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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王式坐得更直了一些,兩腮搭拉著,又端起了“昌邑王傅”的那個架勢。
看到這老儒古板的模樣,劉賀不禁啞然一笑,馬上就讓侍立一邊的樊克去備茶。
不過片刻的時間,茶和水就端上來了。
劉賀請王式對案而坐,仍然執弟子之禮向王式敬茶,而王式也受之無愧。
這場面,竟然與王式大鬧昌邑王府的那一夜有些相似:人相同,茶相似,也在宮殿中。
那一夜,劉賀第一次向自己不喜的王式透露了想要南面稱帝的想法。
那一夜,王式第一次意識到自己雖然垂垂老矣,也還應該做些實事。
那一夜,王式帶著自己老奴默設下了一個陷阱,殺了廣陵王的細作。
此情此景,仿佛就發生在昨日。
茶過三旬,君臣二人得到了片刻的歇息,剛剛與韋賢爭論的心,終於變得平靜了一些。
終於,王式意猶未盡地放下了手中那還微微發熱的空茶杯。
王式又抖了抖寬袖上不存在的灰塵,終於說了起來。
“儒術和儒經自然皆宗仲尼所作的五經,但是儒家先賢輩出,又有子夏、子思、孟子、荀子著書立傳……”
“在今日的大漢中,歷代先賢大儒所著頗多,大而化之自然都可以稱為儒經,但是
被朝堂認可的儒經就只有五經。”
劉賀這是知道的,在大漢,儒經的范圍非常狹窄,後世十三經中的許多本,都還沒有獲得經的資格。
就像後世大名鼎鼎的《孟子》,要到一千多年後的兩宋,才被大儒朱熹抬到經的地位。
“經者,織之縱絲謂之經,必先有經而後有緯,是故三綱五常六藝謂之天地之常經。”劉賀點頭說道。
王式一愣,沒想到天子對這枯燥生僻的訓詁之學也有研究。
“陛下好學問,解釋得頗為通透完整。”王式讚歎道,越發覺得天子有大才。
“略懂略懂。”劉賀有些尷尬地說道,這哪裡是他的高見,東漢許慎的《說文解字》上寫得清清楚楚。
剽竊後人的學術成果,劉賀總是有些於心不忍,但即將要到辯經的關鍵時刻了,恐怕是要“多多地抄,用力地抄”了。
“在如今的大漢,不管是官學和私學,最為推崇的就是‘五經’——《詩》《書》《禮》《易》《春秋》。”
“歷代先賢大儒研究‘五經’,而後又分為不同的師法和家法……”
“何為師法,何為家法?”劉賀聽到了自己沒有聽過的內容,連忙就追問。
“陛下可以認為師法乃一派之始,家法乃師法之下再出細分。”
王式解釋到此處,看天子似乎已經有些迷糊,索性就用《春秋》來舉例子。
“《春秋》分為三經《公羊》《谷梁》《左氏》……”
“董仲舒通《公羊》,從他開始《公羊》被立為官學,所以董仲舒之說乃師法。”
“而後弟子又細解董仲舒疏通的《公羊》的經意,又可分為各家公羊學。”
“師法高於家法,儒生要尊家法更要尊師法,隻可解讀,不可更改,否則就是大逆不道!”
“但是家法中又有大小之分。”
“說到底,師法和大的家法就是大派,小的家法就是小派。”劉賀說道。
“陛下也可以如此理解。”
劉賀聽到此處, 有了更清晰的了解。
這意味著不需要去管那些零散雜亂的小家法,只需要將“師法”和重要的“家法”辯贏,也就一贏百贏了。
“王傅,那敢問博士官中,有哪些儒學大派?”劉賀急切地問道。
“陛下此問差矣,各位博士官只是各儒學大派推出來的一人罷了,陛下要問的是,天下有哪些儒學大派?”
“請王傅賜教。”劉賀原本有些混亂的思緒,逐漸有些清晰起來了。
“在如今的太學裡,被立為博士官的總共有五經七師。”
“被立為官學的儒經總共有五部,分別是《尚書》《易經》《春秋》《詩經》《禮經》。”
“但《春秋》分為《春秋谷梁傳》和《春秋公羊傳》,《詩經》分為《齊詩》和《魯詩》。”
“所以說,在當今的大漢,影響力大的儒學大派,一共有七家?”劉賀問道。
“正是。”王式答道。
“王傅,還請你再給朕說一說,如今這各經的博士官分別是何人,他們身後各派的儒學最精深者又是何人?”劉賀問道。
“《尚書》博士官如今空缺,而且前後幾任博士官皆出自夏侯氏,前任博士官乃夏侯建,背後的大儒是他的叔叔夏侯勝。”
劉賀聽到此處想起來了,這叔侄二人幾個月前被自己判了徒刑,而後又被自己偷偷贖刑,還跟著王式幫自己校勘經書。
雖然他們還不知道“楚吉”就是自己這個天子的化名,但是贖刑之事也算受過自己的“恩惠”,想來暫時不會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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