正坐得直,只要自己清白,又何必顧慮太多,到時候越扯越深,反倒不美。

“徐侯爺,你真的不必求我。我與長公主都無法開這個口。陛下待我們以親人,我們又怎麽忍心去讓陛下為難?弄得不好,還會火上澆油啊。”

崔元雖然很是不忍,但茲事體大,也不是他個人感情的事。

永康侯心生失望,也有點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辦才好的感覺。

他畢竟是長輩,跪下就是說說而已,一輩子養尊處優,怎麽可能有這樣的臉皮厚度。

不過他搞這麽一出,動作醜陋且全是破綻,這樣也就更加難以阻擋此桉爆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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