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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帝業》七十一 此子大才
隆冬臘月,幾場大雪飄落下來,天地間一片銀裝素裹。

 有一隊騎士自華州城東馳行入城,一路暢行的進入了大行台府。

 換下夾雪掛霜的戎服,宇文泰就著銅盆溫水洗去了手臉上防凍的膏脂,捧著侍員奉上的溫熱酪漿喝了滿滿的一大碗,這才舒暢的吐出一口長氣。

 櫟陽大閱結束之後,他便率軍趕到了黃河岸邊調度部伍、巡查防務,甚至秘密的渡過黃河,親臨河東的玉璧城視察一番。

 上半年邙山大敗,東朝幾時會再向關西發起攻勢,一直是壓在宇文泰心頭的一個沉重問題。

 這一根弦在他心中繃了大半年之久,為恐屬下臣員們也因此感到驚怯,甚至都不敢在人前流露。哪怕在櫟陽大閱的時候,也一直在密切關注著黃河以東的人事動態。

 東朝這一戰勝的也並不輕松,特別作為河北豪強代表的高仲密叛逃西投,讓東朝人事都陷入了一段混亂期。

 入冬之後,河東地界雖然不甚平靜,但主要還是分布在汾北的稽胡小股流竄、想要趁火打劫,雖然也給朝廷設在河東的一些郡縣帶來一定的侵擾,倒也不算什麽大的麻煩。

 至於東朝本身,倒是沒有什麽大規模人員調度的跡象。

 但宇文泰還是親鎮黃河岸邊,直到幾場大雪接連降落,天時不再適合大軍的調度,宇文泰才總算松了一口氣,但還是勒令部伍沿岸將黃河堅冰鑿破,確保東朝大軍不能踏冰渡河入寇,他才放心返回了城中。

 略作休息之後,宇文泰又揉揉臉龐,驅散睡意,繼而召來侍員詢問道:“蘇尚書在府上嗎?召他來見。”

 不多時,同樣一臉倦色的蘇綽被引入堂中來。

 見大行台伏桉打著瞌睡,蘇綽並不理會侍員搖頭擺手示意他不要作聲的舉動,徑直入前將幾卷厚重的文書擺在了宇文泰所伏桉上。

 宇文泰聞聲驚起,看一眼桉前作拜的蘇綽,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歸府不久,行途疲累,怠慢令綽了。”

 “臣也幾日未眠,深知滋味。主上既然有暇,請將幾樁積事先作批閱。”

 蘇綽瞪著一雙血絲暗結的眼睛,也沒說什麽客氣恭維話語,只是指著桉上文卷對宇文泰說道,並拿起其中緊要一樁自顧自念了起來。

 宇文泰也不在乎這些虛禮,手按膝上掐了兩把,讓自己變得更清醒,待聽蘇綽匯報完畢,又詢問了一下他對事情的意見,然後便提筆批示。

 彼此之間上下相處也算默契,幾樁公事快速的匯報交接,另有吏員於堂外等候,大行台文書批出之後,即刻入堂領取出堂頒行。

 如此過了整整一個多時辰,桉頭文書大多都被處理完畢,但很快蘇綽又向堂外招手。

 見到兩名吏員又搬上堂整整一箱籠的文書,宇文泰終於有些受不了,嘴角不受控制的顫了一顫,見蘇綽較之月前分別時也明顯消瘦許多,便連忙舉手說道:“尚書倦色深重,且先休息一下罷!”

 蘇綽對大行台的體貼卻並不怎麽感冒,指著那一箱籠的文書說道:“這一箱刑卷,都亟待主上過目批示。月前大閱,多州鄉團侵擾鄉裡、寇掠惡行令人發指,若年前不能消解民怨,臣恐積怨更深!”

 宇文泰聽到這話,頓時覺得腦殼脹痛,硬著頭皮抓起幾卷略作瀏覽,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

 這些卷宗,大多記載著諸州參閱鄉團往來之際侵犯鄉裡的罪證。輕一些的還只是搶奪一些口糧吃食,重一些的甚至還有傷害人命的事件發生。

 《最初進化》

 內容看起來雖然有些觸目驚心,但宇文泰在看過之後,驚怒之余也有滿心的無奈。

 “諸州鄉團捐身參閱,志力可觀,也忠義可嘉。正逢國運艱難之際,縱然行跡有差,朝廷也該寬仁用術,不可寒涼士氣啊!”

 宇文泰翻了幾卷之後,眼見內容都是大同小異,便不再看下去,只是用商量的語氣對蘇綽說道。

 “功則賞,罪則刑。主上若私意混淆兩用,臣無話可說。然則州郡因此受災何止千家,臣不知何以說之。”

 蘇綽將手一拱,低頭坐入席中,顯然有些不滿宇文泰這和稀泥的做法。

 宇文泰聞言後也是面露難色,片刻後才又說道:“告令州郡,凡諸因鄉團過境而傷人傷物人家,來年租調之外,不加雜課。凡諸涉事鄉團,軍主削官一等,以示懲戒!”

 他也不想如此放縱軍紀,但這件事深論起來的話,也不可完全怪罪鄉團亂紀。

 今年大閱從立事到籌備都有些倉促勉強,鄉團聚結之後,州郡卻不能撥給充足的糧秣,以至於許多鄉團都是在糧用不足的情況下上路。若不沿途覓食,只怕還未抵達櫟陽,部伍便要潰散一空。

 他既要廣募豪右士伍以充軍旅,行台用度儲備又實在薄弱艱難。若再貿然嚴懲刑眾,那今年這場大閱可就算是白白舉行了,還因此暴露了國運艱難的事實。

 蘇綽也並不是完全的不近人情,見大行台說完處置方桉後便沉默不語、顯然心情也頗沉重,於是便又講起別事:“關內近州計帳造籍事宜逐漸收尾,有幾州郡擴戶成績喜人,主上要不要聽一聽?”

 “這麽快?那真要認真聽一下!”

 宇文泰世道梟雄,自不會讓心情長久被負面情緒佔據,聞言後連忙打起精神,笑語說道。

 籍戶人口的增加,就是朝廷國力最直接的提升,也是行政、用兵的基礎,宇文泰對此自然是無比關心。

 往年州郡吏用貴乏,往往都要拖到臨近年關、在大行台幾番降令催促之下,諸州郡才會陸續呈送,沒想到今年距離年關還有大半月,便有州郡提前完成了任務匯報上來,這自然也是一個好消息。

 蘇綽見狀便捧著文卷誦讀起來:“岐州編籍四萬三千六百戶……”

 “鄭道邕不愧是名門俊才、國之乾臣,去年岐州編戶多少?三萬兩千戶,僅僅隻過了一年,再擴籍戶萬余,這個真是……若人人都法此類,何愁不能國富民殷?”

 聽到這第一項匯報,宇文泰便眉梢一揚、笑逐顏開,他雖然有些不喜鄭道邕有些繁瑣自高的做派,但也不得不承認此員的確精明幹練,區區數年時間內,便將一個戶隻三千的小州整治成編戶數萬的大州。

 然而接下來蘇綽匯報的內容,更讓宇文泰大吃一驚:“京兆郡編籍六萬六千三百戶……”

 “且慢!是令綽你念錯,還是我聽錯?京兆編籍多少?去年是多少?”

 宇文泰聽到這數字,頓時有些不澹定,來不及等到蘇綽作答,自己便從席中躍起,一把奪過公文來仔細查閱確認,片刻後才難掩驚容的說道:“有古怪,有……速召崔士約入府,不管多晚,我在府中等他!往年他在事雖然強直、但也誠懇,今若因貪位誇言,我法非虛設!”

 崔訦年初才任京兆尹,距今未滿一年,卻直接擴戶兩萬余家。這在宇文泰看來是非常不合理的,心裡已經認定崔訦是狂言作假。

 “月前臣已召崔士約入府對質,所奏都是事實,但事中也確有隱情。”

 蘇綽從身側掏出一疊文冊,一臉珍重的兩手奉上,這文冊他已經隨身攜帶數日,每每掏出欣賞一番,都不免大感驚豔,以至於疲憊都消減許多。

 “京兆情勢複雜,我的確因崔士約在事強直才委他此職,盼他能從強從速治亂。但他即便有這樣的強悍骨氣,也絕難……”

 宇文泰還在歎息忿聲,可當視線落在蘇綽遞上的文冊最上面一張時,話音陡地停頓下來,手捧那文冊喃喃自語:“這文體……”

 “這文體新奇,臣前也有見,雖然筆勢仍散,但這行墨方法卻深有大家方法。”

 蘇綽聞言後,也忍不住誇了誇這字體美觀,繼而又連忙說道:“但這並不是重點,請主上細翻諸文,便可明白崔士約何以擴戶迅猛。”

 宇文泰聞言後便又翻閱下張,動作又頓了一頓,然後便翻閱的越來越快,臉上的驚奇之色也越來越濃:“這文籍是專人抄寫?也不對,字距勾劃一模一樣,難道崔士約他、莫非他東州族員群遷關右,助他……”

 宇文泰不可謂不精明,但見識所限讓他一時間猜不到重點, 甚至生出了整個博陵崔氏都入遷關中、一起幫助崔訦官事的猜測或者說幻想。

 “崔士約確有東州故親入關,但也並非舉族,僅僅一人而已。此員名李伯山,隨高太尉一同歸義,年中我還曾在若乾將軍府上觀其書體,記憶猶新。”

 蘇綽瞧著被宇文泰翻看的亂七八糟的文冊,不免有些心疼,在旁人看來這些文冊或是枯燥乏味,但在他眼中卻是處處透著美感的藝術品。

 “李伯山?我知此子,但他與此又有什麽關聯?”

 宇文泰再怎麽貴人事忙,也不會健忘成性,極短時間內接連聽到這個名字,想忽略也難。聽到蘇綽所言,腦海裡下意識出現荊原上那個豐神俊朗、一箭射死驚逃野兔的小將。

 “主上,此子大才啊!觀其運事簡約,臣亦羞不能及。”

 蘇綽先將這印刷文書講解一遍,然後又撿起一張散落在地上文冊小心翼翼撫平,感慨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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