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元士逍破陣之妙,在於以雷霆之速先破其弱,用的是以速度實現“各個擊破”的法子
但今日阿坊出手卻截然不同,並未避其鋒銳後再尋機進攻,而是直接與吳照海交手。
吳照海雖不喜此人“年輕又張狂”的樣子,但畢竟是多年武家,臨敵的經驗和心境畢竟不俗。
出手並不急躁,也未因不忿而一味強攻,而是抱定了拖住對方的主意,雙臂與對方相交,便即使出絞纏鎖拿之法,憑借自己下盤堅穩的特點,使力要將阿坊托起。
吳照海心知武者力從地起,一旦雙腳離地,則周身力道難發,即便對手功力甚高,自己托不起來,只要以此拖延片刻也是極好。
周圍三人見狀也立刻知曉了吳照海的想法,見阿坊雙臂已被吳照海鎖住,便放心迅速合圍過來。
但出乎四人預料,吳照海雙臂用力一托,居然輕松就將阿坊托了起來,然而吳照海心下大驚,他能感到對方是故意為之。
近年來修習大成拳功,吳照海曾聽聞師父說過,武者雖是力從地起,但那只是“通常來說”,而更上一層的武藝,則是“借勢用力”,其於招法中的體現,則是鉤掛於對手之身上。
阿坊雙足用力一點,借吳照海托舉之力躍至半空,頭下足上,全身重量壓在吳照海雙臂,此勢之關鍵,在於阿坊手臂較之吳照海長了幾寸,便是這幾寸之差,使得阿坊扣住了吳照海肩部之穴,而吳照海卻只能拿得住阿坊的大臂。
周圍三人圍上來時,阿坊巳躍至半空,吳照海脫不得脫,力難發力,阿坊這一躍之勢尚有幾分旋轉力道,吳照海托舉已是耗竭了全力,難以再抗拒這旋轉之力。
身形不由得兩轉,已是跌出了幾步,頓時身形散亂,雙臂隨之力道大減。
阿坊指力送出,吳照海肩膊劇痛失力,再難站立,至此第一波合圍之勢已破。
阿坊趁勢屈身躍下,雙足一待著地,便有如生根一般,雙臂一用力,招式力道如同吳照海方才所使,但此刻功效卻大不一樣。
吳照海此刻失去了平衡被阿坊托舉而起,又被順勢一記過肩摔扔向衝來的王將天,王將天唯恐吳照海受傷,趕忙接住,卻不料來勢極沉,將自己也帶倒了。
黃處一此刻離阿坊最近,已不足三尺之距,趁阿坊尚未立穩,一腳蹬踹向阿坊的胸腹問。
然而下一刻黃處一卻見到令他後來描述為“毛骨悚然”的一幕——他看到阿坊淡然地望向自己,臉上露出微微的笑容。
“他為何毫無懼色?
他為什麽露出笑容?”黃處一心中突然湧出了這兩個念頭。
阿坊面對來勢凶猛的一腳,雙足不動,身形微曲。
一腳落在阿坊腹上,黃處一隻覺這隻腳似乎是蹬在了泥潭裡,又好似泥潭中有一隻大手抓住了自己的腳向下拉去,他的另一隻腳頓時也失去了平衡。
就在他向前跌去,急忙用力向後仰撤以求站穩時,對方的肚子好似一下子變成了鋼板,又好似鋼板後有一隻大手推動鋼板向自己撞來,黃處一頓時被這股力和自己的後撤之力推得飛了出去。
就在這片刻間,尚雲鵬已來到阿坊身後,見阿坊將黃處一頂飛,他趁機一腳踹向阿坊的後腰,欲要借阿坊前衝之力將其蹦倒在地。
尚雲鵬一腳踹實,心中一喜,但隨即發覺不妙,阿坊微微一坐一頂,尚雲鵬隻覺一股大力襲來,單足站立不穩,登時跌倒在地。
王將天站起身來,而此時阿坊巳走到了他身前,雙手平推而出,王將天使出了虎爪手拿住了阿坊雙臂。
但阿坊看似輕輕一抖,巳將“虎爪”抖開,仿佛輕輕抖下灰塵一般。
王將天大驚,自己的虎爪雖不是爐火純青,在北都武林也有一些人能掙開其抓力,比如吳照海和嚴鋒,但如阿坊這般行若無事般“抖”開之人卻從未見過。
王將天在自己的虎爪被抖開時,隻覺對方雙臂傳來一股力道,渾不似手臂用力扭轉等拙力,就如同是肌肉自己會動一般,頂開了他的雙爪。
“真是奇了怪!
我還不信拿不住!”王將天心下暗道,雙爪再次出手,阿坊不多不避,雙臂再次被抓——隨即也再次抖開。
連續抓到對方又被輕易抖開四五次後,王將天停手了,明白自己幾人與對方差距太大自己引以為傲的虎形拳,在對方這裡毫無用處。
倘若對方有意攻擊,自己恐怕早已落敗,可為何就是抓不住對方呢?
這是什麽功夫呢?
想至此處,王將天忽然福至心靈,想起了師父關於大成拳功的一句話“體整如鑄,毛發如戟”。
方才尚雲鵬、黃處一皆被阿坊輕易“撞飛”,而自己屢屢抓手無效,對方仿佛每一塊肌肉,每一根毛發都是活的,足以證明阿坊此刻已經達到了這八個字的境界了。
又想起師父曾對自己講起過的“四照功”的軼事,王將天曾質疑過那位四照功的武藝但此刻見有人真的能夠做到,心中關於師父曾講述過的“四照功”形貌的記憶湧上心頭,頓時與眼前之人重合。
知曉此人多半便是師父口中的那位“大宗師”,他心中再無疑慮,翻身便拜道:“師伯恕罪,師侄有眼不識泰山,竟未能識得'四照功’的威力,還請師伯寬者。
“四照功?”尚雲鵬等人頓時驚呆。師父曾經對其講述過這位神奇的人物,並認為其“四照功”乃是堪稱仙家秘奧的武學,今日得見,方感見面更勝聞名。
四人望向周靜瑩與陳近北,見二人點頭,情知不假,各自拜倒,行了晚輩禮節。
“久聞師伯大名,今日得見,果是盛名之下無虛士。”尚雲鵬感歎道:“只是師伯為何不早些告知我們名號。”
“我不欲太多人知曉,且聞名不如見面,若不驗證一下我有沒有金剛鑽,怎麽放心把這瓷器活兒交我呢。”阿坊笑道。
“那師伯您有沒有把握戰勝那元士逍呢?”吳照海心直口快,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阿坊擺擺手道:“這個問題不急於一時,咱們還是先從頭捋清吧。”
“從頭捋?”吳照海聞言有些摸不著頭腦,周靜瑩見狀笑著搖了搖頭道:“還是我來說說吧。”