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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蒙坐在靈界的一個角落裡,手上抓著一隻形似烏鴉的靈界生物擺弄著。
忽然,祂抬起了頭,看向了星界,看到一個數千年前就掛在那裡的星辰悄然墜落了。
那一小塊天空就此失去了光芒,然阿蒙依然抬著頭,久久地看著那裡。
倒不是說祂和巴德海爾有什麽深交,又或者是為戰神的死感到兔死狐悲,巴德海爾對阿蒙來說只是一個討人厭的玩意,也是參與過救贖薔薇的凶手之一,而阿蒙也只是在這一刻陷入了迷茫了錯亂,又好像是被祂一直刻意忽略的無力感在祂失去了源堡之後終於追上了祂。熟悉的人終於又死了一個,哪怕那是敵人,也讓阿蒙對現在、對未來、對整個世界都感到萬分的陌生。
祂越來越看不懂這個世界了,祂熟悉的事物越來越少,熟悉的人也越來越少,祂無法繼續憑借千年以來的經驗繼續躲藏並存活。
在意識到自己被詐下源堡的下一刻,阿蒙就仿佛聽到了死亡的腳步越來越近,從第四紀拖延到現在的最終決戰,似乎終於從背後緩緩地貼近了祂。
過了片刻,阿蒙低下了頭。
此刻祂已經對手裡那隻形似烏鴉的靈界生物沒有了任何情緒,隨手一丟,看著那家夥一邊怪叫著一邊瘋狂逃遠,也沒有再去戲耍一下對方的心情。
在失去源堡後的短短幾分鍾裡,阿蒙就待在這個小小的地方哪都沒去,並且安靜地思考著。
祂在思考自己到底誤判了幾件事情。
作為一個生物,祂總是有著自己的個性和思考方式的,因此阿蒙有時也很難在事情結束之後判斷出自己的行為是否存在問題,一般來說,作為天使之王的祂根本沒必要複盤這些小事。但現在祂不得不開始複盤了,甚至被迫用“解密學者”的力量複盤,並且思考未來的打算。
“最近的一次,就是剛才。”
“詭秘的意志蘇醒,源堡對我表現出了排斥,然後我畏懼危險離開了源堡。”
而阿蒙在原地緊張地等了半天,也沒有聽到詭秘之主的聲音,也沒有感覺到詭秘的意志在任何人身上蘇醒,那短短幾秒的威脅和一個簡單的愚弄過後,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而事實證明,詭秘之主並沒有蘇醒,和之前唯一的不同就是祂不再被源堡接納了。
這只是一個簡單的欺詐,但是針對的是阿蒙對“可能會威脅到自身的性命”的事情的本能畏懼。於是阿蒙幾乎沒有任何抵抗地就中招了,祂不敢再待在“天尊的身體”之中,就這樣因為這個欺詐輕而易舉地失去了源堡。
“……詭秘之主的意志應該是在安提哥努斯的身上蘇醒了,不然不可能對我使用‘愚弄’,但是也就是那一瞬間,之後祂再也沒有什麽反應……大概是已經重新進入了沉睡。”
情報不足,阿蒙只能這麽推測。
“源堡不會一直空著,無論是伯特利還是安提哥努斯,還是克萊恩·莫雷蒂,都會嘗試接觸,但是祂們剛來的時候對源堡的控制力應該都不如我。我走得太草率了,如果我留下,後來進入源堡的都能被我利用源堡打個措手不及……”
打個措手不及之後的事情阿蒙就沒再往下想了,因為祂一個天使之王也不知道打完之後還能做什麽,把祂們殺死嗎?如果來的是伯特利那好像也不可能,如果來的是安提哥努斯,看祂之前那帶著詭秘之主的意志瘋瘋癲癲到處聚合的樣子好像也不一定能贏,只有才序列二的克萊恩能讓祂欺負一下。
就這樣損失了源質,阿蒙很是鬱悶懊惱,但事情已經發生,祂根本沒有懊惱以外的辦法。
“在這之前……或許外神詢問我要不要去偷竊安提哥努斯的命運的時候,我應該答應?”
“但是祂當時的狀態完全是一晉升就會成為詭秘之主……”
想到這個,阿蒙還是一如既往地有些躊躇。
祂一方面認為自己答應了或許不至於現在還這麽狼狽,但另一方面,祂倒也知道,再給祂一次選擇的機會祂應該還是不會答應。祂倒是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反應正是應了舊日紀元某人的話語,人無論做什麽選擇都一樣,因為他們最後都是會後悔的。
“或許再早一些,我應該不在帕列斯的身上浪費大部分時間?我應該去先把克萊恩·莫雷蒂殺死?”
“但是我那時候又怎麽會知道克萊恩·莫雷蒂的危險性?我又怎麽會知道克萊恩居然要比帕列斯優先處理?更何況我還利用祂除掉了東大陸的那個‘薩斯利爾’……”
“不,其實在最開始我也是有機會的,那時候伯特利還沒有回歸,知識之妖必須維持雙向召喚儀式關注墮落母神的情況,我還有機會在伯特利回歸的瞬間利用源堡竊取‘門’的成神儀式,但是——但是那個叛徒先對我動手,把我逼進了歷史迷霧,我根本沒機會這麽做!”
當阿蒙終於消耗完對方用來拖住自己的力量回到源堡中的時候,發現事情基本都已經塵埃落定,伯特利成為了正常的神靈,安提哥努斯陷入瘋狂,祂徹底錯失了及時加入戰局的時機!
阿蒙回憶完了發生的一切,心情難免有些崩潰。
在這場混戰開始之前,無論是靈性還是命運都告訴祂這是趁亂攝取最大的好處的時候,但結果是祂完全陷入了被動,什麽都沒來得及做,祂的幾個敵人卻瞬間成長起來,將祂置入險境。
接下來就是決一死戰了嗎?
阿蒙竟難得的有些惴惴不安。
伯特利成為了真神,現在就是競爭力最強的那個,祂可以直接通過開門尋找前往源堡的路,再不濟也該來尋找其他的天使之王圖謀多途徑真神——安提哥努斯和伯特利在同一個位置,都在卡爾德隆的封印之內,阿蒙覺得已經可以直接把伯特利當“門”和“愚者”雙途徑真神來看了。
“到底該如何成神呢?”
阿蒙發現事情似乎只剩下最後一個答案了,祂還想活著,但現在哪怕是作為精神縫合怪活著都已經成了自己的奢望,祂如果不想成為等著伯特利上門來吃的第二條途徑,就必須去做點什麽。
換句話說,就算是逃命也得趁現在。
要逃往星空嗎?
可自己對那裡幾乎一無所知,出去豈不是等於送菜給外神?
眼下已經沒有第二個會成神的人來成為祂的儀式了,更何況,所有知道“錯誤”的成神儀式的存在也不可能讓現在有任何人準備晉升……阿蒙忍不住放棄了思考一會兒,可就在這時祂忽然發現一件事情——戰神已經死了有一會兒了,按道理來說早就該到處理戰利品的時候了,但是現在卻一直沒有出現“愚者”的成神異象!
雙途徑真神沒有成神的全球宣告嗎?不可能!真實造物主獲得太陽權柄的時候明明聲勢浩大!
也就是說伯特利沒有容納安提哥努斯的那份唯一性和序列一!
這個事實讓阿蒙陡然抖擻起了精神,緊接著就是冷汗不受控制地往外冒了出來。
雖然不知道伯特利為什麽沒有吃掉安提哥努斯的特性,但這意味著“愚者”有可能還會誕生!
也就是說……
還有機會成為“愚者”的要麽是安提哥努斯,要麽是克萊恩·莫雷蒂,因此阿蒙現在必須作出決定,要不要去偷幾乎等同於詭秘之主的“愚者”的成神儀式了!
阿蒙的瞳孔略微放大。
冥冥之中自有宿命,途徑的源頭已經定下了一切。似乎怎麽逃都逃不過,命運就在這裡等著你,之前被祂畏懼的,譏諷的,逃避的選擇,現在又以最後的機會的形式重新出現在了祂的面前。
即便祂現在鼓起勇氣去爭奪也未必就能成功,答案可能是瘋癲的生,也有可能是……徹底的死。
恍惚之中,阿蒙仿佛聽見有誰在冷笑,但祂失去了回頭的勇氣。
……
源堡之上,克萊恩看著安提哥努斯,而安提哥努斯看著畫面中那以黑色的空間裂縫為底色,混淆了無數中複雜的色彩的世界,沉默良久,最後緩緩地,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克萊恩沒去關注那破得跟篩子一樣的空間,顯然伯特利為了力求一擊必殺已經最大功率輸出了,現在已經靈性見底地待在一邊休息。有雙重汙染的“神之畫卷”漂浮在黑色的虛空的正上方,並沒有受到影響,不遠處,屬於戰神的黃昏巨劍被炸飛後斜斜地插在地上,光芒變得微弱。
在靈界留下的痕跡橫豎得未來的靈界主宰去修,所以祂們倒也不急於現在。源堡上誰都沒有說話,克萊恩看著安提哥努斯,仿佛看著一個人轉瞬之間失去了最後的活下去的動力和信念,又失去了最後的重擔和對這個世界所有的留念,在一呼一吸的刹那之間,就從年輕走向衰老。
雖然安提哥努斯還是那副樣子,但在克萊恩眼中,祂似乎已經白發蒼蒼,垂垂老矣。
過了片刻,安提哥努斯轉過頭來,看著克萊恩:
“或許我讓你損失了一個真神秘偶。”
克萊恩說道:“複原並不困難。”
利用源堡的力量去實現“奇跡”或許可以?克萊恩看了看周圍散落的盔甲和血肉碎片,實在不行還可以用歷史投影,反正對方的靈體之線都被源堡掌握過了,四舍五入也是曾經獲得過的東西。
聽到這句話,安提哥努斯是知道自己沒有惹怒對方了,因此也不必擔心待會兒死得痛苦。
於是祂肉眼可見地放松了下來,安然地在愚者的位置上坐穩了。
安提哥努斯左右看看,目光從周圍的灰霧上掃過,然後又去看面前的青銅長桌和遠處的高聳入霧的穹頂的石柱,思考著如果是自己得到這裡要做什麽布置。祂這時候又完全不把旁邊的詭秘之主放在心上了,一舉一動都帶著點將死之人的任性和余裕。
克萊恩也不說話,就讓祂看。雖然他覺得詭秘之主這時候應該是要說點什麽的,不然和最開始那唇槍舌劍字字譏諷的樣子不符,但克萊恩現在也不想說話,他再怎樣扮演也改變不了自己的本性,作為一個徹頭徹尾的人類,他還年輕,始終沒辦法很從容甚至輕佻地目睹一個人的死亡。
“想不到我這輩子還有機會進入源堡。”
安提哥努斯看了一圈,最後看向克萊恩,忽然感覺詭秘其實也蠻好的:“還有機會當一回‘愚者’,而不是半個愚者。”
克萊恩也跟著笑:“是啊,我也沒想到你會讓我幫你處理問題,你馬上就要來給我當侍者了。”
安提哥努斯想了想:“你會把我吊在源堡的天花板上嗎?這上面全是霧氣,掛起來確實嚇人。”
“我沒這個想法。”
克萊恩回憶了一下隱秘小鎮裡的夜之國教堂,想起屋頂上密密麻麻吊著的那些男女老少,又想起那生著狼爪的溫柔女神,最後想起那時候拉著自己打牌下棋的查拉圖:“你可以做好準備了。”
還能有什麽準備?當然是死亡的準備。
安提哥努斯倒是有些意外詭秘之主居然把死亡說得這麽委婉,但祂已經不在乎這些小事了,祂閉上眼睛,像個人們想象中的瀕死的人一樣開始回憶自己的一生。死亡到來的前一小會總是無比漫長,漫長到安提哥努斯把自己的人生從在霍納奇斯山脈和同胞們嬉戲,一路回憶到了第四紀某一次宴會的時候阿蒙偷走了伯特利的一顆紐扣,並且想起了那時候伯特利難得歪斜的外套之後,死亡還沒降臨。
是不是有點太久了?有三分鍾了吧?
安提哥努斯睜開眼睛,看著克萊恩,只見對方也在盯著自己看,完全沒有動手的意思。
正在給自己疊源堡加護以求偷盜意志一次成功的克萊恩輕飄飄地問:
“你準備好了?”
……我剛才都在閉上眼睛等死了難道還不是準備好了嗎?安提哥努斯心中對詭秘之主的好感瞬間消失,更可恨的是剛才安詳寧靜的氣氛一點不剩,祂現在又有點不受控制地焦慮即將到來的死亡了。
加護還沒疊夠,克萊恩試圖再說兩句拖延一下時間:
“作為一個神話生物,你真是很奇怪。”
“為什麽你這樣貪戀過去?你在沉睡時的囈語是魔狼王的名字和你最初的家鄉,你本來有機會成為愚者,卻又決定和你的姐姐一同死去,我實在無法理解你的想法。難道,力量和永生不好嗎?”
安提哥努斯微微皺起眉,倒不是第一個人問過祂這個問題,何況這是詭秘之主,因此祂沒什麽好氣地回答:
“所有生物都有欲望。”
“因為我在獲得了力量之後,發現我想要的其實是回到過去,回到安寧自由的生活裡。”
“沒有別的理由,我的答案就是這個。這麽簡單的想法,卻好像有很多人類都不理解,果然還是因為人類想要的太多,以至於無法對自己最想要的東西做出取舍。”
克萊恩疊夠了力量,有了一擊得手的準備,聞言也忍不住笑著歎息了一聲。
“這樣簡單的想法,卻因為時間的流逝早就實現不了了。或許相對之下還是給自己找一個新的目標比較好,至少,力量是不會拋棄你的。”
這個回答比較符合詭秘之主的身份,克萊恩也沒有多說,他猛地一攥拳,將安提哥努斯的意識瞬間從祂的身體中剝離,正要說話的祂的眼睛陡然失去了神采,呆滯地坐在那裡。
隨後,克萊恩伸出手,抓住了安提哥努斯延伸出去的靈體之線,控制了對方現實中的身體。
伯特利剛把“神之畫卷”摘下來,祂不敢抓著,也不想盯著看,這時,祂的眼角余光注意到安提哥努斯的身體逐漸縮小,似乎是成為了人型,最後在湧出的灰霧的包裹下消失了。
……沒有獻祭儀式的痕跡?伯特利有些驚訝,這是用源堡的力量使用了“傳送”嗎?
和自己的靈體長相打扮完全一致的安提哥努斯出現在了克萊恩的面前,克萊恩讓祂們相容,成為自己的秘偶,想了想,克萊恩暫時讓“半個愚者”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灰霧飄來,遮蔽住對方的樣貌,看起來和平時別人眼中的自己並無區別。
克萊恩看著手中灰蒙蒙的意識,伸手,將它送進了歷史迷霧中。
一小片灰色的霧氣伴隨著那變換不定的思緒漂浮在深黑的世界中,像是不斷揮發般逐漸消失了形體,最後徹底融入了迷霧之中。
霍納奇斯山脈和父親還在時的安寧的夢都已經遠去,這世界注定被殘酷和死亡充滿,無論你是貪戀過去,還是渴望力量一路前進,到最後都免不了身體的死或者自我的消亡。
你的兄弟和姐妹接連被時間埋葬,最後,你也欣然迎來死亡。
第一紀的歷史中,魔狼後裔無憂無慮地玩鬧著。
而伴隨著安提哥努斯的死,這段歷史終於落下了帷幕。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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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看得早的讀者應該還記得我以前寫過一章玫瑰學派屠城然後被封了三天的事情,不知道是正常封禁還是有舉報。
那一章裡甚至沒有屠城細節,只有對戰後和亂七八糟的比如腸子掛樹上被橫著切豎著切撕咬過的屍體的描述, 然後被封了三天。
雖然我知道把劇情方面的設計全都推給舉報和屏蔽機制是不行的,但是那一次真的讓我比之前小心翼翼了,在我原設想裡,老愛成為惡魔真神之後會做很多的事情,比如搞軍火挑撥內戰外戰大發戰爭財並且售賣人腦人肉軍糧,甚至惡魔家族還會因此出一位新的天使來繼承老愛之前的稱號,可最後的實際表現竟然是大夥一起躺平反正啥也不能做乾脆先睡覺吧……
好好的同人第一惡魔真神怎麽就變成了這個樣子!是誰把你變成這樣的!
真的是,和朋友討論那些我不能寫所以沒寫出來的劇情,結果給我討論急了。我知道有畫餅的成分,但是希望一部分對現狀不滿意的讀者要不先別看了直接等正文完結後的BE分卷得了,正文在中後期做出了不少讓步,砍了老愛本來的興風作浪劇情導致故事變得更偏向群像,雖然角色們各有各的成長高光人格魅力但還是難免讓大家為主角的摸魚而失望,事到如今我想說的只有一句那就是怎麽這正文部分還沒寫完啊我想寫BE我想寫番外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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