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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帝業》七十二 高平縣男
人有的時候太好說話,就會被視為軟弱,得不到態度端正的對待。

 從杜昀借鄭滿之口探聽李泰明年還要不要續約,李泰就覺得這家夥態度有點問題了。

 居然還跟自己打馬虎眼,明明癮頭不小,還想一毛不拔,也真是異想天開。大概仍然是把李泰當作之前那個被鄉豪排擠抵觸、事事謹小慎微的外鄉新客。

 李泰倒也不想彼此關系鬧得太僵,就算這個杜昀再怎麽欠缺威嚴,畢竟也是朝廷正式任命的縣令。他還做不到在西魏官場上呼風喚雨,將人前程玩弄鼓掌。

 同鄭滿做了這麽一場戲,總算是讓杜昀態度變得端正起來,答應李泰只要做好他所許諾的人事鋪墊,縣衙一定會保證調度用工。

 將杜昀禮送出門後,李泰歸堂後便開始準備遊說鄉裡大戶的事情。

 他這裡剛剛將名單列好,莊人來告,道是原司徒府故員吳參軍來訪。他便放下手中筆,著員將人請到堂上來。

 吳參軍名吳敬恩,雖然人到中年但仍是一言不合就要開乾的火爆脾氣,但面對李泰時還算恭敬,登堂之後便長作一揖。

 “月前在外繁忙,不暇與諸位告別。吳參軍去而複返,莫非行台授官事有波折?”

 李泰同這些人交情不深,只是避免高仲密和自己遭受牽連,才將這幾人拉到商原莊上函授進修,此時見到對方,自然想到這方面來。

 “月前離鄉,已經自赴行台注歷,候時待授,請李郎放心。”

 吳參軍聞言後便連忙說道:“前者學術粗劣、冒昧求官,幸得李郎體恤賜教,使某無懼授新,今日登門,特來致謝!”

 “小事一樁,不足掛齒。臘月天寒,行路不易,吳參軍不妨留此用餐,我著渚生作陪,若仍學有疑惑,也可向他討教。”

 李泰聞言後才放心下來,指了指桉上攤放的紙卷歉然一笑。

 吳參軍見狀自然會意,但卻仍不起身,略作沉吟後才又拱手說道:“今日冒昧來擾,其實還有另一樁事情。敢問李郎是否記得鄉人吳敬義?”

 他見李泰有些迷茫,才又解釋道:“敬義是某族兄,任職定城縣鄉團都督。前因氣盛觸犯李郎,大閱歸鄉之後常常憂悵不安,所以請我引他來見,希望能夠當面告罪請罰。”

 “原來吳都督與吳參軍竟是同族親義,此事我還當真不知。不過我既不是地表官長,也不是鄉團軍將,即便見事持異,也談不上得罪,無謂因此浪費彼此時間。”

 李泰聽到這裡才想起來,旋即便擺手笑語道。櫟陽大閱中,周長明與武鄉郡鄉團表現中上,人事和編制算是穩定下來。

 李泰作為武鄉郡鄉團最主要的供給人,也因此受惠不淺,他與鄉團的親密關系在鄉人眼中遠比西魏上層軍政人物的關系要更加的震懾人心。

 所以李泰也在盤算著繼續加強對鄉團的影響和控制力,那個吳都督之前就敢跟他公然叫板,李泰葉正打算年後找個時間就將此人踢出隊伍。

 沒想到這人倒還識趣,拐著彎來找人引見請罪求饒。不過李泰巴不得跟這些司徒府買官故員們劃清界限,這吳敬恩在他這裡也沒多大面子。

 “李郎鄉聲仁義、寬大為懷,懇請容我堂兄登堂告罪,恕或不恕,皆在郎君。我家在鄉,雖不以豪強稱,但也一直為善鄉裡,不願與人結怨太深。我堂兄也不是一個孤僻凶悍之人,屢屢擔當鄉裡菩薩主……”

 吳敬恩聽到這話,連忙又作央求。

 李泰聞言後,心思便是一轉,然後才說道:“那就見一見吧,告罪倒是不必,但如果有什麽誤會,也不是不可以說開。”

 吳敬恩聞言自是大喜,連忙告歉出堂,不旋踵便把那吳都督引入堂中來。

 這吳都督不複之前的強橫,登堂之後便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澀聲說道:“鄉裡拙人有眼無珠,前有言辭冒犯,懇請李郎見諒。”

 鄉豪們前倨後恭,李泰已經見過不少,見到這吳敬義叩頭請罪,也並不怎麽興奮。他之所以召見對方,主要還是因為得知對方另一層身份。

 前事略過不提,李泰示意這吳敬義起身入座,然後才問道:“我聽說吳都督熱情鄉事,多次主持沙門供養事宜?”

 吳敬義聞言後便連忙點頭道:“寒家篤善禮佛,奉法的門風已經延傳數代,舊時家境素薄,唯以心誠求庇。自先父以來,治業小有起色,便勤於鄉裡佛事,供奉寺廟、鑿窟造像不敢怠慢。某亦承蒙鄉親不棄,累為菩薩主三……”

 魏晉以來,沙門漸昌,官方民間都有信徒無數。貧寒者捐身為奴,豪富者舍財求福。

 北魏年間興起鑿窟造像的禮佛之風,所謂的菩薩主就是這一活動的召集人,後世那些石窟佛像旁常有銘文記錄參與造像的人眾,許多北魏和後三國時期的鄉裡人士都因此將名字留至後世。

 這一時期民間之所以熱衷於鑿窟造像,除了奉法禮佛的迷信色彩之外,還有著一個非常重要的意義,那就是抬高鄉望家聲。

 北魏雖然實施了三長製這種基層行政結構,但皇權下沉遠遠不足,鄉裡仍然是地方豪強的世界。國家行政的長期缺席,使得鄉裡必須要有自己的一套倫理秩序。

 鑿窟造像使人耗物都非常龐大,所以鄉土豪強們憑此炫耀鄉勢、並且擴大在鄉裡的影響力。北魏上層同樣侫佛成風,使得這一行為又蒙上了一層抬高門第的政治意義。

 民間信佛者極多,當那些供養人、菩薩主通過造像活動將自己的家聲名字同佛陀們緊密連接起來時,他們在那些信眾們眼中,自然也就被渲染上了一層神秘光輝。

 所以,北魏年間和後三國時期民間各種造像的運動,並不只是單純的禮佛行為,而是一種含義複雜且深刻、塑造鄉土倫理秩序的行為。說的簡單直白一點,就是鄉權神授!

 像這吳敬義自陳,他們家一開始只是鄉裡尋常下戶,有禮佛之心卻無禮佛之力。可一等到時來運轉、家境發達,就投入到這一行動中來。

 吳敬義的鄉團都督得職還在大行台輸賞格之前,可見他們家的一系列禮佛行為,也獲得了不小的回報,從尋常的鄉裡富戶越級成為朝廷承認的統治階級。

 了解了時下鄉裡的運行秩序,便也就明白了李泰要興修水利、重鑿龍首渠的目的。他就是要通過這一行為,將自己的名字深深刻印在鄉土人心之中。

 在當下這個時代,鄉望並不是虛無縹緲的名聲,而是可以直接進行政治變現的重要鄉土資源!

 “我今將要作業鄉裡,門下卻殊乏擅長操持此業的才力。吳都督若能助我成事,前事不計,後事相扶。”

 聽完吳敬義的家史之後,李泰便又說道。

 吳敬義聞言便是一喜:“郎君也要於鄉鑿窟造像?地址選定沒有?以何名義造福?所奉是哪一位尊祇?”

 “你誤會了,我不是要造像,而是要鑿渠。洛水轉遠,鄉人患耕、農事不興,我既然居此鄉土,當為鄉人謀福。所以便想重修漢時故渠,惠澤一方水土。”

 李泰擺手笑語道,他是打心底裡不想同沙門有什麽牽連,雖然鑿窟造像投入更小、見效更快,但終究違心。

 “李郎宏計,果然大氣仁義,不以蕃胡邪法媚眾,唯以耕桑之本動人。我若能幸與事中,一定義不容辭!”

 聽到吳敬義這麽說,李泰也是一樂,感情這家夥也不是什麽忠誠佛徒,裡面的道道自己門清。

 無論鑿渠還是造像,作業雖不相同,但操作的步驟也都相彷。

 當聽到李泰說已經說服縣衙投入人力,吳敬義便自告奮勇表示願意幫忙遊說鄉人。他雖然是定城縣人,但定城縣與武鄉縣相鄰,本就是析分華陰而設,彼此之間也都鄉情密切。

 有了這種精熟門道的鄉豪加入,李泰的籌備工作進展順利。

 事無主不行,李泰作為主要的召集人和出資方,當仁不讓的擔任這新渠渠主。

 所謂的渠主自然不是說李泰是這條新渠主人,只是為了表示他在這件事情當中的主導地位。

 類似的供奉主、菩薩主或者邑主,包括河東玉璧城人稱呼韋孝寬為韋城主,都是類似的稱謂,很有幾分武林盟主的味道。

 臘月中旬,高仲密和賀拔勝都遣人來問李泰要不要跟他們一起前往長安參加新年大朝,但李泰這個盟主做的正過癮,加入的盟員也越來越多,自然不樂意去長安給那個傀儡皇帝磕頭拜年。

 更何況他這個官職,連上朝磕頭的資格都沒有,也就無謂白跑一趟。

 他倒是在鄉裡結黨營私的很快樂,但有人卻不樂意。

 高仲密入朝幾日後,大表哥盧柔卻冒著大雪持詔入鄉:“阿磐,大喜、大喜!朝廷封你高平縣男,授員外散騎侍郎,趕緊收拾一下,同我前往長安,共參大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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